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字路口再左拐就进入南京街了,上了南京街,距离目的地也就不远了。
尽管陈云逸没说,她也能猜得到,他之所以去那个仓库,一定是约好了人前来接应。
前方的绿灯闪烁不定。
她左突右进,飞驰前进,但抵达十字路口时,头顶的灯还是变红了,逆向的车流缓缓启动,很快如湍急的河水向前冲去。
前有狼,后有虎,刹那间她做好了选择。
她瞅准时机,飞速换档,猛打方向盘,右脚狠命地踩住刹车,呲呲的尖锐摩擦声和垂死的轰鸣声划响震天。
她的车横着车身在路面急速滑了出去,电光石火间,从如织的车流空隙间穿过!
紧接着,她的后方,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一辆凯迪拉克撞翻了邮政物流车,引发一连串的追尾事故,黑烟冲天,声势浩大。
嘿嘿!叶晚晴暗爽,又干掉一个!
身旁的陈云逸也不淡定了,他冷峻的脸竟露出惊讶之色,“干得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古人不欺,叶晚晴很是受用,能被这只冷血动物夸赞一下,感觉不赖。
后视镜中,只剩下一辆凯迪拉克了。
那辆车狡猾地绕过事故现场,又追了上来,副驾驶的车窗外,露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陈云逸的目光渐渐柔和,他头一次发觉,这女人长得挺顺眼,尤其是她驾车时的专注神情,美得炫目。
突然,叶晚晴身子一颤,肩膀像是被麻醉了,没了一点儿知觉。她急忙扭头看去,一颗子弹穿透椅背,射入了她的肩膀,血……如花盛开。
一瞬间,她觉得这身体好像是别人的,仿佛在看着别人受伤,而不是她自己。
身旁的男人呼吸沉重,粗粝的大手旋即覆在了她右肩的伤口上,汩汩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喷流而出,染红了墨绿的裙。
“嗯……”数秒钟后,末梢神经传来一阵剧痛,她惨叫一声,手一歪,车子斜着朝路边驶去。
“忍住!”耳边是陈云逸镇定的命令。
她瞪大了双眸,握紧方向盘,把车又拉回了路中央。
中弹了?叶晚晴脑子发蒙。
“你先忍一下,马上就到了。”男人的声音出奇地温柔,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犹如天籁之音,摄人心魂。
“我的命硬着呢,别弄得跟我要死了似的!丧气!”
陈云逸愣住,满脸黑线。这女人……
温热的血,渗透指间,烫伤了他的手掌,不知不觉烙进了他的灵魂深处。他盯着叶晚晴倔强的脸庞,嘴边荡起一丝微笑。
他们的车已经千疮百孔,在猛烈火力的攻击下,如同汹涌浪涛中的一叶孤舟。
叶晚晴强打精神,努力忘记伤痛,现在,他们还没走到绝路。从小,父亲就告诉她,不论遇到什么困难,绝不能轻易言败,一息尚存就要奋战到底,坚持到最后一刻。
可是,她的头越来越沉,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渐渐模糊。
“做我的专职司机,愿意吗?”身旁又响起男人坚毅的声音。
“……”
“是你现在工资的十倍。”
“姐不差钱!”
陈云逸抽了抽嘴角。
南京街不宽,只有四条车道,路边零星地摆着简易的摊子,摊子上大多是些汽车内饰用品,还有些粗陋的塑料玩具,摊贩们看到露着枪筒的凯迪拉克,早吓得逃命去了。
萧萧秋风中,路的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汽车轰鸣声。
很快,一辆锃亮的黑色路虎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如雄狮般狂吼着朝他们奔腾而来,带着一身的戾气与杀伐。车顶,凛然架着一具小型火箭炮。
叶晚晴目瞪口呆,脸色灰白,这回,他们在劫难逃。
倏地,一颗硕大的破甲弹横空而出,嗖地飞越他们的车顶。
身后的凯迪拉克根本来不及闪避,立刻被炸得粉身碎骨。一股黑烟腾空而起,空气中飘来难闻的烧焦味,巨大的响声,震得叶晚晴耳朵生疼。
这是什么情况?叶晚晴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油门到底,她没减速,疾风似的继续朝前驶去。
一瞬间,她与那个“救兵”错车而过,在转头望过去的刹那,她看到,那面透明的玻璃窗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深棕色的透亮眼眸,对她投去友好的目光。
“你们认识?”叶晚晴惊魂未定。
“认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生硬,“靠边停车!”
呵!这男人又来脾气了。
叶晚晴踩着刹车,绕过一个摆满塑料玩具的摊子,靠着路边停了车。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便一发不可收拾,疲惫困倦迅速吞没了她,她感到浑身乏力,头晕眼花。
后视镜中,那辆路虎已经原地掉头,一直随在他们车后,这时也停了下来。
车里猛然充满了浓郁的中药味,她皱起眉,一转头,看见陈云逸的手心里不知何时多了块叠得整齐的纱布,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支黑色的细长玻璃瓶,他弹了弹瓶身,倒出一小堆灰色的药粉。
“中药?”她心生警惕。
“止血药,我自己配制的。”陈云逸又倒出一堆药粉才将瓶口封好。
没一点儿犹豫,她直接趴在了方向盘上。
死?她可没兴趣。既然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就是他了!管他是黑老大还是军火贩,能活着,才最重要。
陈云逸绷紧的俊脸浮出笑容,眼中更是柔光一片,这女人,不傻!
就在刚才,黑子已经向他汇报了叶晚晴的身份,他没想到,叶晚晴竟是军人后代,难怪性子有些倔。他对叶晚晴的戒备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他麻利地敷药、缠绷带,动作娴熟得像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外科医生。
血很快止住了,女人紧闭着双眼,脸苍白得吓人,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我这就带你回家。”
“回家?”女人的眼睛倏地睁开,失神的瞳孔似有一抹亮光,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