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灰头土脸的捏着衣襟从地上爬起来。他立在夜色里幽目灼灼,我颊上滚烫,指着月亮呵呵干笑:“今晚月亮好大。”
他弯眼看我。
我继续干笑:“月亮大了容易诱发狼性不是。”趁他一怔,我忙摊手:“无心之过,无心之过而已。”
他脸上笑意似是被那夜风吹得冷了冷,旋即又勾起唇来:“无心之过?”说着便往前走了一步:“云儿说方才是无心之过?”
我在他淫威之下忙退一步,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亲便亲了,反正即便不是大人也会是旁人。”
他缓缓眯起眼:“夫人还打算去亲旁人?”
得,又变回夫人了。我耐着性子同他解释:“我以后的夫君我自然要亲的。”对着他说这些未免有些赧意,便朝他嘿嘿一笑。
他神情郁沉,看似有些阴晴不定。
四下里静极,他无奈叹口气朝我这里走了一步,我如临大敌的也后退一步,笑道:“大人忘了我容易生疹子了么。”忙在臂上绕了绕,丝丝抽气:“好痒。”他好笑又好气的再踱一步,我再退数步,如此两人在门前转了数遭,他兀自抬指揉了揉隐隐暴起的额角。
“进去睡吧,我不近你的身便是。”
我将信将疑的盯着他进屋,防贼一般的钻进被子里,不想他长腿一跨,三步五步便到了跟前,我慌得忙要坐起身来,被他双手按住两肩死死钉在锦褥上,我暗中用力竟是纹丝不能动弹,心下暗惊,这……这厮,竟比我的力气还大。
他冷面倾身,高临下的看我。
暗影里唯见他鸦鬓雪肤,唇若朱丹,莫非莫非……他是要霸王硬上弓么……方才他的温度犹在我唇齿里挥之不去,我咽了口唾沫红脸怒道:“你……言而无信!”
他闻言突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吮吻,丝丝痛意伴随而来,他袖中暖香袭人,心上苏苏麻麻,似能窒息,我闭着唇挺着身子不敢喘息,只怕一个没忍住将他扑倒在地,末了他在我唇上狠狠一咬,我顿时疼得泪眼汪汪。
他温软抬指腹在我唇上轻轻游弋,语气低柔:“夫人记住了,此处只有为夫可碰,若是让旁人近了身,惩罚便不止如此了。”
分明这样温柔暧昧的语气,我却忍不住一个哆嗦,忽想起来,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也曾……我忙心虚钻进被子里。闷道:“我要睡了。”
只闻被外他一声低笑。
第二日醒来,房中多余的东西已被撤的干干净净,比如那一床泼了墨的被褥,那桌案上整齐的公文、文房四宝,门前脱下的男子黑靴,再比如……苏衍斐。
房中似乎瞬间变得空空大大,身畔微暖的温度,残留了另一人的残余气息。
开门却见门前放着一个竹篓,篓里毛茸茸黄灿灿一大一小一双小鸡雏,我眼睛便亮了亮。
饭后,我懒洋洋的蹲在门前逗弄小鸡仔。
小的那个黄黄团团,似是有些傻有些呆,我在它跟前横手指,它也不会迈,皮球一般滚来滚去,我看的开怀大笑。大点的会护犊子,上来便在我指上猛啄,我笑眯眯的任它啄,它黑亮的圆眼亮了亮,抬起尖细的爪子在我手背上狠挠,我疼得哎呦一声。
“师叔”
长戒飘然而至,将我吓了个哆嗦,抱着竹篓瞪他:“做什么和鬼似地,吓死师叔我了。”
长戒小眼里包了一团泪:“师叔只顾着抖鸡仔,将小侄的事忘掉了吧。”
他一提,我想起来了。
笑了笑,又笑了笑:“别慌,师叔我给你去找找。”
进屋四下打量了一番,昨日写的那字果然还健在,翻过来覆过去,狠狠心将“长戒”两个字撕下来。苏衍斐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的
“诺,这不是写了。”
长戒面有喜色,看着巴掌大的纸片随即惊讶:“师叔,这也太小了些,戒字还被撕去了一角。”
我不乐意了,欲要收回去:“你不要,我给旁人去。”
长戒忙拦我:“我要我要,这到底是巡抚大人的字迹,便是简单的一笔小侄我也深感荣幸。”
我奇了:“你就不怕我伪造一副给你么?”
长皆笑容纯净:“看这风骨,看这气势,师叔你写的出来么?”
我……我一扬下巴:“想当年,你师叔我的字画也是一字千金。”
“哦”
“你做什么答得这么敷衍!”
“师叔,它们叫什么?”长戒伸手一指竹篓。
我瞬间被小鸡仔转回注意力,说到名字……我狠狠捏着下巴,这俩鸡仔一大一小,大的绒毛亮黄,喙色正统,圆眼黑亮很是漂亮,小的毛色稍次,就是圆了点团了点笨了点,倒也很是可爱,我双掌一拍:“决定了,大的叫大黄,小的叫团团。”
长戒呆了呆。
我很是不满他的神情。
长戒咳一声:“师叔,那位阮公子听说可是九死一生,咱们不去探看反倒觉得做贼心虚。”
唔,此话甚是有理,我顺便摸了摸良心:“去看看也好。”抱着竹篓子便走,长戒抖着嗓子跟上来:“师叔,您要带着它们去么?”
我挑眉:“不可么?”
长戒神情很是纠结古怪,半晌才笑道:“这竹篓太大,改日小侄给您编个小的。”我欣慰点点头,不忘嘱咐:“最好能挂在腰上随时携带的。”这才不舍的将竹篓交给他:“先给我看着,我去去就来。”
“好。”
听说阮大少也是寺中一名俗家弟子法号清戒,因不喜这个名字,他从不许小侄们这样称呼他,阮大少也是独自住在一个院落,院门开着,我不请自入,奇的是院内不见一个人影,我心里未免一惊,难道那厮已经寿终正寝了不成?
清咳数声,也不见房中有什么响动,便拉开了门,未向数个不明物迎头便冲过来,我自小便在慕老太锅碗瓢盆的洗礼下过活,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左闪右躲轻飘飘落在院中,我正自得的甩袖子,突在房屋上方泼来一团白色物体,我忙跳脚,到底是未躲开,正正迎面浇下,旋即空中甩来绳索,双臂被绑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