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男人举枪一指,正对着她的额头,剪刀被迫停在了半空。
“不干什么,”叶晚晴淡然一笑,扫了一眼握在他手中的枪,“不把衣服剪掉,怎么处理伤口?喏,这只是剪刀,速度没你的子弹快吧?你怕什么?”她冷冷地望着那双渐露涣散的眸子,讥讽道。
男人神色不动,冷峭的黑眸定定地凝视着她,警惕、幽黯,过了半晌,他终于点了点头,放下了手枪。
“有劳了。”他没再掩饰自己的虚弱。
叶晚晴微微点头,“别客气。”
齐胸剪掉衬衫下摆,布满血迹的健硕腹肌呈现在她的面前,这男人……挺有料。
凭着在M国做了几年志愿者的经验,她迅速给伤口做了清洁、消毒,取出了最小号的手术刀。
“给!”她抓起茶几上事先准备好的一条干毛巾,塞到他没拿枪的手中,“咬着!我没麻醉药。”
病人呼天抢地的哀嚎声,她可没少听,那绝对会彻底洗礼你敏感的神经,让你终身难忘。
她相信,这男人要是嚎叫起来,可就不单是刺激神经那么简单了,如果把邻居给喊毛了,还不得打电话报警?要是闯进来一群警察,看到男人的枪伤,必定把她当成同伙抓走。
她用不容置疑的目光凶狠地瞪着受伤的男人,直到他乖乖地把毛巾塞入了口中,可男人阴戾的眼底仍闪着吓人的冷芒。
手术顺利得超出预想,清创消毒、切开弹洞、取出弹头、缝合伤口,前后只用了10多分钟。
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厮居然是石头做的,整个过程没吭一声!毛巾,似乎成了多余的摆设。为此,她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倒是自己小瞧了他!
包扎妥当,她满头大汗地抬起头,两人对视的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一抹凌厉的暗光,在他的眼中一闪即逝。
“谢谢。”男人虚脱地低语,他此时连坐都坐不直了。
“不用谢。”
她站起身,迅速收拾茶几上的凌乱,视线一扫,掠过地上暗红色的血点,心立刻狂跳不止。
“我出去一趟!”她拿了块抹布就往门外跑去。
嘭……门重重地合上了。
陈云逸脸色骤沉,他强忍着锥心的疼痛,慢慢侧过身,抬起腿,从脚踝摸出一把巴掌大的微型改装手枪,接着操起被搁在一旁的沙鹰,双手持枪站了起来。
左右逡巡一圈,他直接走到门后,像头潜伏草丛中的猛狮,极富耐心地静候猎物出现。
很快,走廊里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声。
就她一个人?
陈云逸屏息静气,耳朵紧贴着门缝,顺势将上了膛的微型手枪揣入右侧的裤兜。
听了片刻,他再次确认,走廊里确实只有她一个。
他皱起眉头,心中疑惑,从这女人精湛的车技和医术来看,她不像个普通人。手里的沙鹰只剩下一颗子弹,他抠出子弹揣进兜里,把空弹匣又装了回去,疾步回到沙发旁。快速的移动牵动伤口,他又出了一身汗。
嘎吱……门把手转了半圈。
他一头倒在沙发上,合眼假寐,耳朵仔细聆听叶晚晴的脚步声。
叶晚晴收拾完一路留下的血迹,一进门,吃了一惊。
这人是……死了?
男人的头耷拉在沙发外,一条长腿颓然伸直杵在地上,没拿枪的手被他自己压在了腰底下。
冷丁一看,跟死人没啥区别,仔细一瞧,好像还喘着气呢。
“你去屋里睡。”她生硬地命令道。
“你呢?”男人的眼睛突然动了动,但没睁开,声线嘶哑。
“我睡沙发。”
“……”陈云逸心中冷笑,这女人果然要行动了,控制了他,将会有一大批人等着领死。他踉跄着站起身,跟着叶晚晴去了里屋。
卧室很小,但看着就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像家。他的视线定格在靠窗的一张铁艺单人床上,蓝格子被单干净整洁,不知怎地,竟让他想起军事大学的宿舍来。
他费力地躺下来,淡淡的柠檬香钻入鼻子,亦是清洁的味道。
枪,被他放在枕边显眼的位置。
“我叫陈云逸,今晚多亏你了。”他眼中染笑,但嘴角的纹路依旧冷硬,“会开枪吗?”他问得随意。
陈云逸?呵!名字文绉绉的,这厮,编个假名也不找个像样点的,就他,应该叫张二愣子赵四虎子才贴切。
她瞟了眼枕边的枪,强按下心头蠢蠢欲动的急切,佯装淡定地说道,“不会。”她撒了个谎。
“喜欢?”陈云逸观察细微,鼓励道,“拿去。”
叶晚晴抿了抿唇,试探她?泥煤!
“你不怕我崩了你?”
“你不会。”陈云逸眼中笑意更浓。
他将右手插进裤兜,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作为铁杆枪械爱好者,眼前就是仰慕已久的沙漠之鹰,还是限量版镀金沙鹰,怎能叫她不激动?这简直像是梦。她恨不得立即把枪夺入手中,可是……
理智与好奇大战三百回合,最终,她咬着唇,手,缓缓朝沙鹰伸去。
陈云逸硬朗的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冷笑。
星期六的早晨,天刚刚亮,叶晚晴悠悠睁开眼睛。微薄的阳光透过绿格子窗帘,把客厅映得朦朦胧胧。
睡了一夜的沙发,浑身的肌肉都在向她抗议,酸疼的感觉爬满全身。尤其是脖子,像落枕了似的,动一下都觉得疼痛难忍。
迷迷糊糊地转了转头,颈椎很不配合地僵痛起来,她伸手轻轻捏了捏,根本不管用。
难道是梦游?怎么跑沙发上睡着了?紧接着,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卧室里还睡着个男人,生死未卜!
她蹭地站起来,趿拉着拖鞋,急匆匆地往卧室走。
到了门外,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往里一瞧,男人还在睡觉,脸上的气色比昨晚好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了。
阿尼陀佛,他没死她床上。
她轻轻把门敞开,抬脚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