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顾穿梭在一个个珠宝箱之间,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那门是用金刚石铸就,砸不坏的。”
我着心脏惊得抖了又抖:“你的意思,这门只要一关上,我们就出不去了么?”
他对我回眸一笑百媚生:“我曾对你说过,我要找的是墓穴,若能出去便不是墓穴了。”
只怕这会我的脸色已不是活人脸色了:“那我们只剩在这里等死了么?”
“苏衍斐重兵在握,现在还在四处搜捕,轻易便能要我的性命,既然都是死,我何不按着自己的意愿似地舒服些。”
说话间,石门已经落地。
我气急败坏下大骂:“这个疯子!”
他本还是笑着,却随着他翻过的箱子越来越多,那笑容已经惨白。
我凉凉道:“怎么了,难道一件也没找到不成?”
“没有。”他弯着唇,笑的寂寥。
我有些不忍:“当真一件也没有么?”
他缓缓摇头。
我无声滑坐到地上,望着被那金银珠宝照的熠熠生辉的四面石壁深深叹气,这石室中空气稀薄,只怕不到一会,我二人便要窒息而死了。
人这一生多么好笑,一辈子辛辛苦苦呕心沥血追求的东西,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只能在这里做干尸等死。
我叹口气:“既然是死在这里,我可不要睡地上,你把我抱到钱堆上吧。”
他闻言竟笑了,薄唇弯起,狭长的眼眸中皆是亮晶晶的笑意,竟让我看的失了神,他身上白衣被染了大半,斑驳狼狈,犹还能闻到上面的血腥气,他过来抱我,我便捏了鼻子,他犹还是笑着,问道:“你要睡在哪里,这便是珠宝,那边是金银。”
我未加思索就道:“珠宝。”
他闻言低低的笑起来:“我道觉得金银更实在些。”
我撇撇嘴:“那你睡那边,我睡这边,我们各有所爱,互不干涉,省的黄泉路上你和我抢。”
他将我抱到开着的珠宝箱子里,自己便也挤了进来,只闻身下珠玉碰撞的悦耳脆响,他一过来箱子里顿觉狭窄,我只推他胳膊:“你不是喜欢金银吗,到那边去。”
我本就没什么力气,因此自然推不动他,他却是眉头微微一皱,满室的金器映的室内金碧辉煌,他脸色也比往常要白一些,我见他许久都未动弹,凝神一听才觉他气息微弱,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他闭目漫道:“方才与苏衍斐较量,我用了全力。”
我闻言哈哈大笑:“离剑啊离剑枉你平日里谁也不放在眼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即便是全力一拼,还不是输给了他。”
他闻言缓缓睁眸,狭长的缝隙里黑瞳若有冷光,须臾又阖上了,唇角微微的一沉,竟觉似是秋末初冬的萧瑟之意:“不,我赢了,因为你现在在我身边,哪怕死也是要与我死在一起的。”
我心中蓦然火起,终想起他那所谓与我死也要死在一起的言论来,问道:“你让阮沁瞳带我去一个地方,是要带我去哪里?”
“哦?”他阖着眼只扬了扬眉:“原来你并不是阮沁瞳带过来的,不过,殊途同归,你还是来了。”
那么说,他早就想好了要将我带到宫里的地道里来,输了与我同死,赢了再接我出来?若不是今日遇到他,想来这暗道是个很好的避难场所,那瞎公子可不就是,只不过我没有他那么幸运就是了,哼了哼,卯足了劲翻了个身,再不理他。
却渐渐觉得气息不畅,意识迷离中只闻石门咔咔作响,外面听到苏衍斐的声音沉沉传来:“行云,在里面么?”
我身心一阵,惊喜叫起来:“夫君!”
许是听到我的声音,苏衍斐语气缓而沉稳:“夫人,听我说,这石门只能再开一次,合上以后石室崩塌,我们只能坚持须臾,所以你定要趁机出来,明白么?”
我挣扎着欲起身,却被一只手斜刺按住。
转脸对上离剑狭长幽深的眉眼,他弯唇笑的悠然:“既已说好同死,我怎能让你独活呢?”
本来严丝合缝的沉重石门微微响动,渐渐与地面有了缝隙,只见石门下方隐约能看见一排陷进地面的各色靴底,然后看见袍摆,被在石门重压下弯曲的膝头,两抹雪白的袍角,一人银灰泛着冷光的缎袍,中间那人,黑色深衣幽暗如夜。
我焦急的使劲甩胳膊,欲挣开离剑的手。
“放开我。”我使出最大的力气疯狂甩袖,声音里已见哽咽。
我不想死。
我怎甘心去死,我与他的误会尚未解开,我腹中的孩儿尚未出生,我都不知道他会长成什么样子。
离剑任我挣扎,箍在我手腕上的手依旧纹丝不动,他依旧是笑的似有若无:“小行云,我此生这样孤单,不想下一世也寂寥一人,所以,不要怪我狠心。”
“我不要!”
吼了一声,低头就咬在他手背上,我几乎用尽了力气,似是饿坏的狼极不容易咬到嘴中的血肉,怎能轻易松口,直道口腔中弥漫血腥,我腹中一阵呕意翻腾,我才捂着嘴松开,再看他手背上,已是泛着血丝的两道齿痕。他眸中隐有光晕明灭,竟似怔忪的看着我。
我趁他手指一松,抽出手腕一个轱辘就从箱子里反爬出来,眼看滚落地上,他倒着住我后腰将我提住了。
“就是这么讨厌与我同去么?”
我不知何时脸上泪水涟涟,气道:“你活够了,我还没活够呢。”
他恍若一顿,神情有些恍惚:“我倒忘了,你还这么年轻。”
我见他神情松动,忙劝:“你同我一起出去吧,你若死在这里,全身皱巴巴好生难堪,本来你这老头好看的很,为什么非要死的这么难看。”
他闻言竟弯了眼,声音愉悦:“不错,这倒是你第一次夸我。”
我气急败坏,难免脸红脖子粗的对他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你和我出去,你要想听我说多少都行。”
他突神情一顿,直直看我,那目光深邃犀利,只让我难以对视,只闻他道:“小行云,其实你并不想让我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