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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巅峰对决

摩托车一夜狂奔,清晨的阳光下,安妮到达乌克兰首都的基辅。

基辅——一个历史悠久的城市,1991年,乌克兰政府发表国家独立宣言,正式宣布脱离苏联,基辅便成为乌克兰首都。

独立后的乌克兰只想尽快地进入北约的保护圈,宣布限制俄黑海舰队的活动,接着又表示要与西方国家进行导弹防御合作。俄罗斯对乌方的一系列举措反应强烈,两国关系陷入僵局。安妮是这样想的,逃向这个国家即使被抓,也不会被移交到俄罗斯人手中,而且,这个国家是国际偷渡者的最佳中转站——通过这个国家可以自由向西运动,进入意大利、英国、西班牙和法国。

阳光下的基辅像一座巨大的花园,现代化的高层建筑掩映在绿树丛中,林荫大道和街心花园组合成一幅巨画,美得让安妮仿佛从地狱回到天堂。

带着无比的兴奋和激动,安妮走进美国驻乌克兰大使馆。

使馆工作人员一番查证后,给安妮安排了一间小房,让她不要急,说他们会给她提供一切帮助。

住进使馆,安妮第一件事就是给李林打电话,得知李林也安全逃到法国巴黎,她恨不能马上飞往法国。

经过俄罗斯生死大逃亡,安妮只想尽快带着李林安全返回美国,然后不再做特工,与李林结婚生子。

几天后,中情局却派来一个神秘人,告诉她,根据可告情报,海伦已改名换姓,受聘于德国科隆大学,她必须圆满完成对海伦的追捕。安妮有点恼火,问这事为什么偏让她干。神秘人解释说,因为你和海伦是朋友,对她的生活习性最了解,别人都不认识她,只有你才有可能从海伦口中得知诺斯教授到底是被什么人所杀,查明诺斯教授所有的犯罪证据。

安妮无可奈何,只能再次受命,但她没有急着去德国,而是迫不及待地登上飞往法国巴黎的飞机。

巴黎,美丽的巴黎,建筑艺术的代表,古城保护的楷模,文化环境的典范,生态文明的样板,每一个景点都如诗如画,每一个景点对于安妮都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亲切。因为巴黎有她的外公外婆,因为巴黎记录着她童年和少年的点滴。

走出夏尔·戴高乐机场,进入TGV(高速火车)的车站,安妮登上电动火车。火车沿着圣米歇尔林荫大道高速前行,车窗外是星罗棋布的古典建筑,似一颗颗美丽珍珠嵌在绿荫丛中。圣米歇尔大道作为拉丁区的中轴线,是学生活动的温床。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黑沉沉的乌云涌向巴黎上空,但雷声和乌云并没有影响游人的脚步。

由于休息不足,下车后,安妮眼神发涩,脑袋疼痛,感到分外困倦。突然,有人从她身边越过,身影像一道流影,等她清醒过来时,身上的挎包已被抢去。

暴雨随风卷地而来,安妮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夺回她的包。安妮没有叫喊,双脚跑在滑溜溜的地面上,长发飘起,身影飞翔于朦朦胧胧的雨雾中……

抢他包的男子拐上一条窄街,接着又拐上另一条。雨水浸透安妮的衣服,灌进她的脖子,很快,安妮浑身上下一片湿淋淋。这时候,前方的男子明显体力不支,却仍不肯舍弃到手的财源。

安妮像一道白光扑上去,抓住男人的衣服,怒吼:“杂种!看我怎么收拾你!”

男子从身上拔出一把尖刀,刺向安妮的手臂,安妮扣住他的手腕,努力克制住自己过分急促的呼吸,抬腿踢去,男人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天空迸发出耀眼的闪光,震耳欲聋的声响震得大地都在震动。安妮用脚踏住男人的手,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狗杂种,去死吧!”安妮挥拳砸去,男人身子在地上滚动,然后直挺挺躺在泥水中,像是窒息而死。

安妮拿起自己的包,脸上汗水掺杂着雨水,颤抖着围着男人来回转了几圈,见男人活着,返回大街上,钻进出租车。

站在光亮的木门前,安妮按着门铃,门开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全身珠光闪烁,指甲涂得鲜红。当安妮用法语亲昵地叫了一声“外婆”时,老太太好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摇了几次头,睁了几次眼,惊喜和激动让她额上的皱纹水波一样荡开,浑浊的眸子瞬间光华烁烁,张开双臂将安妮搂在怀中。

安妮从老太太怀抱中脱出,脸上荡起甜美的笑容,身影在小小空间里四处旋转,轻快的动作流畅得似翩跹的精灵。只见她扑上餐桌,雪白蕾丝桌巾上,摆着一个装满饺子的水晶缸,水晶缸外五碟由小火炖煮的辛香料酱,甜点的法式水果馅饼,包着鲜奶油的乳黄色馅饼,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甘甜香气。

安妮伸手将饺子抓进嘴里,皮破的刹那间涌出鲜浓的汤汁,沾在她的嘴角。老太太嗔道:“你怎么老长不大?”安妮发嗲,一手横过老太太肩膀,吹出温温的热气:“外婆,我不想长大,我要一生做您怀中的小馋猫。”

“知道吗?你弄脏了我,赶快去洗澡!”

“对不起,见到您,我太兴奋太激动。”安妮溜入浴室时返身向老太太挤眉弄眼。

洗了澡,换了衣服,安妮坐在一尘不染的淡黄色沙发上,言辞带着戏谑:“全世界的人都说,巴黎的老太太不仅时髦而且像做梦的少女,这话还真的一丝不假。在中国,活到您这个年纪都变成一个样子——穿同样风格款式的衣服,梳同一种发型,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像受过军事训练。而你们巴黎的老太太仿佛没有更年期,最保守的穿着也是桃红配青绿,开放一点的便是领子上镶着黑色的蕾丝花边,连纽扣也是银色的,整个人就像盛开的鲜花。”

老太太眉开眼笑:“原因很简单,因为法国比中国富有,比中国自由开放。”安妮驳道:“中国早已不是过去的中国,许多人都富得流油。也许,我会找一个中国男孩结婚。”

安妮笑道:“外婆,明天我带他来见见你,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我想让他在你这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你真爱上中国男人了?你爸妈同意吗?”老太太惊讶地瞪着眼睛。

“不是的啦,我们只是……只是……也许……我和他不会有结果的。”安妮结结巴巴地解释。

老太太皱起眉梢:“这可不行!你让他去租房。”

安妮搂住老太太脖子:“外婆,你又不是不知道,法国的租房不仅要求有担保人,还得有工资证明,而且工资必须是房租的三倍以上。他刚来法国,人生地不熟的,怎么租房啊?他是中国人,与我算得上半个老乡,真的很讨人喜欢的。”

然而,无论安妮怎样哀求,老太太只答应做李林的租房的担保人,不肯让李林住进来。安妮没有办法,只得决定去找房子,让李林从廉价的旅馆搬出来。

第二天,安妮在塞纳河边,给李林找到一套30平方米的房子,虽然小了点,一个人住也足够。一切准备就绪,她坐车亲自将李林接到巴黎,将他带到租来的房间内,一番狂风暴雨和缠绵后,李林看着房间又小又暗,嘲讽安妮太小气。安妮抚摸着李林裸露的胸肌:“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曾经是艺术家和知识分子的家园,产生过无数青年作家和哲学家,他们就住在这样简陋、拥挤的小房子里,周围的咖啡店便是他们吃喝、工作、交际、取暖的地方。无论是颓废、放荡、叛逆、标新立异,在这里都能得到接纳和包容。”说完,晃动雪白裸体,从包中拿出一本护照,“从今天起,你就是美国公民了,也是CIA成员了,祝贺你!”

李林跳起来:“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勉为其难吗?如果职业只有一个选择,我只会选择做医生,如果人生只有一个彼岸,我只能选择回中国。请原谅,你就是现在用枪逼着我,我也不会进CIA。这种工作等于与死神跳舞,我只想做一个好医生,回中国,平安活到100岁。”

“我认为,你还是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死,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人生只有一次爱的选择,那你是选择中国姑娘还是美国女孩?”

李林狡黠地笑:“那得看环境。我们中国有句古词,‘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李林回答堪称绝妙,但安妮依然不依不饶:“假如我与你母亲同时落水,你会先救谁?”

李林先是轰天动地地笑,因为这个问题在中国实在俗得掉牙,也老得掉牙。但他还是回答这个问题:“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会教你学游泳,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救我母亲。”

安妮笑:“你这家伙,看来还真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你的。穿衣吧,我们去外面透透气。”

10多分钟后,两人手牵手,走在圣日尔曼大道上。

圣日尔曼大道被称作是全巴黎最有文化的地方,空气里都是自由自在浪漫的气息。安妮一边走,一边给李林介绍着巴黎各大景点,李林却显得心不在焉,因为他的胃已明显向他提出强烈抗议,所以,他只想找到能安慰他胃肠的地方。

当前方出现一家矿石形状的餐馆时,李林便迫不及待地走进去。

两人在二楼一张靠窗的桌旁坐下,两个墨西哥流浪艺人走过来,站在他们面前热情洋溢地演奏舒伯特的小夜曲,曲子完后,安妮就给了两人10美元。

鸡尾酒让安妮脸色胭红,身后,两个亚洲男人用德语交谈着,声音很小。安妮竖起耳朵,也没法听清一个字。李林狼吞虎咽吃着,偶尔抬头,看到一个青春时尚的亚洲姑娘走进餐厅。

亚洲姑娘看到李林,转身朝门外逃,李林从椅子上跃身而起,袖子扫到桌上的汤盘,汤水溅到安妮的名贵服装上,李林连忙道歉,安妮皱着眉:“你发什么神经?”

“等会儿再向你解释。”李林疯了似的冲出餐馆,然而,大街上虽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却找不到刚才那位姑娘的影子。

李林回餐桌边,安妮有点不高兴:“这么激动,是不是撞到你的初恋情人了?”

“刚才我看到骗我们的那个……那个,就是那个在33医院手术科的护士……信子……”

安妮从座上跳起,朝餐厅外冲,但哪还有信子的踪影?

安妮回到李林身边,对着李林吼:“刚才你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是不是在庇护她?”李林火了:“刚才如果不是你大惊小怪,我就抓到她了。她害得我们差一点丢命,我还庇护她,我脑子进水了吗?”

安妮联想到身后两个亚洲男人鬼鬼祟祟的谈话,心想,难道这妖女来餐厅是来找这两个人的?很有可能!先控制两人问问。

转动身子,安妮用英语向两个年轻男子打着招呼,问他们来自哪个国家?两人瞪着眼睛,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安妮只得改说德语,其中一个瘦瘦的男人说,他们来自越南河内。

安妮看到桌上的三文鱼寿司,暗想,一般的越南人绝不会吃这样活生生、带血的东西。安妮心中冷笑,荡开盈盈的笑脸,用德语与两个男人打情骂俏,很快,两人被安妮逗弄得失去警惕。安妮瞅准机会,指甲轻弹,戒指中的白色粉末溶入寿司中,然后娇媚地问寿司怎样一个吃法,两人就抢着给安妮演示……

仅仅几秒时间,两个年轻男子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头扑上桌面。等他们醒过来时,强烈的头痛依然让他们昏昏沉沉。一番挣扎后才发现手脚被白棕绳捆绑。

安妮用水果刀敲打着其中一个人的脸,问他们认不认识一个叫信子的姑娘,两人拼命摇头。安妮不相信,将两个小盒子压在绳下,站起身来笑道:“不想说实话是吧,我也不逼你们说,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们,10分钟之后,你们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就是有人想给你们申冤也难,因为你们头颅已化为碎骨,无法查明身份。再见!”

安妮转身朝门外走,两个男人汗流浃背,意识一瞬间崩溃,终于承认他们是留学德国的越南学生,被日本的情报组织收买,信子的确是他们的上司……

安妮虽想以牙还牙,将两人交与法国警方,但考虑这样做会连累自己,所以,最后还是将人放走。

安妮对李林说,他们必须去一趟德国,因为海伦已逃到德国。李林害怕陷进去,耐心解释道:“你可以不做教师,但我却不能不做学生。学校开学后,我必须回学校,必须拿到博士证书……何况,我又不懂德语,去了只会让你担心,让你保护,所以你还是一个人先去收集一些信息,等到真要我帮忙时,我再去也不迟。”

安妮认为李林的话有点道理,自己不能那么自私,就当为李林的前程多考虑。

两天后,安妮登上飞往科隆的飞机。

飞机上,安妮呆呆凝视着窗外重叠着的云层,心,有点惆怅,有点迷惘。虽然,对于科隆,她并不陌生,甚至在童年的脑海里就刻下永不磨灭的印鉴。但这个城市的人民却是英雄与宗教的狂热分子,在她的记忆中——金发碧眼的日尔曼女人白里透红,浓妆艳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游行队伍中横冲直撞,胸前挎着一个巨大的男性生殖器画板,于男人脸上留下无数鲜红的唇印,再然后冲进市政府把市长打倒……

这是一个不可战胜的民族,也是一个可怕的民族,她必须处处小心,否则,真有可能被撕碎,被抛入莱茵河。

出了机场,哥特式屋顶,爬满墙壁的鳄鱼草,马路两旁是如盖的橡树,街心花坛中盛开着玫瑰与郁金香。

一个小时后,安妮进入坐落在美丽的莱茵河西岸的科隆大学,这所大学是德国最大的同时也是建立最早的大学之一,也是全球青年学子最喜爱的大学之一,许多国际知名学者都曾在此任教,因此,科隆大学在科学研究领域一直保持世界领先地位。

原本以为,会花许多时间很多精力才能打听到海伦的踪迹,然而,令安妮没想到的是,校园林荫路上,她居然与海伦迎面相遇。

海伦看到安妮并没有躲,可能她认为,躲也躲不过。

海伦笑盈盈地走近安妮,口气带着挑衅:“呵呵,什么风把你吹到科隆来了?不会是专为找我而来吧?假如是,又假如我不听从你左右,你会对我采取非常手段吗?”

安妮站在绿荫下,脸上同样带着挑衅:“美国中央情报局要杀你真的很容易,即使我不杀你,还会有另外的人杀你。我的任务就是查清诺斯教授的死因和他生前所有的犯罪证据。如果你能毫不隐瞒地对我讲出,看在你我友情的份上,我可以为你做些必要的隐瞒,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海伦沉默了几秒钟,带着安妮进入自己的住宅大楼。

待安妮喝干一杯冰水,海伦笑道:“你刚才没有任何顾忌就将冰水喝干,可见你还把我当朋友。如果你防着我,那么,等你再喝第二样东西时,你就再也走不出这房子。然后,我会将你肢解,丢入莱茵河。我绝不是吓你,曾经,我就肢解了一个日本女人,因为我怀疑诺斯教授是她所杀。这也是我不得不逃离美国的原因。”

安妮听得不寒而栗,甚至怀疑冰水中已被投毒。

“安妮,现在我可以毫不隐瞒地告诉你,曾经,我中了以色列‘摩萨德’特工的圈套,诺斯教授为了保护我,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探月工程的信息……我又怎么会对教授下毒手呢?‘摩萨德’特工其实与教授没有几次秘密交往,倒是日本人,也就是那个叫佐田的日本老头最值得怀疑。教授曾经对我说,他的前妻玛格尔曼·白朗是德国一个叫格尔曼·克拉斯工程师的孙女。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克拉斯是希特勒帝国时代最杰出、最优秀的空气动力学专家和工程师,曾参与制造一种非常先进的碟形飞行器——别隆采圆盘,其原理采用了奥地利发明家维克托·舒柏格研制的无烟无焰发动机,运转时只需要水和空气,外形与人类发现的某些外星人驾驶的飞碟十分相似,科技含量优于当今世界任何一种飞行器。遗憾的是,这架在当时耗资数百万的飞行器刚刚进行了第一次试飞,苏联红军就攻克柏林,并迅速控制了布雷斯劳市。德军统帅部只得命令将‘别隆采圆盘’炸毁。但实验样机的图纸却被白朗夫人的祖父保存下来。教授死前一个星期,将‘别隆采圆盘’图纸500万美金卖给佐田,但不是原图,而是复印件,并且还有缺失。我想,佐田一定是认为教授骗了他,才对教授痛下杀手。如今,白朗夫人就住在科隆,原图纸在她手中,你可以去找她。”

安妮把这条重要情报向中情局作了汇报。中情局很快找到当年拍摄的“别隆采圆盘”图片,并肯定情报的真实性,让安妮不惜一切代价将原图纸搞到手。

安妮回到巴黎,介绍李林认识一位叫比克的法国男人,其父是一家私立医院院长。安妮让比克给李林介绍一份工作,比克听说李林来自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学的又是外科,对李林笑道:“如果李先生真有真才实学,又能独当一面,我可以在父亲面前举荐一下。”李林有点兴奋:“那就太感谢了,比克先生,如果你将来去中国,我一定请你去我家做客。”

“别客气!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我也曾经去过几个国家,知道异国他乡生存的艰难。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有好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李林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然后问比克为什么他父亲的医院会缺外科医生。比克长叹一口气:“半个月前,巴黎知识分子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示威活动,抗议政府削减文化科技等领域的财政预算。接着,巴黎外科医生们也‘揭竿而起’,集体抗议国家医疗保障体系给予外科医生的不平等待遇,他们从巴黎乘坐列车,全部到伦敦‘旅行’去了。”

“为什么要去英国呢?”李林笨笨地问。

“我们法国外科医生与政府之间的积怨由来已久,自2002年以来,外科医生需要缴纳的手术意外保险费增长了500%,而在过去15年里,他们的工资却没有怎么增加。在公立医院工作的外科医生工资由国家医疗保障体系支付,年薪7万欧元;在私立医院工作的外科医生年薪12万欧元。然而,即使是后者,他们的收入也只不过是放射科医生、皮肤科医生收入的一半。这种低工资水平促使许多大学毕业生不愿意从事外科医生的工作,因为这个职业风险很大,而且工资又低。这就造成法国外科医生严重缺编。而我们邻国英国,外科医生的待遇却高得多,所以,我们国家许多外科医生经常在业余时间乘火车跑到英国去赚外快。”

“原来这样。看来我来得还真是时候。”

第二天,比克开着车,将李林送到父亲面前。

比克的父亲身材肥胖,坐在办公椅上像一座大山,两只蓝眼球紧紧盯着李林的脸,盯得李林觉得像是拍卖场上待价而沽的一匹中国公马。足足10秒钟后,老头将视线转移,露出微笑,让李林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工作和学习经历。

李林刚把这个简单问题回答完毕,老头又问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必须具备哪些条件。李林答道:“除了技巧,那就是爱心,爱心是嵌在手术刀上拯救生命的魔方,能让死神止步,能让生命回春,能让患者从地狱中回归人间。”老头笑道:“你有不错的语言天赋,但不知你专业技能是不是也这么棒。做过主刀医生吗?”

李林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如果没做过,我来这里就是对您和对您的医院的一种污辱。”

“行,那你明天来上班吧,不过,实习期间,只能拿500法郎。”

李林只想多学一点实践方面的东西,当然不会计较法郎的多少。

李林有了工作后,安妮第二次去了科隆。

早晨,李林正准备出门,眼前出现一位老太太——深色服装,银丝打理得一丝不苟,铺着白粉的脸上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李林问她找谁,老太太却反问他道:“中国人,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租房担保人。”

李林一听是安妮的外婆,礼貌而又客气地将老太太请进屋内。老太太眼睛像审视怪物一样对李林上下扫描,“扫”得李林有点不好意思。

“中国人,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提醒你,我们安妮不可能远嫁中国。如果你能拿到永久绿卡,或者能成为欧美任何一个国家的公民,倒可以考虑。”

李林火气不打一处来,再也顾不上礼貌:“您学过历史吗?中国文化、中国思想对世界的贡献有目共睹,中国是灿烂的文明古国,五千年漫长历史中,你们西方国家只是我们中国的学生。”

“年轻人,说话不要这么狂,我就是因为深读了历史,才会这么说。不错,你们是有四大发明,但除了古人的那点东西还有什么呢?读过《影响人类进程的100名人排行榜》这部书吗?书中说,中国对世界的贡献只能算是微乎其微,尤其是进入工业文明后,无论是科学技术、文化成就、发明创造,还是推动人类发展的政治、体制、司法、民主、经济乃至宗教信仰等社会研究、进步活动,都没有你们中国人的影子。”

李林这才想起老太婆曾是历史学教授,在她面前讲历史,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但却不甘心就这样被打败,马上拿出一组数据:“任何一个国家的历史总会现一些断层,进入工业文明后,中国人在睡觉,现在已醒来。而中国一旦醒来,经济就以10%的速度迅猛增长,立刻就成为世界上最强的经济增长引擎,而美国、日本和你们欧洲都不过在1%以上,这是铁的事实,没有人可以否定。”

老太太嘴角肌肉微微地颤:“行,那我们不谈国家,就来说说你。我再问你,你敢说你追我们安妮不是为了金钱和绿卡吗?一个靠女人生活的男人,还有资格说尊严,真好笑。”

李林毫不示弱:“如果她不是您的孙女,我还会考虑娶她,但现在我决定不再与没有素质的人种夜夜共枕!”

老太太愤怒地抓起桌上一本书砸到李林脸上。

望着老太太怒冲冲出门,李林心中升起一股从没有过的快感。是的,他个人可以任老太婆污辱,却无法容忍任何人对祖国的污辱,对民族的污辱。

出门,天空湛蓝湛蓝,空气清新而又透明,李林一边走,一边想,只要安妮真的爱她,他就用不着怕这个老太婆,离开巴黎,老太婆再有本事,也鞭长莫及。

下班,看到一家甜品店又大又诱人的布丁蛋糕,只卖0.8欧元,李林买了8个,另加了一瓶果汁、一瓶可乐,决定拿回去当晚餐。

转身,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布丁蛋糕掉在地上。一位曲线撩人的白皮肤少妇,黑色的蕾丝礼裙,闪亮的眸子似两汪深潭。她没有道歉,而是风情款款地看着李林:“博士先生,你好!”

李林极力从记忆中搜寻自己的生活圈子里有没有这个人,却是一片迷茫:“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你是……”

“我叫尤丽斯,同一战壕里的朋友。”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迈克老头让我来找你的,从一定意义上说,我是你师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你家去吧。”

“对不起,我只想做一名合格的医生,对其他职业没有兴趣。你也不是我什么师姐。”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用了老头子那么多钱,你还得起吗?”

“我什么时候用了他的钱,你不觉得这话有点可笑吗?”

“安妮的钱就是他的钱,当然,确切地说,是中情局的钱。要不要我给你算算,机票,送礼,办护照,办绿卡,已接近10万美金。如果你还想回美国,顺利毕业,我劝你还是听话的好。”

李林抬头看天空,天空沉沉欲雨,大风吹得凡尔赛宫墙上旗帜啪啪作响,仿佛是路易十四纵马而过的蹄声和臣民们歌颂君王的欢呼。

“想让我做什么?”李林知道,拒绝将会是怎样一种后果。

“听说过First Solar公司吗?这家公司是全美最大的薄膜太阳能电池厂,但与德国Q-Cells相比,却只能算第二。最近,两家公司在竞争1.28亿美元的太阳能电池板制造厂的合同,也是First Solar公司首次进入法国市场。此前,First Solar公司还看好你们中国第六大沙漠——鄂尔多斯高原杭锦旗的库布齐沙漠,计划在那里建起一座世界上最大的光伏发电厂,占地64平方公里,10年内建设完成,总投资在40亿至60亿元人民币。项目完工后,该电站的规模将是世界上最大的光伏电站。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帮美国人打败德国人。”

“凭我?你不觉得找错对象了吗?”

“看来你连自己多少斤两也不知道。如今干情报不比过去,非得弄刀弄枪。网络信息时代,一个资深的黑客,胜过千军万马。我听迈克老头说,在中国,你曾用黑客技术让几十家网络公司运作瘫痪,因而进了局子,有这回事吗?”

“老头……连这个都知……”

“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那他就不配当我们的上司了。”

“我真的有点想不明白,全世界你们国家算老大,为什么还要玩这种阴谋呢?”

“这不叫阴谋,而是一种策略。拿日本来说吧,‘二战’后,日本约有一万多人被派到我们国家学习新工艺和管理技术,仅仅花费了25亿美元就把西方所有技术都搞到手,而这笔花费仅占我们国家每年研究经费的十分之一。日本大企业集团每年将他们营业额的五分之一用于商业情报搜集,触角伸向全世界。日本人自夸:除了地球的南北两极,世界上凡有商品市场的地方都有他们的商业情报网。全世界专家都认定:日本的汽车、摩托车、摄像机、电视机、手表等铺天盖地占领欧美市场,首先要归功于得力的情报工作。你想想,既然可以花100万美元的贿赂收买工程技术人员快捷解决问题,为何要花10年时间和10亿美元来进行研究呢?”

“我不懂德语,怎么干?”

“这正是老头让我来巴黎的原因。竞标马上就会展开,标书就在Q-Cells公司副总裁笔记本电脑内,你只负责破解密码,其余的事都由我来处理。从今天起,你必须听我指挥。”

“成功了,我有什么好处?”

“除了巨额奖金,还可获得永久绿卡。”

“你住哪?怎么联系你?”

“与你一起住,欢迎吗?”

“这……”

“笨蛋,不要以为安妮真对你动了真情,她就像这花坛里的花,虽然千姿百态,香气沁人,却不属于你。记住,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当利益不存在了,也许就会由朋友变成敌人。而干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所以永远不要说什么真情,轻易动情的人永远成不了一名优秀特工。所以,我劝你还是做我的手下吧,大姐能让你学到更多东西。”

灯光下,尤丽斯晃动着雪白的裸臂,问李林今年多大。李林说,还有一年,他就是30岁的男人。尤丽斯说,她大李林3岁,结婚两年就离了婚,如今,她对于婚姻无限恐惧,也许,这辈子不会再结婚。

“赌局”开始,方寸之地,门隔断一切噪音,雪白的肩胛上衬映黑亮的乌发,直勾勾的媚眼,似乎可以穿透任何钢筋水泥城堡。李林移动着颤颤的脚步,似在肉香的旋涡里流动……

意识里,有个声音悄悄警告:“不要陷进去,不要被诱惑,否则,你就永远回不了头……”李林闭了闭眼,言语带着戏谑:“虽然你很美,不过,我对少妇不感兴趣。”

尤丽斯大怒坐起,似是受到极大的污辱,但她转而又笑了,她捋了捋额前的散发,冷哼道:“我就知道你们亚洲男人都是懦夫,除了缺少强健、雄姿、伟岸,还缺少气魄、胆识,想偷腥却喜欢装伪君子。全世界男人中,只有你们中国男人最虚伪。”

李林知道尤丽斯在激他,转过身子,坐在椅子上:“我们中国男人专一,没有你们美国男人那么花心。”

“小子,我劝你还是别太天真,你与她不是一个档次,与我才是一个层次。你知道她父亲有多少资产吗?最少也不低于5个亿。而你既不是大明星,更不是富翁的儿子,她父母会让她嫁给你这样的穷小子?如果你还在白日做梦,那就是白痴。”

“咱们还是说说怎么开展工作吧。”

“很容易,Q-Cells公司副总裁明天将来巴黎,住在一家三星级酒店,你也去那里开间房。凌晨之后,我会把他的笔记本电脑移送到你手上,半小时后,你必须搞定一切。”

“没问题。对啦,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只有他的照片,还从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搞定他?是不是有点太高估了自己?”

“还没有我搞不定的事。我要睡了,既然你不愿上床,那就随你好了。小子,你的床怎么这么臭?”

李林坐在电脑前,仅几分钟时间,就将床上的尤丽斯抛到九霄云外。

第二天,尤丽斯给李林预订了一套房,李林下班后,登上地铁。

车厢内人很多,挤得似沙丁鱼似的,老老少少脸上都淌着汗水,好在车程不到10分钟。

下车后,李林走了两分钟的路,进入一扇敞开的玻璃大门,一排古色古香的长廊,两边摆放着浅绿色的花盆,通向典雅的大堂,大堂地面铺着棕色的柚木地板,衣着得体的侍应生站在地板上微笑着与他打招呼,将他带入订好的套间。

套房内雪白一片——白墙壁,白被子,白床单,白枕头,连落地窗帘也是洁净的白。30多平方米的空间,摆着一张双人床,墙角有一个古朴的五斗柜,一个衣帽架,洗澡间和厕所分别独立,马桶分男女,处处一尘不染,光洁照人。

李林躺在洁白的床单上,心想,尤丽斯再艳媚,再有本事,也绝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将Q-Cells公司总裁俘获,他用不着傻等,美美地睡一觉更实际。

脑海中浮现白天在医院工作的一幕幕——无能的主刀医生,居然半天也找不到十二指肠……想着,想着,他不得不将思绪拉回,他问自己,如果尤丽斯真的把那人的电脑拿来,他能在几分钟时间内把一切搞定吗?如果不能呢?如果真不能,那就将木马装入电脑中,第二天再想办法。

迷迷糊糊中有人敲门,李林跳起,一看表,凌晨两点。开门,尤丽斯恼怒地骂:“你怎么睡得像死猪,快点,20分钟之内必须搞定!”

李林笑:“你们女人真有本事,怪不得有人说男人统治世界,女人统治男人。”

“别废话,快点!”

电脑是XP系统,李林尝试先前设计好的方法,却失败。但他没有慌,因为他知道密码就在C:/Winnt/System32/config下的Sam文件中,李林用自己带来的软件强行访问ntfs文件,然后将C:/Winnt/System32/config目录下的Sam先复制,再移除,电脑打开。

桌面显示全是德文,懂德文的尤丽斯发现合同书居然就在桌面上。李林用鼠标一点,系统提示需要密码,李林再次用自己带来的密码破解工具,很快将密码“掏”出来。

花了整整半小时时间,终于打开合同文件,李林将合同书复制到U盘上,再将Sam文件夹放回,又花去8分钟。

尤丽斯兴奋地吻了李林的额头,带着笔记本电脑鬼蜮一样飘出房间。

天明,李林问尤丽斯到底用了什么魔法仅用一天时间就将Q-Cells副总裁降伏?尤丽斯轻描淡写:“征服男人有多种方法,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征服方式。大致来说,欣赏女人温柔漂亮的男人一般是想找妻子,而欣赏女人身材的男人则是想找性爱……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男人偷窥女人的酥胸是想跟女人上床,男人盯着女人脸蛋微笑是对女人的外貌的欣赏。寻找爱情的男人特别胆小,说话总是低着头,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而寻找一夜情的男人,眼睛又色又贪……男人过了40岁,就会对婚姻慢慢失去兴趣,开始羡慕他人的年轻与活力。这时候的男人,无论多么爱自己的妻子,无论地位有多高,无论他对家庭如何负责,在特殊条件下,只要有出轨的温床,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冲刺,而那些陌生的、年轻的、漂亮的女人,第一眼就会让他们体内的性冲动油然而生……所以,她只要给这样的男人一点暗示就可以了。”

李林笑:“你应当去做两性专家。”

“小子,我劝你还是跟姐去德国,德国拥有世界一流的尖端科技,是一座财富金矿。”

“你养我?”

“这算个屁!姐拔根汗毛,也能撑死你!”

“我听人说,德国在防范经济间谍方面非常用心,联邦政府设有专门的经济安全工作委员会和反间谍机关。而在企业内部,德国许多大企业也都设有安全部门,雇用专业的安全保护专家,负责防范来自外部以及企业内部员工的泄密。我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博。”

“真不是男人,我们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

“如果说男人是火炮,你们女人则是导弹。真的,搞情报,男人真的不如女人。”

尤丽斯拍打着李林的脸:“这话姐爱听!”

两天后,尤丽斯告诉李林,Q-Cells公司败走巴黎,美国First Solar公司以0.95欧元/度的电价顺利拿到法国招标委员会的标书。老头子对他们二人成绩给予了嘉奖,每人奖3万美金。李林嫌少,尤丽斯说,一夜之间赚3万,已经很不错了,做人不得太贪。

正说着,李林的手机传出安妮惊恐的声音,李林追问具体位置,但安妮的声音突然变成痛苦的惨叫,然后是李林听不懂的语言和男人的淫笑……

李林问尤丽斯能听懂否,尤丽斯说,她也听不懂,好像是日语。李林担心安妮的安全,第二天一早便向院长请假,说是自己一位同学在德国出了车祸,他想把她带回巴黎来治疗。院长表情和蔼可亲:“那快点去吧,将你同学带到我们医院来。我们会给他提供最好的治疗,最合理的收费。”

“我也是这样想的!”李林告别院长,和尤丽斯一起走向机场。3小时后,飞机将他们送到德国汉堡,尤丽斯将李林带到自己的家。从床底拖出仪器,有GPS定位器的帮助,很快查到安妮被关在离科隆10公里之外的一个叫茉莉镇的小镇。

尤丽斯给了李林一支枪,自己则带上几样可怕的高科技杀人武器,然后开着自己的“威兹曼”跑车,与李林一起直扑科隆。

傍晚,尤丽斯将小车停在古色古香的小楼前,安妮恐怖的声音再次传过来,说她关在山上一座中世纪的古堡内石头墙中,古堡三面都是绝壁悬崖,只有一条盘道斜路,古堡的大门是个箭楼。

但尤丽斯还是带着李林进入一家小餐馆,慢吞吞吃完饭,然后才带着李林奔向那座中世纪古堡。

星月下,山路显得有点恐怖,风吹着黑黑树叶,似千千万万跳舞的幽灵。走了近10分钟的山路,一扇厚重的橡木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大门上布满拳头大的密密麻麻的门钉。李林用双手使劲推出一条缝,门内豁然开朗,整个院子有十几亩地大,院子周围全是几米厚的石头垛墙,墙体有无数拱门,走进去,一片虚无的黑暗,只能借助微型手电光前行。

向前走了大概60米,一条麻石铺成的阶梯,朝地下延伸,李林把枪握手中,一步一步朝下走,突然脑后一阵风响,他想也没想,抬手扣动扳机。

消音枪发出微小的声响,李林用电光扫去,并不见人影,只看到一只巨大的蝙蝠。尤丽斯冷笑:“你还是男人吗?这么胆小。”李林用手机告诉安妮,他和尤丽斯正走在朝下延伸的石级上。安妮说,她不在地下室,在一间石头房中,房门上有“十字架”标志。

李林跟着尤丽斯于石头墙里转,却找不到“十字架”标志。突然,身后传来人的脚步声,李林马上熄了电光,与尤丽斯迅速藏身于弯道处。

两个白衣男子,打着手电,从他们眼前一晃而过,约摸两分钟后,两人像穿山甲一样闪进石壁,等着李林和尤丽斯跟过去时,门已关闭,任他们怎么弄,门却纹丝不动。

头顶出现一丝光亮,随后传来男人的淫笑和安妮的惨叫,李林虽然妒火中烧,却是无可奈何。

一小时,就像一千年那么长,门终于拉开,尤丽斯举枪朝两个男人扣动扳机……

冲进石屋,只见安妮披头散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到李林,先是抬手一拳,然后愤怒地叫:“为什么现在才来?”

尤丽斯冷笑:“安妮妹妹,我们来得够及时的,谁让你功利心那么强烈,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呢?这事本来是我的事,可你偏偏想强出头。我真想不明白,你家那么多钱,待在巴黎不好,偏来德国与我争,真不知道这叫聪明过头,还是愚不可救。”

安妮气白了脸,反讥:“老头子就是对你失望至极,才让我来了德国。最多10天时间,我就可以拿到图纸。知道被你打死的两个家伙是什么人吗?日本国最出色的情报特工。他们用食物把我药倒,等我醒过来时,就到了这里。”安妮说完这话,对李林吼,“快点,把你衣服脱给我。”

“他们是以牙还牙,你不是也曾用药粉将他们药倒吗?可你事后却放虎归山,才会有今天的结果。他们没有杀你,将你弄到这,也算是以德报德吧。”尤丽斯语声阴阳怪气,真不知她心中怀着什么鬼胎。

安妮脸上火辣辣地烧,迅速穿上衣服,李林无限关心地说道:“对不起,我应当跟你一起来……”

“两个性变态,死了吗?”安妮咬牙切齿地骂。

“应当死了吧。”

尤丽斯看着李林那么关心安妮,心中升起一股醋意:“安妮妹妹,你应当马上去医院检查,如果染上梅毒天花艾滋病,那就麻烦了。”

“谢谢‘欲望女神’的提醒,我会去的。”安妮从李林的手中夺过枪,冲出石屋,子弹像雨点似的钻进地上那两具肉体,日本人身子弯成一个半圆形,脊背贴到潮湿的石板上,像两只睡着的鸟。

李林将两个日本男人拖进石屋,安妮将他们身上的钱和武器搜出,这才走出石墙。

山道上,李林说,三十六计走为上,建议安妮跟他连夜坐火车回巴黎。安妮说,事情还没办完,不能就此放弃,还有两个日本人,住在小镇的一个旅馆内,必须斩草除根,否则,几个日本狗为了报仇,还会来追杀她。尤丽斯没有反对。

月光下的小镇一片诱人的景色,清澈的流水穿林绕树,红瓦砖砌的楼群静静地安卧在树木丛中,五颜六色的宝马、奔驰,似乖巧的甲壳虫,停在洁净弯曲的柏油路边,静得似一幅画,让李林想起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越过花园草坪,绕到一栋砖造的西班牙式内院中,后院有一排长长的阳台,从阳台的台阶拾级而上,沿着L形台阶向下走,高大的树冠遮住大半个天空,安妮躬身逼近一扇窗,以树林做掩蔽体,对着窗内放出愤怒的子弹。

子弹似是没伤到床上的人,火焰喷出窗口,子弹穿过安妮举枪的手臂。

李林扑上去,捡起安妮掉在水泥地面上的枪,朝窗内乱射,打得室内物品砰砰响。他一边射击一边抓着安妮一只的手,沿着墙壁跑,安妮愤怒地叫:“跑什么跑,这种人,必须像对付毒蛇一样把他们消灭!”话音刚落,子弹呼啸而来,两人迅速趴在地上。尤丽斯举枪朝窗口回击,子弹的光束来回穿梭,编成一道火网。

枪声惊醒小镇熟睡的人们,一家家亮起灯光。

尤丽斯说,再耗下去,就会落到警察手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林拉着安妮拐入一条小巷,尤丽斯紧跟在后,穿过寂静无人的狭窄街道,一条遮天蔽日的山道,山道上萋萋的野草,散发着腐败的气味。走过山道,月亮于遥远天空放着清冷的光,绵延起伏的群山像静卧天边的巨蛇。

肉体上的折磨让安妮花容失色,气喘吁吁,她一边跑,一边骂:“我绝不会放过这些个日本狗!”李林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还是回巴黎吧。

“我的东西,包括一切证件,都在日本狗手中,怎么回?”

尤丽斯再次冷嘲热讽:“CIA最优秀的学员,居然还没弄清目标就胡乱开枪,简直不可思议。要是那些证件落到德国警察手中,我想,你就是长了翅膀,恐怕也飞不过阿尔卑斯山。还是跟我去汉堡吧,一切等到了汉堡之后再想办法。”

安妮气得热血喷涌,李林马上打圆场:“亲爱的尤丽斯姐姐,你还是说说下一步我们怎么做吧。”

“还能怎么做,离这儿最近的地方是科隆,科隆我有几个朋友,也许我的朋友能给我们提供一点帮助。”

身穿牛仔裤和黄色棉质罩衫的尤丽斯,身材像男人一样高大。生着浅褐色的皮肤,浓密自然的直发,乌溜溜的杏眼,似乎有亚裔的血统,骨架却又一点也不像亚洲人。

三人走入修剪整齐的墓园,墓园内,浅色的砂地、藤蔓和豆科的灌木发出难闻的异味。突然,尖锐的枪声划破沉闷的空气,两个穿夏威夷衫的日本人,居然追了过来。

尤丽斯回身一枪,两个男人迅速隐身,不见了踪迹。

约摸10分钟后,尤丽斯举枪冲过去,乱草丛中躺着一个男人,上身一件夏威夷运动衫,下身黑色宽松的裤子,一双白色的胶鞋,看来大约二十五六岁。安妮冲上来,用子弹宣泄内心的愤怒……

三人到达科隆时,已是第二天早晨。

科隆——德国西部莱茵河畔的名城和重工业城市,曾是查理大帝时代大主教驻地。后来,发明家奥托在科隆造出世界上第一台四冲程内燃机,轰动了各国工业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科隆遭到猛烈轰炸,全城几乎被夷为平地。战后,科隆在废墟上重建,这座历尽沧桑的莱茵河畔的古城,如同灰烬中飞出的金凤凰,迅速成为一个兴旺发达的现代化大城市。

李林不想让自己无休无止地陷入这种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争夺中,也不想安妮为了一本传说中的图纸去拼命。他对安妮说:“你能肯定图纸真的被保留下来了吗?就算是,科研含量只怕也已落后于历史,要不,德国人为什么自己不用?所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反正,明天,我就回巴黎。”

“我们国家的信息从来就没错过,我不会半途而废。怕死,你就走吧,没有你们,我一样能成功。”

尤丽斯皱着眉:“那我们就不打断你的财路了,祝你成功。”说完,拉着李林走出房间。

第二天,李林一个人回了巴黎。

安妮有点恨李林无情无义,昔日那些积累起来的好感一点一丝地剥离。她想,她应当重新考虑自己的选择,她不能将自己的终身幸福交与一个如此懦弱的男人。

傍晚,安妮去一栋高层大厦,站住电梯间面前,钢门拉开以后,吐出了一大群人,内中也有不少妖冶的女性,却不见她要等的那个人。于是,她走进了电梯,电梯一层层上升,到了第九层时,她走出来,隔着玻璃门,马上看到她要找的人——格尔曼·克拉斯的女儿,一位高贵的中年妇人,年龄40左右,骨子里释放出来阿尔卑斯山的豪爽,莱茵河的韵味,盎格鲁-萨克逊人的遗风,日耳曼民族的傲气,她是这家公司的财务主管,全公司的人都叫她白朗夫人。

等到下班时间,安妮守于电梯门口,夹在人堆中,正弯腰系着鞋带,忽见人影闪动,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进了电梯。安妮抬眼,看到白朗夫人也进了电梯,在两扇乳白漆的钢门刚要拉拢时,她把身子一侧,插了进去。

昏黄的光线下,白朗夫人脸色清晰可见——白皙的皮肤,两道粗眉,蓝眼珠闪着高傲而锐利的光芒,天生有一种让男人和女人凛然生畏的气质。

电梯缓缓下降,安妮站在电梯中,把眼光在不满六尺的电梯间里打了一个旋。电梯中一共有八九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这时她又发现,白朗夫人白皙的皮肤其实是雪花膏的功劳。

电梯门开了,安妮不动声色地远远跟着白朗夫人。晚霞下,前方科隆大教堂的双塔在夕阳下闪着熠熠的光芒,显得异常庄严、肃穆、神圣。

看到白朗夫人走进教堂,安妮也跟了进去。

耶稣像前,白朗夫人躬腰站着,手臂画着十字架。安妮走到她身边,躬腰画完十字架,这才开口说话:“白朗夫人,您好!还记得我吗?”

“小姐,你是不是在跟踪我?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夫人,您误会了,我只想和您交个朋友。”

“小姐,不是我吓你,来找我要这东西的人,不是被杀,就是神秘地消失。你会惨遭厄运的。愿上帝保佑你,阿门!”

“上帝说,任何年龄的死亡都是死亡,死亡只不过是一道关口。所以,走向死亡的通道不是黑暗,而是光明;不是痛苦,而是宁静;不是毁灭,而是回归上帝。我是为真诚的信仰而生,所以从不畏惧死亡。”安妮虔诚地画了一个十字,“也愿上帝保佑您!不瞒您说,我是逃出来的,钱没了,证件没有了,手机没了,能借您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蜡烛幽幽地摇曳,白朗夫人从包里拿出手机,安妮接在手,走到教堂门口,以最快的速度将微型窃听器嵌入机壳内。

交还手机时,安妮臂膊肌肉都在微微地哆嗦:“谢谢您!我的朋友很快就会来帮助我。”说完,将双手插进口袋,走出教堂。

安妮心中无比喜悦又无比激动,她想,从此,她就可以坐在旅馆中窥视一切,只要出现“飞碟”图纸的任何信息,她就有把握将图纸拿到手。

安妮之所以不依不饶,是因为她从小被外婆灌输了一种历史定论——不是希特勒成就了德国的强大,而是德国科技成就了希特勒。希特勒的作用,只是他把原来德国的科技力量转化为军事的强大。这个首先研制出导弹的民族,智慧远远高于他们美国人。如果不是爱因斯坦以及一大批科学家逃往美国,苏美两国瓜分了德国原有的科学家,当今世界历史就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美国人也好,俄罗斯人也好,都没资格与德国人说智慧。所以“飞碟”图纸意义重大,无论哪一个国家拿到它,就有可能成为真正的空中霸主。所以,即使图纸真的不复存在,那也得证实其真实性,否则,被日本人抢了先,不仅是美国的损失,也是美国中央情报局最耻辱的一件事。

从白朗夫人手机通话中,安妮窃取到一条重要信息——她将与日本人进行300万元商品交易。安妮想,白朗夫人只是一个小职员,交易只有一种可能——图纸交易。

安妮像打了一针兴奋剂,兴奋得身体上每一个细胞似跳起舞蹈。

根据手机定位系统,安妮查到白朗夫人在一家名为阿尔迪超市商场购物,安妮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全副武装”,急匆匆出门。

阿尔迪超市在德国家喻户晓,仅连锁店就有4000多家,年销售额300多亿欧元。其成功秘诀仅为四个字——高质低价。而去这种地方购物的家庭主妇,大多数是为了省钱,很明显,白朗夫人算不上富人。

超市人头涌动,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庞大的建筑空间走来走去,裸露双肩的女人,穿迷你短裙的女孩,个个化妆精致……虽然来这里购物的女人大多数是“草根”女人,但安妮却可以从中分割出许多精英女士。

的确,德国女人天生就是“白骨精”的料,无论在企业,还是官场,半数以上的充当着白领、骨干、精英、企业家、CEO之类的人物。这些女人们不仅在形象上偏好职业化装束,而且在行文与做事上讲究规范、规矩、规章,因此,无论哪一个国家的人,想和这些“白骨精”人打交道,都得认认真真,否则不是遭遇奚落,便是被彻底打败。

抬头,安妮看到白朗夫人款款推着购物车,虽然气质高雅,身上的衣饰却是大众女人的素装。安妮走过去,装成邂逅的表情:“白朗夫人!你好!”

夫人转头,看到安妮,脸色瞬间泛起羞惭,同时流露出一丝厌恶:“小姐,我认识你吗?”安妮虽有点尴尬,却依然跟在夫人身后:“真没想到,您也会来这地方购物。”

“你在讽刺我?”

“哪能!如果您愿意与我做朋友,发财之路就在脚下。”

白朗夫人停住脚步,脸上堆起诡秘的笑容:“安妮小姐,我能听懂你的话中之意。既然你坚信我手中有你想要的东西,想必你对它的价值也研究过。最近,我手头有点紧,可不可以先借我一点钱?”

“愿为尊敬的夫人效劳。我们去银行。”安妮完全被兴奋左右。

走出阿尔迪超市,热浪扑面而来,街道上弥漫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暑气。白朗夫人说,这几年德国市场非常疲软,投资者都手攥现金不愿去购债券和股票。过去一年,她亏了40万欧元。

转入银行大楼,白朗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我知道你是一个特殊人物,区区几百万在你手中只能算是九牛一毛,等几天我就得离开德国,如果你能在我账号上打进300万,一小时后,你就可以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有这个胆吗?”

安妮笑:“当然可以,因为我相信夫人不会看不到身后无数双眼睛,拿自己的生命作赌局。”

白朗夫人静静地看着安妮将钱转入自己账号上,伸手握住安妮的手,“安妮小姐这么信得过我,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但我希望你拿到东西后马上离开德国。”

“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连累夫人的。”安妮无比兴奋。

夫人带着安妮走进她的家:一套小巧方便的居室,一间卧室,一间起居室,壁龛式厨房紧连着客厅,每间房都收拾得一尘不染。

“虽然空间有点小,却是一个离婚女人最方便最合适的避风港。”白朗夫人说。

安妮微笑不语。

白朗夫人推开一扇门,一条窄窄的过道通向黑暗的地下室,开灯,墙壁上一幅巨画,夫人扯开画布,打开一扇木门,一支贝雷塔冲锋枪赫然入目。安妮吃惊之下,几乎拔出枪来,夫人将枪拿在手,瞄了瞄,对安妮说:“此枪生产于意大利,机匣和弹仓槽连为一体,有两套保险装置,分别为握把保险和按钮保险,内装40发子弹,威力巨大……”

安妮看着黑亮的冲锋枪,精神高度紧张,随时作好防袭准备。

“年轻时,我曾加入我们国家陆军一线部队,受训于杜曼勒军营。至今,我依然喜欢拿枪的感觉,所以,从黑市上买了这支枪,一来是给自己壮胆,二是为保护图纸。”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个油布包。

在安妮伸手接油布包的刹那,枪声响了。因为被消音,声音很小。

子弹从安妮衣服中穿进去,又似被弹回来,安妮应声倒地。

“高贵的夫人,做人不能不讲信用,既然我们已讲好交易条件,你就不能中途变卦。请放下你手中的枪!”一个日本人,个子虽小,却有鹰一般的眼睛,手枪对着白朗夫人的头,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白朗夫人将枪放在地下,声音带着恐惧:“为什么杀她?”

“杀她还是轻的,她杀了我们三个人。我们之所以迟迟与夫人推迟交易时间,有两个目的,一是想省下300万,二就是等着她到来。夫人,麻烦你把真图纸拿出来吧,好吗?”

“松岗先生,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狠了点吗?”

“不,这混血种比我们更狠。”

白朗夫人弯腰去捡图纸,松岗突然抬脚踏住她的手掌:“夫人,别再演戏啦,这东西我早看过,还是去拿真的吧!”

白朗夫人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我就只有这一本,你要杀就杀吧!”

“夫人,你真够聪明,用一钱不值的废纸就换得300万。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在骗我们,真图纸已到了法兰西,在你情人手中。我之所以与你演这场演,就是想引这个混血种出来。夫人,借你的贝雷塔冲锋枪用一下,我让你看看子弹打碎头颅是怎样一种情形。”

松岗弯腰去拿枪,突然一颗子弹飞进他的太阳穴,安妮一跃而起,看得白朗夫人目瞪口呆。

“你……没……没死……”

安妮身上穿着防弹衣,所以子弹没能穿透她的身体。她将枪口指着白朗夫人的头,没有去追究图纸的真假,而是逼着她继续将戏演下去。

夫人打出一个电话,说松岗快死了,射伤他的人是一个美国姑娘,半小时之内如果不送医院,就可能被上帝带走。

安妮紧握贝雷塔冲锋枪藏身于地下室的暗处,半小时后,一个日本人出现在地下室的台阶上,黑暗中的安妮看得清晰,手中的贝雷塔冲锋枪喷出夺命的火焰……

枪声于黑暗的地下室显得格外刺耳,男人从梯台上滚下来,扭曲着身体,于地板上剧烈地抽搐,鲜血在他的体下散开,释放出浓浓的腥味。

白朗夫人拍着手掌走下台阶,微笑着从安妮手中接过冲锋枪,不知是讽刺还是夸奖:“真不愧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枪法准得简直可以打到蚊子。其实,我早就想杀了这两个狗杂种,他们老是威胁我,却又缺少诚意。”

安妮先是静静地立着,然后伸手去拾地上的油布包,等她抬起头时,白朗夫人却已将贝雷塔冲锋枪对准她的头……

身穿深紫色长摆裙的白朗夫人面部有些浮肿,长长的双臂紧握贝雷塔冲锋枪,双眼布满血丝,显得比男人更加凶恶,像一只可怕的母狼。

安妮冷笑:“为什么要杀我?”

“你说呢?如果我不杀你,你就会杀我。因为我手中虽有图纸,却是废纸一本。安妮小姐,我认为你比日本人笨多了。如果你有来生,请不要那么轻易相信人,但今生你没机会了。谢谢你的300万。”

“夫人,做人得相信身边有人比你聪明。你杀得了我吗?不信,你就试试!”

白朗夫人纤细的手指碰撞扳机,但枪并没有响,因为枪膛里没子弹。

说时迟,那时快,几秒之间,安妮手中多了一支手枪,对着白朗夫人的头。白朗夫人脸顿时显得异常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像蒙了一层雾。

“亲爱的夫人,我猜定你一定会来这一手,所以只留了几发子弹,刚才已被放出。知道我握的是一支什么样的枪吗?当今世界最有名的PSS微声手枪。匣中容弹虽然只有6发,弹头重量也只10克,但一般防弹衣根本防不住它,即使在30米距离之外,也能击穿5毫米厚钢板。如果你自知脑袋没有钢板硬,还是将真图纸拿出来!”

昏暗的光线照在白朗夫人苍白的脸上,脸上的表情明显出现几分恐惧。她的眼睛盯着黑得发亮的枪管,吞了吞口水:“把枪收起,从来没有人敢杀我,你就更不敢了!”

“那可不一定,当你逼得我没退路时,我只能杀了你。说实话,我并不想杀你,因为杀了你对我没有一点好处。如果你现在给我图纸,我马上走人,咱们从此天涯陌路。”

“现在我实话告诉你吧,图纸的确曾经被我祖父保留下来,后移交到我父亲手中,但我父亲既不肯出国,也不肯出卖。我前夫是个混蛋,虽然才华横溢,却好色又爱钱,当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僵,他偷出我父亲的图纸,正当他带着图纸去美国时,被我发现,我就用这支贝雷塔冲锋枪逼他交出来,没想到,他不仅已经复印,而且交给我的还少了许多张。直到我父亲去世,我才知图纸已残缺。这些年,又因为没有保护好,油墨被岁月淡化,无法看清,还有缺损,所以才会被日本人定为假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坚持先收钱的真实原因。”

“你的前夫是叫诺斯,对吧?我与他在同一所学院任教,一个月前,他被人毒杀,我来德国,就是为了调查谋杀的真正凶手。大量证据表明,他有可能是被日本情报特工所杀。我听他女助手说,那份复印图纸被他卖给了日本人,而且也不全,只是部分,这大概也是日本人盯着你不放的原因。”

“安妮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这叫活该!安妮小姐,真是对不起,其实我并不想骗你,因为你老是缠着我,让我恼火。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巴黎,那里,有个男人一直在等着我,他手中有更多更有价值的东西,我不再收你钱,全都弄给你,如何?”

“夫人,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我承认,你的智力比我高,但动起粗来,你却不是我对手。因为我接受过长达三年的‘地狱’般的训练——先是半年的马拉松竞走,看似平常的比赛,却有一个要求——全体队员必须同时到达终点。这种团队精神最好的培养,算得上是超越个人体力极限。此后,便是半年的苦练实弹射击和熟练使用各种枪支及潜入的技巧,在机枪的强烈扫射之下,匍匐爬行一公里。最后一年,我们加入特种部队训练,在黑熊出没的树海中携带1天的食物,进行3天的高强度生存演练。虽然,你也曾受训于杜曼勒军营,但你老了,所以,我劝你还是别再玩心计!”

“外界传言,在你们美国,几乎每家大公司都设有情报室。例如摩托罗拉公司,在世界各地都布置情报点,专监视竞争对手,窥探对方有无兼并计划或有无新技术影响到竞争大局,真有这么回事吗?”

“你的国家不也一样吗?贵国前总理施罗德,口口声声反对伊拉克战争,暗地里却指使联邦情报局局长奥古斯特·汉宁指示两名特工发回了125份秘密情报,其中25份最有价值的情报被他们的顶头上司直接送到卡塔尔的美军海湾战争总指挥部。并且偷偷地向伊拉克上空派出空中预警机,协助美军搜集伊军的各种信号情报,直接向美国战区指挥官提供技术情报支持……一个总统为了利益都这样做,何况是一个普通公司?”

“看来,你还真是一员‘大将’,不过,我说的全是事实,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退给你300万就是。”

安妮一时拿不定主意,白朗夫人看在眼中,滔滔不绝说出下面一段话,让安妮又似打了一针兴奋剂。

“安妮小姐,想必你也听说过‘伽利略’卫星导航计划吧?此计划是欧盟共同发起,由30颗中高度圆轨道卫星和2个地面控制中心组成,定位精度可达1米以内,系统完成后,将成为欧洲未来有实战能力的光学预警系统和反弹道导弹防御系统。”

“这好像没有什么价值。”安妮故意冷冷地挖苦。

“表面上,此系统与你们美国的GPS系统和俄罗斯的Glonass系统一样,实际上并不相同。星际导航时代,如果某个国家有能力控制太空所有的导航卫星,就相当于控制了当今地面上所有的雷达系统。‘伽利略’卫星导航计划是用10颗卫星安装信号屏蔽器,将跳频振荡模块和功率放大模块以及高性能开关电源整合在一起,实施连续扫频,必要时,可以让敌国的卫星全部瘫痪。这是一种绝密资料,我认为最少值一个亿。”

安妮再次冷笑:“如果你是一位参与此计划研究的人,我有可能会相信你,但你不过是一个小职员,你不觉得这话有点像骗小孩子吗?”

“我虽不是,但那个男人是。他也是一个很爱钱的男人,只要你们美国人肯花大价钱,他一定会拿全部资料来换。”

安妮想:看你玩出什么花招,我先暂且相信你。

安妮收了枪:“夫人,请你马上收拾,与我一起去巴黎。”

“今天不行,我得把我的孩子安置好,因为我这一走,不可能再回来。三天之后,怎么样,如果你怕我逃走,可以24小时跟着我。”

“这倒用不着。”安妮相信,依赖手机定位,白朗夫人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白朗夫人看着地上两具尸体,提出让安妮与她一起弄走,安妮也认为有必要这么做,就留在白朗夫人家中等待天黑。

深夜,白朗夫人和安妮抬着两个布袋,塞入红色“福特”轿车后厢中,汽车穿过没有灯光只有月光的小巷,从花园和垃圾桶旁擦过,顺着滨海公路高速前行,进入无边无际的葡萄园,又开了约摸10英里,终于抵达莱茵河岸边。

车轮缓缓驶向一座不大也不小的混凝土桥面,停在桥面中央,等着两头无人无车时,她们从后厢内抬出布袋,奋力抛过栏杆……

安静的河水被搅醒,激起高高的水珠……白朗夫人搓搓手,口里骂道:“狗杂种,便宜你们了,这河可是我们祖国的骄傲!”

“万一漂浮起来怎么办?”安妮问。

“放心,两个家伙浮起时,说不定已到了北海,河水流速很急的。”

两人抬出第二具尸体,再次奋力向栏杆外抛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布袋被露出混凝土外的钢筋牢牢挂住。

白朗夫人转身去车内找刀,这时,耀眼的车灯照过来,安妮只能伏在杆上,装成看夜景。

一辆白色的小车慢腾腾开上小桥中央,熄火,车门打开,走出一个年轻男人。他好奇地看着布袋,问安妮:“小姐,这是什么啊,怎么到了栏杆之外?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效劳。”

“我也不知是什么。”安妮头也没转。

“不会是尸体吧?好像是,你看,上面还有血痕。我们应当报警。”男人边说边掏出手机。

莱茵河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安妮头皮立刻发麻,胃剧烈地翻腾。

在两性世界里,男性陷入悲情往往是因为好色,而女性则是爱财。白色轿车里走出的男子,如果不是被安妮美妙的身材吸引,是绝不会停下车来的。

男子刚刚拨通号码,白朗夫人手中的尖刀捅入他的腰节,男人转过身来,白朗夫人不容他喘息,再一刀捅进他的心脏……

手机直线坠入莱茵河。

月亮银白的光辉给静卧的大桥披上一层清冷,莱茵河上,风也凄凄,雾也凄凄。安妮没想到白朗夫人出手会如此快捷而又如此凶残,她目瞪口呆看着桥面上扭动的男人,脸上表情森冷:“你不应杀他,他与我们无冤无仇。”

“不杀他,难道让他通知警察来抓我们?谁让他多管闲事,快,咱们把他抬到他的车上去。”

“丢到河里不是更安全吗?”安妮不知白朗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这叫移花接木,让那些笨蛋警察去查吧,我就不相信他们能查得出来。”

被塞进驾驶室的男子还有一口气,对着两个女人发出绝望的声音:“求……求你们放……放过我……”白朗夫人冷笑:“谁让你报警了,你到地狱里去申冤吧!”

白朗夫人和安妮一起把那个吊在栏杆上的布袋拖回大桥,抬进小车后座,安妮从男人口袋里搜出车钥匙,启动白色轿车。

小车快速地开过大桥,一路风驰电掣,最后停在一处密林里。白朗夫人脱了鞋,先将布袋都拖下车,然后用刀划开布袋,将日本男人拉出来,再将德国男人拖出,压在日本男人身上。

安妮冷笑:“你布置得再好,也无法掩盖车轮压后的痕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既然你要走了,这样做就没有任何意义。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走?如果你这样想,那你简直就太天真了。我劝你现在就去安置你的孩子,天明前,我们一起离开。”

“给我两天时间,或一天也可以,后天,我们一起走。”

“不行!”安妮语气冰冷。

“好吧,我现在就去带孩子。”白朗夫人钻进驾驶室,启动了车,突然叫道,“该死,我的鞋子,快,去帮我拿上来,不能落到警察手中。”

安妮推开车门,去找白朗夫人的高跟鞋,忽觉身后车轮高速滚动,安妮认定白朗夫人想逃,但车体却如闪电流星,卷起一道狂风,高速向她撞过来,她身子本能地弹跳,跳向一边,红色的弹壳便擦着她的衣角一飞而过。

安妮拔出手枪,将愤怒的子弹射出,虽然子弹穿透玻璃,却未能让车停下,一眨眼,车体拐入大道,从眼中消逝。

草地上,安妮扭着脸,膝盖钻心地痛,卷起裤管,一片刺目的红……

天明,安妮回到旅馆,马上用GPS对白朗夫人的手机定位,见光点已入车站,她马上坐出租车追过去。

下车,晨风混合女人浓郁的香水气和男人剃须水的淡味。天空布满撕碎的霞云。安妮穿着高跟鞋走在广场上,周围人头攒动,相互碰撞,匆匆忙忙。安妮平生第一次感到那么孤独,那么清冷。她想,她没有理由再从这个城市飘到另一个城市,用青春和生命去赌不可预知的命运。办完这事,她应当考虑永远结束这种残虐的游戏。

手机跳出一条短信,居然是白朗夫人:“安妮小姐,谢谢你300万。作为报答,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身后,还有一个叫信子的日本姑娘,她毕业于日本东京大学,在一家大医院工作,我想,她是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悄悄在我手机中安下窃听器的定位仪,我第二天就知道了,所以我才会演那样一场戏。我劝你还是尽快回美国,否则,你有可能活不到明天。再见了,祝你平安。”

一瞬间,安妮像一只气球似的破裂,心中所有的雄心斗志全都散入空虚中,只剩黑暗,空虚的黑暗与心脏的狂颤。她问自己,要不要放弃,要不要继续,要不要留下来?

耳边,似有无数声音对她发出嘲讽,嘲讽她又笨又幼稚,嘲讽她根本不配在中央情报局混下去,劝她从此安安分分做一名教员,不要再给美国人脸上抹黑。

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大踏步朝安妮逼近,而安妮眼前一片虚无,仿佛走在一个无人的空间。戴墨镜的男人走过安妮的身边时,三声微响之后,周围的女人发出阵阵尖叫……

一分钟之后,广场被人潮画出一个大圆,圆的中央,安妮弯曲着身体,像一只丑陋的黑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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