隋朝和唐朝虽是两个朝代,但政治制度和文化却是一脉相承的,所以并称隋唐。隋朝结束了南北朝的对峙和战乱状态,使南北文化相互融合。唐代(主要是前半期)是盛世,是中国古代社会中的繁华时期,儒、道、佛家都受到统治者的高度重视,国力雄厚,经济繁荣,自信开放,大量吸收外来文化,同时又影响周边的国家和民族。纵观整个唐朝,绘画已经是相当成熟的艺术,人物、山水、花鸟、鞍马等几大画科都已具备。唐朝沿用隋朝的科举制度,使进入仕途的士大夫增多,文人参与绘画的数量比六朝时增多,这些学养深厚的文人发展了山水画的另一种形式——水墨山水画,开启了我国水墨山水画的先河。
郑虔(685—764),字弱齐,学富五车,深通经史,著有《天宝军防录》《胡本草》等不同学科的专著,书法和绘画自成一家。开元年中任协律郎,正八品上,为宫廷文艺总管。书写当朝逸闻八十余卷,后被诬告“私撰国史”,书稿都毁了,被贬在外达十年之久。天宝五年,因玄宗喜爱他的才华,将其召还京师。郑虔作山水画,并提诗献给皇帝,玄宗大加赞赏,御署“郑虔三绝”。郑虔可算是最早将诗、书、画结合的画家之一了,绘画方面与王维一样是文人山水画的开创者,草书可与张旭媲美。
王维(701—761),字摩诘,山西太原人。9岁就负有才名,19岁赴京考试,得第一名举子,21岁中进士。王维年轻时以儒家入世精神为主导,在仕途上积极进取。当时社会官僚体制腐败现象严重,为国为民的想法得不到实施,他一方面对官场感到厌倦,一方面又要靠俸禄持家,不能决然离去,沉浮在官场之中,长时期半官半隐。因安史之乱受到牵连,他被降官,从此无心仕途,晚年隐居在长安南郊辋川,专心佛教。王维的母亲是个虔诚的佛教徒,王维和弟王晋都吃素信佛,全家与北禅宗神秀的弟子大照禅师关系密切,他本人与佛教禅宗的南宗有更多的交往。他的诗禅境甚深,是继东晋田园诗人陶渊明之后又一伟大的田园诗人。
他的《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诗人用人闲、花落、夜静、山空,表现出一种幽寂空无的静态,又用日出、鸟鸣的动感,深化了大自然的静,静中有动,是一幅安然、恬静、素美绝妙的山水画。另一部作品《田园乐》,诗曰:“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鸟啼山客犹眠。”这首诗写出了田园的闲逸、田园的疏淡、田园的自然。用红桃、绿柳、宿雨、朝烟、落花、鸟啼这些自然现象形象地表达出了田园的静美,童未扫、客犹眠表达了田园之逸乐,诗的境味极其淡雅,远离尘嚣。这两首田园诗,都再现了客观世界的景象,犹如镜相,又是心象,清净明澈,既近还远,既实还空,既是心境又是现实,无彼无我。宋代大诗人苏东坡看王维的画迹时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总体上王维的诗境无人能及,更不能被模仿。他画中的诗境,诗中的禅境,正是文人画的理想之境;其诗和画的象外之旨,弦外之音,正是文人共赏共求的境界。
张志和(730—810),字子同,初名龟龄,号烟波钓徒、浪迹先生,浙江人。著《玄真子》十二卷,三万言,因此号又为玄真子。16岁游太学,以明经耀第,给唐肃宗献策,肃宗赐名“志和”,后来因为某事被贬,以亲丧的名义不再出仕。他开始泛游五湖,自称“烟波钓徒”,与颜真卿是好友。他的画迹已失传,有诗词流传下来,诗词通俗、朴素,境界洒逸、超然。如《杂歌谣辞·渔父歌》所云:“霅溪湾里钓鱼翁,舴艋为家西复东,江上雪、浦边风,笑着荷衣不叹穷。”客观物质生活丝毫没有局限住他内心的自由境界。张志和诗、词、画都非常出色,酒酣之时,吟诗作画,击鼓吹笛,顷刻即成。朱景玄所撰《唐朝名画录》中把张志和的作品列为逸品。诗画的境界是人生境界的再现,所以张志和是文人隐逸画家的典范。
张璪,生卒年不详,史上记善画松石,双管齐下。崇拜他的诗人符载记述:“观张璪先生的画不是画,是真道啊!”张璪著有《绘境》一书,现已失传。只流传下来一句名言“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是他对同时代画家毕宏说的话。
王墨(?—805),即王洽,《唐朝名画录》中所载“不知他是什么地方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画画擅用泼墨方法画山水,当时人称王墨”。同时也记载他有时乘醉而画,泼墨时手脚并用,或挥或抹。随其形状为山为石,为云为水,应手随意,染成风雨,不见污迹。他的画被唐朝理论家朱景玄列为“逸品”。
总之,唐代文人士大夫在山水画的表现上有突出的贡献,为后代的水墨山水画的发展铺设了道路。他们都是集儒、道、佛三家文化为一体的画家,儒家的格物致知,道家的自然无为,佛家的超世解脱,注定是士大夫所追求的超然性、高尚性和完美性。只不过有人偏重儒,如郑虔;有人偏重道,如张志和;有人偏重佛,如王维。他们选择并发挥了山水画的单纯朴素因素,轻视色彩的绚丽性。水墨山水直接体现了士大夫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为后世文人画家对水墨山水画的意境的追求提供了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