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便替我琢磨,恐是我睡着觉也不觉对苏衍斐怜香惜玉,手下留情,这毛病有望治好。
后来,每每睁眼便能看到苏衍斐整整齐齐穿着官服立于床前,房内损坏的桌椅也日益减少,除却每每醒来便觉腰酸背痛这一点不如意外,我还是十分欣慰。
再后来,苏衍斐仍旧毫发无伤,我房中桌椅亦是整整齐齐立于原地,我欢喜的猜测,这毛病已经好了。
不想住在兰山寺的头一清早,我醒来时,天边已见鱼肚白,青灰晨光里望见院中一溜鼻青脸肿的灰衣小和尚,我茫然眨了眨眼,只听青灯怒斥:“看你生的娇弱,不想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你若不想起也便罢了,早上该做的,由晚上补罢。”说完带着一干人怒气冲冲而去。
是以,我便知道那起床气又犯了,因此,早上念经用膳一干能见到青竹的机会,我都在忙着补上睡觉落下的课业,除却晚上的授课,自然看不到他。
这日,却听说寺中要来位贵客祈福。需方丈带领全寺众僧出迎,我恰在后山打水,因此未赶上这样的热闹。
下午时分,我正与众位和尚小侄在寺中打扫庭院,远远便见海棠花雨里分花拂柳而来人,白色袍胜雪,笑意若熏。
我扔了扫帚就跑过去:“青竹师兄,你听我说……”
却见他白皙面上渐生红晕,垂下眼来朝下看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见我二人交握一起的手,想是寻他寻的太辛苦,一时激动忘了男女之防便握住了他的双手。我讪讪一笑,怕松开他他又跑掉,只得继续握着,平心静气的解释道:“那日的事实在是个误会,你听我细细与你说来。”
青竹又是羞赧又是无奈:“师弟,有贵客在此,这些私事还是以后说吧。”
我脱口抱怨:“这几日你老是躲着我,我寻你寻得好生辛苦。”
话一说完,青竹那脸红的越发鲜艳欲滴,四下里兀自静寂,我回过头去,正见诸位和尚小侄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二人。
我抚额,如此,当真是误会了。
却突兀听到一声轻笑:“两位师兄弟倒是情深。”这声音……好生耳熟。
我讶讶闻声看去,正见苏衍斐带着两位灰衣侍从一身绛红官服立于青竹身后,风拂落浅粉花瓣成织,他身上那抹绛红妖娆如火。
落花迷人眼,他一双凤眸上挑,白皙面上眸色黑如点漆。
我便呆了呆。
一个不注意便让青竹将双手抽了回去,低低道:“师弟,我们过会再说。”随朝苏衍斐笑道:“让大人见笑了,大人请。”
苏衍斐颔首。经过我身边,他脚步顿了顿,浅浅侧头来看我,似笑非笑的模样:“看上了?”
想是已经认出我了,我朝他干笑着谦虚了一番:“哪里哪里。”他闻言笑意微敛,目光在我面上幽幽一转,转头款款而去。
我也笑了笑,却觉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刚走,本就蠢蠢欲动的各位和尚小侄轰然便围过来,个个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师叔,你和青竹师叔莫非……难道……”
“两人何时关系这般好的。”
巴拉巴拉……
叽叽喳喳吵得我头脑发胀,我忙肃一肃脸,捡了个说的正起劲的低斥:“长戒!”
众位僧侄们顿时一呆,我义正言辞的责问:“《五戒相经》第二十四章第三段第一句说的可是什么?”
长戒呆了呆,顿时面有愧色,颂一声:“阿弥陀佛”才道:“回师叔,乃是不邪淫戒。”
“这就是了。”我继续义正言辞:“我与青竹师兄情谊纯净,只一句话便让你们生出臆想来,尔等脑中皆是俗念,六根不净,如此修行,日后以何种面目面对佛祖,身为师叔我深感心痛。”我沉痛叹一口气。
众侄儿面上均露愧疚之色,我转念想了想,是否训的太过厉害了,咳一声,道:“尔等佛根太浅,修行基低也是正常,需多加修习,早些赶上才是。”
我那些可爱侄儿脸上神色才缓了缓,颇崇敬的望着我,我低咳一声:“还不去干活。”
侄儿们高声答一声:“是。”四散而去。长戒一手抓了我的扫帚回首道:“师叔这等超脱之人只管潜心修行便是,这些个粗活由小侄们干就是了。”
我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
长戒小眼一亮,抓了扫帚一路狂武。
这些个小侄子们,实在是单纯可爱的紧呐。
我甚满意的点点头,懒洋洋背翦了手,难得清闲,索性回院子补觉。
结果到底也未解释清楚。
回笼觉睡过了头,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大堂课业已经开始,长廊上寂静无声,我颠了脚尖打算自后门溜进去,未想正被青灯逮个正着。
我干笑一声:“青灯师兄,早。”
青灯自鼻中哼了一声:“再早也不及清远师弟,这一觉睡的可是舒坦?”
我肃了肃形容:“佛曰:吾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言无言言。修无修修。青灯师兄,师弟我小憩非小憩,实则体会人间疾苦,品味百态。”我又颂一声:“阿弥陀佛。”
青灯眉头暗拧,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师弟方到几日便参悟到这等境界,想必这课也不必听了,但身为师叔,总要为众僧做些事情,山后浴汤未满,师弟挑水来填满了吧,莫要耽误了众僧净身。”说罢拂袖进了大堂。
我万分委屈的眨眨眼,只得向后山去了。
后山果有一小两大三个汤池,大汤乃是众僧混浴之处,比如每晚沐浴便是在此,清字辈与长字辈又是分开的,因此有两个,小汤乃是净身所用,逢年过节,需寺中颇有权威的僧人才可在此沐浴,小池中汤水乃是泉眼所出,再由小汤流经清字汤池,后而才是长字汤,若只依靠这小小泉眼,自然是不够用,因此需有人挑满满满十大缸,烧开导入池中,才能供大汤池正常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