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很快来了一位须发苍白的老者,见了御花园中惬意赏莲的贤王恭敬道:“不知王爷哪里不适?”
孟萧雨摆摆手淡淡道:“本王要你去救一个人。”
乔焰雪毒发一阵,受不住绞痛晕了过去,昏迷中忽觉额头冰凉一片,忍不住低吟出声。
太医用冰块小心的敷着她滚烫的额头,皱起了眉。良久,站起身恭敬道:“王爷,此女所中乃是蛊毒。”
孟萧雨剑眉忽的一挑,淡淡道:“是何蛊毒?”
太医摇摇头叹息道:“微臣毕生所学实非毒理,只能诊断出她受了蛊毒,却不能断出是何毒物。”
孟萧雨微微一沉,淡淡道:“有几成把握?”
太医皱眉摇头,躬身道:“微臣只能取些鲜血回去研究,目前尚无法救治。”
孟萧雨闻言拧了眉头,沉默片刻淡然道:“她毒发痛苦,先想法子压制痛楚。”
太医恭敬道:“微臣遵命。只是……微臣只能暂时勉强阵痛,若无解药,此女依旧会受百蚁啃噬之苦。”
孟萧雨微微闭了眼,淡淡道:“本王知道了,你去吧。”
太医躬身退出,行到门口听闻身后人淡淡道:“此事切记保密。”这老太医是孟萧雨的心腹,孟萧雨即使不叮嘱,他也会恪守秘密,只是主子亲自这番交代,却让他暗暗皱眉。如此可以推断,素来淡然的主子似乎对这貌美的女子上了心。只可惜,她身中蛊毒且是皇帝弃妃,却是万万动不得情的。
太医一走,内监识趣的退出,孟萧雨望着小床上苍白昏睡的乔焰雪,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小心从她额头拿下冰袋,慢慢擦拭她汗湿的额头,将她的碎发拨在耳后,端详了一眼,这才伸手从桌边端过药碗,小心的调合着碗中药水。
一口一口的将镇痛的药水喂进乔焰雪的口中,孟萧雨的面上渐渐淡然,不管是什么毒物,只要他找人研究,就一定可以为她解毒。如今,只需她慢慢忍耐。
又想起前一夜,她翩然歌舞时的神态,墨蓝水眸中好似有星月之辉。她恣意的歌舞,纵情的享受独属于她的片刻安宁,却将他这个吹箫附和的人彻底忽略了。她没有记住他,他却记住了她。
或许是镇痛药起了作用,乔焰雪的眉头不似方才紧拧,紧抿的小嘴忽然模糊的发出了音节。
“好热……”
孟萧雨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说话,嗓音是预料中的莺吟。微微一顿,将她身上的被子拉开一些,露出秀美的玉臂。乔焰雪终于满意的松开了眉头,陷入了沉静。
“主子……有人来了。”门外的内监低声禀报。
孟萧雨一滞,轻轻搁下药碗,将桌上的药瓶小心包好,起身看了一眼熟睡的乔焰雪,撩袍走了出去。木门轻轻合拢,屋内又陷入了漆黑中。
净心殿外,一个青衣内监照着对面的妍儿便是一巴掌,怒斥道:“还不快滚!皇上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妍儿捂着通红的脸颊,哭求道:“我家主子快不行了……求求你通传一声,求求你……”
几个青衣内监严守着净心殿的台阶,不允许妍儿靠近一步,打她的青衣内监瞧着她挨了十几巴掌仍不退缩的劲头,怒道:“咱家真是服了你了!实话告诉你吧!你家主子要是死了,皇上才算是真的高兴呢!派人救她,你想都别想!滚!”
皇上对乔焰雪的态度,宫中人人皆知,她便是再求下去也定是无用。眼看天黑下来,各处的宫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妍儿咬咬牙哭着跑回了枫华轩。
进门直奔乔焰雪的房间,却见乔焰雪安静的睡着,桌上摆着白底蓝花的小瓷瓶,房中满是药味。她一惊,慌忙捂住自己的嘴,走到床边呆呆的瞧着乔焰雪。
乔焰雪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黑暗中一个人披头散发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惊惧道:“谁?”
妍儿闻言一震,扑上去抱着乔焰雪嚎啕大哭道:“您终于好了……呜呜呜……”
乔焰雪这才发现是妍儿,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四肢百骸却依旧难耐,比之昨夜与今晨是好了许多。轻轻伸手环住痛苦流涕的妍儿,低声道:“别怕……我不会死的……不会丢下你一人……”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一阵,妍儿起身抽抽搭搭的点燃了灯烛,开门一瞧,外间月色如银霜铺地,想来已经夜深了。
房中的景致慢慢清晰,乔焰雪望着桌上的药瓶,嗅着房中的药味,又看看妍儿明显红肿的脸颊,一丝惧意浮上心头,担忧道:“你请了太医?”
妍儿慌忙摇头,涩声道:“奴婢挨了十几个嘴巴子,却没能见到皇上一面。回来时,看见您服了药正睡着便没有打扰。”
乔焰雪一楞,欠身虚弱道:“太医……”
妍儿见她凝重,小心道:“不是奴婢请的,奴婢也不知道是谁?您也不知道么?”
乔焰雪闻言迷茫,扶着昏涨的额头,淡淡道:“我睡到方才醒来,实不记得……”桌上摆着药瓶还有几包补品,依稀记得睡梦中酷热难捱,却有丝丝凉意缓缓袭来。别的,她是真的记不住了。慢慢起身,抓着白底蓝花的瓷瓶小心的看着,想遍了宫中会对她雪中送炭之人,却无一点头绪。救她的人,可知道她身中百虫蛊?救她的人,为什么要救她呢?
妍儿见她沉思,忽然想起什么,走到桌边将屉格中的纸包拿出来疑惑道:“下午,有个不认识的小内监送来的解暑药,您看?”
乔焰雪伸手接过,瞧着手中的瓷瓶与纸包,愈发疑惑了。救他的人,可是同一人么?想了半晌不得要领,微微一叹,不管是谁,似乎并无恶意。能够在深宫中相救自己的人,一定是个好人!
逍遥宫外,一个黑衣人矫健的攀援墙垣,在月色掩映下离开了蜀宫。带着贤王孟萧雨的疑惑前往南平,想要将一国公主被人下蛊控制之谜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