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轿子一顿,我猝不及防,差点因惯性冲出去,幸好轿夫急急调整了方向,我才稳稳抓住轿窗,按理这花轿不得中途停歇,万一误了吉时,耽误宾客开席,对两家来说那是大大失了体面,背后还不知怎样被人说笑。
我一想起老太因为丢脸扯我耳朵的狰狞模样,耳根子一阵隐隐作痛,才半撩了盖头隔着轿帘问:“怎么回事?”
外面的唢呐声鼓声仍在响,可除却这些声音,我似乎还听到了其他杂响,外面的媒婆支支吾吾,半天才哎呦:“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媒,还没碰上过这种事,红白事撞到了一块,不吉利啊”
我忍耐的按按额角,“不吉利”这三个字这几日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便侧首叫小小:“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只闻小小气愤填庸的开口:“大小姐,现在白事堵在我们前面呢,好说歹说就是不让开,说是非要在这里行祭礼,可不得等上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那不是当真把吉时给大大的耽误了?
我哎呦一声,耳根子又开始疼了。
又闻小小道:“大小姐,我觉得这事有古怪,好好的在这里行什么祭礼,而且我看白事的那家分明就是赖着不走,一定又是阮家搞的鬼,他们就看不过小姐顺顺当当的嫁过去。”
我管她使什么花招,今天我是铁定要嫁的,不然天天被老太折磨,我可受不了,便道:“小小,给我牵马来。”
小小利落的“唉”一声,便闻轿外一阵混乱,媒婆直嚷:“哎呀姑娘,你这事做什么?”小小也不理,直直到了轿门前:“大小姐,马来了。”
我猛掀了轿帘,想是我这一举动着实将外面的人吓到了,静了一刻才闻媒婆哭天喊地的叫嚷声:“哎呀大小姐,你不能自己出轿子。”我双腿还没迈出去,便被抱住了,一阵狼嚎:“大小姐,新娘子双脚可不能沾地啊,会亵渎神灵,遭雷劈的。”
我正要发作,便闻小小忽的上前,小声道:“大小姐,淡定。”
也对,对街坊邻居瞧见,我这脸上也不好看。
我使劲压了压气,才和颜悦色加之声音柔和对那媒婆道:“那还不铺上毡席来。”
那媒婆尚才反应过来,急急吩咐:“那毡席。”
我踏着毡席到了马跟前,蹬马镫,利落的翻身上马,只听小小一阵叫好声。我扯了盖头在马上对小小扬鞭一笑:“我先走了,你们再慢慢跟。”
四下里抽气声起,媒婆见我自己撩了盖头,一番白眼就厥了过去。
小小笑嘻嘻做了个让我安心的手势。
我一甩马鞭,马匹行的疾,那本拢在一起的丧服呼啦作鸟兽散状,我微微一笑,绝尘而去。
虽这骑马嫁人很是拉风,不过我倒忘了,我并不认识去苏府的路,本来时间很是宽裕,可饶了这么一绕,眼看时辰一点点流逝,我心中除却担心被老太大卸八块只能无语望天。
我才想起来要问问路。
只见路上行来一鼎轿子,我策马往那轿前一拦,居高临下的望着面露惊诧的轿夫:“敢问一下,知不知道苏府怎么走?”
那轿夫显然被我这一身行头吓到了:“苏府?”他打量着我,很是难以置信:“姑娘一身嫁衣,难道是嫁到苏府的新娘子么?”
我忙点点头:“是。”
轿夫似是受了刺激,惊疑的朝轿内恭谨唤了声:“大人。”
大人?
我讶异挑挑眉,合着我拦了的是朝廷命官么?
轿夫挑了轿帘,露出一袭烟青色如濛濛细雨一般如纱似罩的袍角,那轿帘缓缓挑起来,只见一人端坐轿内,漆黑的发绾在脑后,白皙的面庞上衬着目如点漆,一双凤眼勾魂摄魄,即便被我俯视,轻轻一睨,冷淡落在我面上,也让居高临下的我顿觉压迫感,
这副祸害众生的妖孽模样,我看得一瞬失神。
想来看到我的神情,轿夫不决定的问:“姑娘不认识我家大人?”
我很是纳闷,我有必要认识么?
只见那轿中男子斯斯文文的抚抚袍摆,目光在我嫁衣上扫过,漫不经心的微微一笑:“姑娘这是去苏府?”
那声音低沉醇厚,听的人心神直颤,但凡愈见容貌不凡的,不管后面有无交集,自然本能的想留个好印象,我也端庄优雅的在马上笑一笑:“是,路被堵了,怕误了时辰。”我也举得这样实在是有违礼制,很是自觉的红了红脸。
轿夫在一旁笑:“看来未来夫人很是嫁给苏大人的心很是迫切啊。”
我只觉他深沉凤眸里滑过不可查的些微笑意,看的我头晕目眩,只闻他低低的一声吩咐:“给新娘子指路。”轿夫已经将轿帘放下,那人的容貌,却是再也看不见了。
我未免怅然若失。
便闻轿夫忍笑着唤我:“姑娘,你走反了,折回去右拐便到了。”
我忙道声谢,甩着马鞭子折身疾奔。
见我骑马前往,苏府大门前出来迎接自是乱成了一团,小小和媒婆领着轿子嫁妆气喘吁吁的刚到,我慌乱之中寻找同我一同穿着喜衣的男子,也就那么一扫,就被小小拉了下来:“大小姐,快下马,苏府的人脸色都变了。”
几个人对我有拽又拉,我刚一低头,红盖头又罩了下来,然后被塞进轿子里。
只闻媒婆干笑:“实在不好意思,路上有点耽搁。”
也不知是谁隐隐说了一句:“不成体统。”
媒婆又是干笑数声:“新郎呢,快来迎接新娘子啊。”
突闻小小隔着轿门同我说:“小姐,我听媒婆说,前来迎亲的并不是苏大人本人,苏大人公务繁忙,只着人代为迎亲。”
我闻言顿时火起,轿门已被挑开,我沉着嘴角走出来,只觉有人过来掺我,媒婆按住我的手一个劲的安抚:“慕大小姐,苏大人公务繁忙那是苏城人尽皆知的,你可别放在心上,为人妻的应多加体谅不是?”
我闭上眼使劲顺气,我要做贤妻良母,贤妻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