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生死朋友相见,悲喜交加。在畅谈中,吉尔伽美什问:“死是什么情形?”恩奇都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要是知道了,你肯定会胡思乱想的。”“有这样可怕吗?我倒要听听。”恩奇都拗不过吉尔伽美什,只好把地狱的生活惨状一一道来:“在这永恒的黑暗王国种,死者的灵魂像缩在翅膀里的鸟一样,灰尘是他们的滋养品,食物是泥浆。”整个叙事诗,就在这种凄凉强调下,宣告结束。
从吉尔伽美什的经历和其性格特征可以看出,吉尔伽美什的英雄特征带有时代文化的特殊性。在处于人类文化发展初期,产生的是人与自然浑然一体的神话,神是神话的主角,人是臣服于神祇的。当人类的主体意识开始觉醒,察觉到自己可以凭借力量改造自然、造福人类时,便会产生想当主角的美好愿望。于是出现了半人半神的英雄人物,吉尔伽美什就是这种形象的代表。吉尔伽美什是世界文学史上最早将神从主角的地位上替换下来的典型,这也是其他国家的文学作品所望尘莫及的。
这部史诗情节扣人心弦,语言优美,生动地表达了人类探求死亡奥秘的美好愿望,同时也表现了人们试图反抗神力,但最终失败的悲剧色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吉尔伽美什》不仅具有不菲的文学价值,还具有深厚的史学价值。
巴比伦的《约伯记》
《约伯记》是《旧约全书》中的一篇寓言式作品。书中讲述了约伯的故事:约伯是一位正直、善良的人,但是他的命运非常坎坷,不仅失去了财产和儿女,还患上了严重的皮肤病。所幸,约伯并没有被这些困难吓倒,而是坚强地面对这一切。这个故事要探讨的是:为什么正直的人会遭受苦难而恶人却养尊处优?在人们了解巴比伦文明之前,这部作品很受人们喜爱和推崇,被看作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哲学著作。不过,亚述学家在对泥版文书进行破解后,惊奇地发现其实早在巴比伦时期就有了《约伯记》式的寓言作品,比《约伯记》至少早一千多年。
在巴比伦的寓言故事里,叙述了一个名叫巴勒塔·阿特努阿受难者的故事。他笃信宗教,对宗教非常忠诚,但不知什么原因,总是遭受苦难,饱尝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他一无所有,失去了父母、财产,甚至连最后的一点东西也被人偷走了。巴勒塔·阿特努阿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无奈地抱怨:“我比谁对神都虔诚,可是我比谁都穷困潦倒。”他的朋友告诉他,也许他的不幸,是由某些隐蔽的罪恶带来的。神的意志不可猜测,神的旨意也许别有用意。也许看来是祸,说不定是福呢。劝解他不要气馁,重新振作起来。他的朋友这样对他说:“不要怨天尤人,勇敢地站起来,你只要信赖神,神必定会赐福于你。另外,害你的人,最终会受到报应。”巴勒塔·阿特努阿的疑惑、疑虑,实际上是人们对好人颠沛流离、受尽苦难,而坏人享尽荣华富贵、颐指气使的思考,是对理想和现实碰撞的困惑。朋友的劝诫,实际上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要坚定对神的信仰,忠贞不移,要相信“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表达了人类对现实生活中善与恶、好与坏的思考,蕴含了深刻的哲理。
在犹太人的《约伯记》中,约伯的遭遇与巴勒塔·阿特努阿的非常相像,表达的思想也非常接近,只是思辨更加深刻、更富有哲理。因此,很多学者认为,从时间的角度来看,《约伯记》可能是根据巴比伦的《约伯记》改编而成的。
诗意的《远征记》
公元前11世纪左右,赫梯人灭掉了古巴比伦王国,自此两河流域进入一片混乱时期,彼此之间争斗不息。而后,日益崛起的亚述人,凭借自己强大的军事实力和自己民族骠勇善战的习俗,最终统一了两河流域,建立了庞大的亚述帝国。
亚述帝国的建立,是与亚述国王尤其是萨尔贡二世的野蛮好战分不开的。萨尔贡二世在位时,亚述最强大的敌人是乌拉尔图王国。为了消灭乌拉尔图王国,萨尔贡二世亲自率军攻打。公元前714年,他率领精锐军队向乌拉尔图进攻,军队士气高昂、所向披靡。乌拉尔图面对强大的亚述帝国,吓得魂不守舍,最终全军溃败。国王萨杜里二世兵败后不想受到羞辱,自杀殉国。亚述军队歼灭了敌军主力,对乌拉尔图进行血腥屠杀和掠夺,不仅掠取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口,还摧毁了乌拉尔图主神的神庙。
充满诗意的《远征记》详细描述了这次远征的情形,是世界上最早的军事作品之一。在《远征记》中是这样描写的:萨尔贡二世的军队在行军时扬起的灰尘,就好像天边的乌云,遮住了天,遮住了日;军队士气高昂,就像怒吼的雄狮,威震百兽;军队英勇杀敌,个个奋不顾身。亚述民族的血管里仿佛注入了征战的血液,在他们身上体现着奋勇杀敌的豪气。经过几百年的征战,亚述军队早已成为一支钢铁般的军队,无坚不催。据国外学者研究,亚述军队兵种齐全,有步兵、骑兵、战车兵、工兵、水师等部队。此外,军队还配有精良的武器装备。进攻性装备,如铁兵器;防御装备,如盔甲、盾牌;工兵装备,如撞城墙,即我们现在所称的“坦克”原型。亚述正是依靠这样强大的军队和先进的武器,才得以在西亚站稳脚跟。
萨尔贡二世在征服、消灭了乌拉尔图王国后,并没有停下征战的步伐,而是把目标对准了米底地区,并顺利地征服了米底地区。伊朗历史上的许多重大事件,有赖于他的远征记而保存下来。
关于萨尔贡二世的身世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认为他是亚述国王提格拉特帕拉萨的第三子,在其兄被神庙祭司集团暗杀之后,继位成为国王的。也有人认为,他并不是王族的人,而是依靠武力篡夺王位的。
萨尔贡二世上台时,正是亚述内外交困的时候,以国王为首的军事官僚集团和以神庙祭司集团为代表的工商业贵族势力发生了利益冲突。正当国内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各附属国瞅准这个时机,纷纷起来反抗,要求脱离其统治和管辖,使亚述的统治风雨飘摇。他上台后,面对内外交困的局面,改变了统治策略,拉拢神庙祭司,给予他们很多优惠政策,并得到了祭司的大力支持,建立了以军事官僚和神庙祭司集团为支柱的专制王权,巩固了内部的统治。
萨尔贡二世是一位有着征战癖好的国王。不过,在其戎马一生中,他改变了以往的征战政策。他把历代亚述国王对待被征服地区残忍的杀戮政策变为强制移民政策,企图诱使其放弃放抗。
萨尔贡二世在进攻耶路撒冷城时,其将领拉伯沙基就向城里的居民说道:
你们要与我和好,出来投降我,各人就可以吃自己葡萄树和无花果树的果子,喝自己井里的水。等我来领你们去一个新的地方,那个地方与你们本地一样,就是有五谷和新酒之地,有粮食和葡萄之地,有橄榄树和蜂蜜之地。好使你们存活,不至于死。
可是,那些被征服地区的人们不会相信他的这些话。对他们而言,被强制背井离乡,辗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他们宁死也要守在自己的家园。因此,如果被征服地区的人们仍负隅反抗,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杀戮。亚述军队会把壮丁全部杀死,焚烧村庄,妇女和儿童作为战俘被迁往各个地方,充当王室的奴隶。
公元前705年,萨尔贡二世死于远征伊朗的途中,但记录他远征的作品仍然在流传。关于他的功与过,今人自会有定论。而那部充满诗意的《远征记》,依然在向人们诉说着那段金戈铁马的岁月。
最早的谚语和格言
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文学除了上面提到的这些外,还有谚语和格言,它们也是文学的重要形式之一。伴随着苏美尔—巴比伦文学的重见天日,苏美尔人和巴比伦人享有人类最早谚语和格言创造者的桂冠。苏美尔人的谚语和格言集不是全部,但很大部分,要比埃及的谚语和格言早几个世纪。现在保存的苏美尔—巴比伦谚语和格言集并不是全部由苏美尔文刻写,还夹杂着阿卡德文及巴比伦方言。
苏美尔—巴比伦的谚语和格言内容非常广泛,主题众多。它反映了美索不达米亚在特定历史时期的文化、政治和经济发展以及日常生活习俗等方方面面的内容,可以分为以下几大类型。
一、反映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人的政治观念和社会制度的谚语和格言。比如“人民没有国王(犹如)羊群没有牧人;人群没有头领(犹如)河水没有管理者;劳动者没有监工(犹如)田地没有扶犁人”。
二、反映穷人和富人生活状况的谚语和格言。比如“有钱人可能很快乐,有大麦之人可能同样很快乐,但一无所有之人可能高枕无忧”。有的格言还形象地表现了穷人的艰难处境,如“穷人活着不如死了好,如果他有面包,便没有盐,如果他有盐,便没有面包,如果他有肉,便没有小羊,如果他有小羊,便没有肉”。
三、反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包括友谊、社会生活经验的总结及当时的社会风气。比如“友谊维系一日,交易天长地久”;“鞋子是人们的眼睛,行路增长人的见识”;“妻子是丈夫的未来,儿子是父亲的靠山,儿媳是公公的克星”等等。
《伊索寓言》的原型
人们一直把生活在公元前六世纪的伊索认定是寓言的开山鼻祖。他那部著名的《伊索寓言》自然也当之无愧地被称作动物寓言的始祖。但《伊索寓言》里面的许多故事原型可以追溯到苏美尔人和阿卡德人的动物寓言中。
苏美尔人和阿卡德人留下了许多内容生动、寓意深刻的动物寓言,除了少数篇幅较长外,大多数动物寓言篇幅短小,语言精练。这些动物寓言反映的主题思想广泛,其中最常见的主要是反映动物贪婪、邪恶的本性,在耳熟能详的《农夫和蛇》这个寓言故事中,讲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农夫干完农活,走在路上,看见一条蛇冻僵了。这位老农出于好心,把它放在自己的怀中,想用身体的温度温暖它。没想到,这条蛇醒了之后,咬了老农一口。原来这条蛇是有毒的蛇,这位可怜的老农只能眼睁睁地等死,后悔自己不该救那条蛇。
动物寓言在苏美尔智慧文学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根据目前的材料和研究成果表明,在迄今翻译过来的近三百则寓言和格言中,涉及的动物有六十四种之多。这些动物不仅包括大家耳熟能详的牛、马、狗、狐狸、狼、驴和羊等野生动物和家畜外,还包括各种鸟类、鱼类和昆虫类。
除动物以外,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寓言故事还有植物、工具和自然现象等。这些寓言所涉及的内容、表现的主题很广泛,但大多数是表现那些动物凶残、贪婪的一些本性,以及植物、工具和自然现象之间的内部争斗和一些弱点。艺术来源于生活,这些寓言故事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美索不达米亚生活。这些寓言故事中包括我们大家耳熟能详的《狐狸的故事》、《牛与马》、《骑驴的故事》、《柽树与椰枣树》、《柳树的故事》。此外还有《牲畜与谷物的争论》、《冬与夏的争论》、《铜与银的争论》、《锄与犁的争论》及《鸟与鱼的争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