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牛之一毛
《文心雕龙》是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第一部有严密体系的、“体大而虑周”(章学诚《文史通义·诗话篇》)的文学理论专著。刘勰在文学理论方面的成就是空前的,《文心雕龙》中所讨论的问题包括有文学理论、文学史、文体论、文学批评、修辞学、写作,甚至有些还涉及文学、音韵和语法。在今天看来,这本著作的主要成就是在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方面。《文心雕龙》在文学理论方面的主要成就可以总结为以下几方面:
在文学和现实的关系问题上,刘勰指出:文学作品的产生是不能离开现实世界的。如《明诗》篇说:“人禀七情,应物斯感,物感吟志,莫非自然。”《文心雕龙》的《物色》篇还专门论述了文学与自然万物的联系。
《物色》篇说:“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这是说先有外界事物,然后才会有内心感应。《时序》篇举了大量的例子,阐释了文学作品和时代之间的关系。而且说“故知歌谣文理,与世推移”。又说:“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说明文学不仅与自然事物有关,而且与社会的政治兴衰也有关。而且还注意到文学对社会的教化和改进作用。说明文章不仅是个人提高修养和完成业绩的工具,还是进行政治教化的工具。并举了很多例子来证明“政化贵文”“事迹贵文”“修身贵文”。
在内容和形式问题上,《文心雕龙》提出“文附质”“质待文”的主张。认为“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提倡“为情而造文”,反对“为文而造情”。这不仅是一条文学创作的重要原则,而且对于抵制南朝的形式主义文风,也是一个有力的武器。另外,刘勰非常注重文学形式,在《文心雕龙》里用了大量的篇幅,来专门讲修辞学,如《声律》《比兴》《夸饰》《炼字》《章句》等篇。他强调形式附属于内容,但形式美也是很重要的。认为在写文章时,“必以情志为神明,事义为骨髓,辞采为肌肤,宫商为声气”。
《文心雕龙》关于风格学的特点是从内容和形式统一的角度来谈论的。这一问题虽然《典论·论文》和《文赋》中也都曾谈论过,但理论还不够系统和科学。到了刘勰的《文心雕龙》才比较系统、全面地论述风格学的各种问题。在谈到个人风格时,又从才、气、学、习四个方面,对风格的形成作了较为科学的解释。并把风格分为刚性和柔性两种类型,设《风骨》《隐秀》等篇进行阐述。在风格的学习上提出“执正以驭奇”的主张。为抵制南朝“浮诡”“讹滥”的文风作出了一定的贡献。《文心雕龙》在风格学方面的广泛考虑,是中外古典文学理论中少见的。
在批评论方面,刘勰提出“因内符外”“沿波讨源”的主张。他还分析了“音实难知,知实难逢”的多种原因,并提出“六观”,要求从六个角度去观察作品。以求全面。为了克服文学批评过程中的片面性和主观性,他对批评者的修养提出了要求,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博观”,即要广泛地学习、观察、分析、鉴别。在《文心雕龙》各篇的举例中,就运用了他的批评原则对各个朝代有代表性的作家作品进行了客观具体的批评。在《通变》中运用朴素的辩证观点阐述继承和革新的关系,对文学的演变提出了初步的看法。
刘勰《文心雕龙》的主要贡献,在于他从大量的书卷中,发现了文学的特点,从写作实践中总结出写作规律,特别是文学创作的理论。这种创作理论对于现代的写作实践,在某些方面是值得鉴赏的。他的声律论,对唐代律诗的形成,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对于唐代以后的文评、诗话,也发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关于修辞理论,也有很多精辟独到的见解。这些在今天的语文教学中还是经常沿用的。
但是刘勰对诗歌的看法是比较保守的,在文学作品所反映的内容方面,他详于自然景物,而忽略了社会环境。由于时代和社会的局限,他所强调的、主张的所谓正确内容,无非是儒家的仁、孝之类,并没有结合当时的社会。刘勰是一个脱离社会斗争的文人,他“确乎正式”的唯一标准,就是儒家的经书。而在他评价作家作品的时候,也是以儒家经典作为理论根据的。这使他对作家作品的评论、对某些文学理论的阐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特别是“宗经”“徵圣”等儒家思想对于他的文学理论有不少消极影响。这一方面是我们不应忽视的。他对文学与现实、内容与形式等问题的理论探讨,也没能做到深入、全面,对文学体裁的认识也比较混乱。在文学继承关系上,他偏重技巧,还有循环发展的意味。在论述批评标准时也带有浓厚的封建色彩,所以,对于作家作品的批评就不能够准确恰当。在创作理论方面,他的理论体系还不够完整,没能够认识到社会生活是创作的唯一源泉。但是,这并不妨碍《文心雕龙》成为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一部名副其实的“体大而虑周”“笼罩群言”富有卓识的专著,成为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的一份十分宝贵的遗产。
刘勰在钟山定林寺著成的中国第一部文学百科全书《文心雕龙》,受到了世界上许多国家的理论工作者越来越多的注意和重视。在中国,对《文心雕龙》的研究、注释、翻译著述颇多。现存最早写本为唐写本残卷(藏北京图书馆)。以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元至正本为最早版本,并有《四部丛刊》影印明嘉靖本。通行本有清人黄叔琳本。为《文心雕龙》注释的有范文澜《〈文心雕龙〉注》、周振甫《〈文心雕龙〉注释》、张长青、张会恩《〈文心雕龙〉诠释》、杨明照《〈文心雕龙〉校注拾遗》等。校订的有张立斋《〈文心雕龙〉注订》、王利器《〈文心雕龙〉校证》等。白话翻译的有陆侃如、牟世金《〈文心雕龙〉译注》、赵仲邑《〈文心雕龙〉译注》、姜书阁《〈文心雕龙〉绎旨》等;另日本学者兴膳宏、户田浩晓二人合作《〈文心雕龙〉注》等。
这部影响深远的巨著发展到今天,已在国内外形成了专门的学科“文心学”,又称“龙学”。《文心雕龙》目前已有韩、日、英、意、德五种文字的译本,全世界十多个国家的学者对它作了研究,先后共发表过学术论文近3000篇,出版过专著210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