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趁机嗔笑:“两人在这里胡闹,唐突了夫人。”
我笑道:“都是姐妹,有什么要紧。”倒是换的王夫人一瞥,我知她也是好奇的。
我自是半个字也不能吐露,由着她们猜。
便闻有丫鬟通禀:“马夫人道。”
王夫人笑着起身:“哎呦,新媳妇来了。”一干人便也起身,恐是看见我讶异挑眉,转头向我解释:“是马大人家的媳妇。”大抵知道她这样说我不清楚,便有加了一句:“就是阮家的小姐。”
果然,这样说我就清楚极了。
整个苏城都知道我慕家与阮家事成水火,这苏夫人的位子阮沁瞳也差点坐上,如今我这个正主坐在这里,她倒成了马家的媳妇,如今就仇人相见数道目光朝我看过来,自然是兴奋的等着看热闹。
说话间那道人影已经进来,着的是白底锦云纹镶白色貂毛的斗篷,乌黑的发髻如云堆雾砌衬着面容艳若桃李,发间簪着金镶玉步摇,步步行来环佩叮铛,将斗篷递给丫鬟才见她一身紫色拖地烟笼梅花裙裳,那裙身随步伐摇曳,仿佛水中的莲幽寂着一路开来。
这身行头雅致而不张杨,贵气而不骄肆,加之她国色天香的美貌,显然已经在一瞬博得众人崇敬好感。
她家中根子上就是当官的,这些官家贵妇间的把戏她自然如数家珍,加之她也乐在其中,自然游刃有余。
我无趣的叹口气,阮沁瞳已笑意盈盈向我施礼:“苏夫人。”
这一生干干脆脆,甜的似能溢出蜜来,本来指望看热闹的一干人略有失望,皆朝我望来。
我慕行云也不是能让人当猴子刷洗看热闹的。得体微笑着起身虚扶她:“这如何是好,不知夫人新婚,我也未准备什么贺礼,实在是失礼。”
阮沁瞳笑道:“夫人客气了,咱们姊妹,有什么好计较的。”真真个笑里藏针,把绣娘的手毁了,害得我绣嫁衣月余都没睡个好觉,还有嫁娶当日竟让白事挡路,害我骑马前去撞见苏衍斐丢了人,桩桩件件我都没和她算呢。
我笑意愈深道:“马夫人说的是。”
她笑意也深了深。
大约我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让众人全无了看热闹的兴致,个个瑟缩不敢言语,还是王夫人来打圆场:“我们正在玩色子,马夫人不如一起来?”
阮沁瞳微微一笑:“好啊。”
也不知没眼色的多嘴:“刚才说起闺房之乐呢,马夫人是新婚,甜蜜应更胜我们,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阮沁瞳面上顿时绯红,亦嗔亦笑,那种风情叫我等都心神一荡,她果真朝我看过来,明亮的眸子里有似嫉似恨的情绪一闪而过:“苏夫人都未开口,你们这是欺负我是个新人么?”
众女便一起一哄:“苏夫人你说说啦,巡抚大人天人之姿,二人是郎才女貌,定然有趣,说些趣事来听听嘛。”
我难以忍耐的捏骰子。
为嘛一个个都这么喜欢打探人家私生活的。
我压压气,再压压气,甚是明媚的一笑,随手掷了筛子,那筛子在桌上急速旋转,一抹红豆色若隐若现,只看得人眼花撩换,我则极力回想以前看过的春宫图画,那筛子咯的倒地,朝上正是殷红的六点,在众女叫好里方才笑道:“只在房帐里有什么乐趣,春日里百花锦簇的花圃,秋日里红枫铺地的庭院,那才有趣。”
我极力压住向上翻腾的羞涩血气,尽量在面上表现的风轻云淡。
一席话果然将一干人羞得面红耳赤举袖遮面,唯阮沁瞳坐在一旁噙着笑看我,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狰狞,才在她眼中遗漏出来。
我望着她笑的越发亲切。
是你先下的战术,这可怪不得我了。
她终别开眼来看向别处,我含笑别一下耳边的发丝,指尖滑过脸颊,才发现那里烫的厉害。
我心中颇是忐忑,这种女眷之间的私房话,按理不会让男人们知道……吧?
这个阮沁瞳很是了得,不过几日就与几个女眷打成了一片,因着苏夫人的身份,又因我着实不喜这官太太之间的游戏,平日里懒散漠然,她们对我尚存着敬畏,比较之下,到底是这八面玲珑的阮沁瞳好想与。
偶尔会瞥到阮沁瞳在众夫人包围下似有若无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矛盾而复杂,似是炫耀又似黯然又似是嫉恨的东西,倒叫我看的一晒。
大抵由她做这苏夫人要比我合适吧。
这样一想,也没了留下来的兴致,起身要走,王夫人是个玲珑人,忙过来:“夫人要回府?”被她一说,其他夫人这才回神,忙站起身。
我微微笑:“嗯,你们继续玩,我有些事需回去一趟。”
一天都有些郁郁寡欢。
苏衍斐从未从我二人的新房中睡过,如今已成为我的闺房,房中摆设皆凭我的喜好,因此我沐浴过后紧着一身换洗的中衣喜冲冲往里屋里跑,已经初冬,外面寒风次面,晚上往熏得香暖的被中一钻,那满足感简直无可比拟。
因刚沐浴完毕,身上水汽未散,屋中即便燃着火盆也觉得冷,我抱着胳膊往内室跑,正见小小局促立在内室门口,笑问:“被褥铺好了?”
小小今日竟有些局促,抿了抿唇刚欲张口,便见帷幄被莹白如玉的指挑开来,那如碧波水面的帷幄下走出一道修长身影,室内柔和的灯光,照在他芝兰玉树的身形上,我便当即呆在了原地。
算来现在是就寝的时间,按理他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我看看小小,怎不给我点提示!
如今好了,衣冠不整的,疯婆子似地。
小小艰难朝我挤出一丝笑意,苏衍斐自然将我二人的眼神交汇看在眼里,眼波一动,平淡的一声:“你先退下。”
小小“嗖”就跑了出去。
平日里让她给我端点水都没这么迅速过。
想是见我就那么局促立着,他朝我略抬眉梢:“还不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