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的这种知觉却是能量转化的真理,它使我们意识到,我们正处于星云抚养阶段,纵然我们有力量升至上帝。
玛丽
致玛丽
1916年1月30日
亲爱的玛丽:
亲爱的玛丽,这种意识是对上帝的新的认识;这种认识与我昼夜不分离,我的思想与之寸步不离,随之而动。当我睡觉时,一种东西留在我的身边,提醒我跟着这种认识走,以便得到更多认识。
我的双眼明显保留着上帝诞生的温和、从容发展形象……我看见上帝如同雾霭自大海、高山和江河升起……在半生意识中上升。
他自身并非完全了解、认识自己。
在尚未按自己的意志行动,并以自己的力量、权力和愿望向自己提出更多要求之前,几百万年飞闪而过。
人出现了。就像人和人的灵魂寻求他那样,他也寻求人。人起初是下意识地投奔上帝……那时,人对上帝既无认识,也不了解……之后便是有意识地投奔上帝,但对上帝仍不了解,没有认识。
如今,人是既有意识,又对上帝有了解和认识地奔向上帝了。
哈利勒
致玛丽
1916年2月10日
我亲爱的玛丽:
上帝所选择的人儿,你可知道,我在银行里的存款已足够我过上一年的宽裕生活了!你慷慨给予,从不计算!
我生活在陶醉与欢欣之中。我的日子充满着巨大欢乐。我心中所向往的唯一一件事,那便是你现在就与我在一起。
我热爱生活,热爱生活中的一切;你知道,玛丽,我以前曾厌恶过生活。二十年来,我所感觉到的只有对未知事物的强烈饥渴。
现在的情况变了……我无论走到哪里,也无论做什么,都能看到能力的自身,都能看到法规的本身,即那个使各种元素向着灵魂运动,使所有灵魂都朝上帝运行的法规本身。
灵魂是大自然元素中的一种新元素,它包含以下特性:意识,领悟,自身求得增多的愿望,对超过自身能力的渴求……这些和其他的灵魂的特性,正是物质的最高形式。
灵魂追求上帝,有如热气渴求上升,或像水向往大海!力量和愿望是灵魂诸属性中两个形影不分的特性。
灵魂不会迷路,如同水不会向高处流。
所有灵魂都会出现在上帝那里。
所有灵魂一旦与上帝联系在一起,便不会失去自己的特性。
盐不会在海里失去自己的咸味,它的特性与它永不分离。
灵魂保存着自己的意识。
灵魂保持着自己的特性,就像大自然界的其他元素一样,保留着自己的本质。
本质总是在寻求着至完美和至纯洁。
忠诚的钟爱者
哈利勒
致玛丽
1916年3月1日
亲爱的玛丽:
有关充满我内心与灵魂的东西,我不能说得太多。我的心神酷似仲冬时节播下了种子的土地,我知道春天是一定会到来的,我的河渠将要流淌,沉睡的生命必将破土而出。
沉默是令人痛苦的,但是,万物可在沉默中选取自己的形态。等待和期盼是不可避免的。
在我们心灵那隐秘的深处,能够看见和听到我们看不见和听不到的知识元素,等于我们的所有感官,等于我们所做的一切,等于我们今天的全部……所有那一切,总有一天会稳稳地居于那深深的沉默之中,即存在于灵魂中的那座万宝屋。我们超过我们对自己的想象和猜测……那超出我们猜测的部分在不断地寻求知识,给自己增加新的东西;与此同时,我们什么也不干,或者我们自认为无所作为。
我们所感悟到的,并使我们的内心深处因之胎动的东西,等于向我们的内心为那种胎动提供了帮助……当下意识变成有意识时,埋在我们避寒的心灵里的种子就会变成花朵,我们心中那无声的生命之歌也便飞扬而出。
这生命正在揭示着许多我们还不知道的东西,而死而复生最宜于揭去罩在每一件事情上的幔帐。
约·曼斯菲尔德将来访问我,以便为他画像。他是一位用高级泥土制成的人。
玛丽,上帝为你祝福。
哈利勒
致玛丽
1916年4月9日
亲爱的玛丽:
当人的灵魂静止在活动的思想区域时,人也便失去了说话能力……然而我却不断地与你说话。我知道你晓得我们在边走边交谈。一个人总希望有那么一位,能与他在寂静的夜色下和漫步在花园中时交谈的朋友;亲爱的玛丽,你正是那样的一位朋友。
我埋头于工作,我与人们之间的那个大海湾一扩大再扩大。有时候,我自言自语说:
“海湾由某种错误造成的;当错误得到纠正时,我便会接近他们,感到想念他们,重新爱起他们。”
错误是虚妄的,根本不正当,不论怎样描绘;而正确是切实的,原本正当无虚,经得起评说。
哈利勒
玛丽日记
1916年4月21日
今晚,哈利勒和他的妹妹玛尔雅娜一起来过复活节。他对我说:
“我有些时候没见到莱德尔了。他正处于一个女人的魔爪之中,那女人担心每一个来访者将他从她的手中夺走。听说她拿他的画去卖……他已管不了自己的家,已由那个女人照管他的家和他。我悄悄看过他一趟。”
一枚宝石戒指,那是诗人的戒指。
他让我看了看他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那是我所见到的最美的东西……我仔细观看那枚戒指时,他说:
“有许多人送给我这种东西,在纽约和别的地方。两个月以来,我收到了七枚。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写,或者要求写什么。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事情传开……”
他默不作声了,犹豫了……没有再说下去……我也没有催他说下去。
他写了大量作品,除了《巨人》和《疯子》,他还为《掘墓人》诗集写了两首诗。他谈到第一首诗,说掘墓人并不埋葬生活。他在第二首诗《焚香人呐》中说,他走向大海,遇到三个伟人:第一位颇具智慧;另一位唱着歌。他们用一种声调唱道:
“你知道吗?我是掘墓人!他们认为我心怀仇恨,只善破坏……可是,你若不破坏,如何建设呢?我们就像核桃,应被砸碎,因为宁静的大海是不能将人们从沉睡中唤醒的。”
致玛丽
1916年5月10日
亲爱的玛丽:
昨天,我写了两则寓言故事。我将之寄给你,供你研究、修改……同时也请你谈谈看法……这些天里,我一直把写作局限在阿拉伯语中。
我应该尽力在《疯人》里增加一些内容,但期能在今夏将之交给出版商。
录上两则故事:
(一)
家父的花园里有两只笼子:一只笼子里原来有头雄狮,是父亲的家仆从尼尼微沙漠带回来的;另一只笼子里有一只默不作声的家雀。
每天早晨,家雀总是与雄狮打招呼说:
“被囚的兄弟,早晨好!”
(二)
在圣殿的阴影下,我和我的朋友看见一个盲人独自坐在那里。
我的朋友对我说:“请看那位世间哲人。”
我离开我的朋友,走近那位哲人,问过安好,然后我们交谈起来。
片刻后,我说:
“恕我冒昧一问:你何时失明的呢?”
他说:
“我天生盲目。”
他双手交叉胸前,接着说:
“我是星相家……善观日月星辰!”
你看这两则故事中有毛病吗?或许这两则训诫微不足道,不值一谈?
玛丽,请你对我说实话。
哈利勒
致纪伯伦
1916年5月14日
亲爱的纪伯伦:
两则寓言故事极妙……
家雀是一颗活种子,而瞎星相家补全了那颗活种子……二者我都喜欢。
我仅为每段作简单修改:
“家父的花园里……其一关着一头雄狮,是父亲的家仆从尼尼微沙漠带回来的。”
原文中的“原来”和“笼子”两词多余了。
第二个故事中:“我的朋友对我说”,我建议删去“对我”二字。
还是在第二个故事里:“然后我们交谈起来”,我建议删去“然后”一词。
仅此而已,选择权始终在你手里。你征求我的意见,我发表了意见。也许我的意见是错误的。
近一段时间里,我读了《致寻死者之父的信》。
那本是一次打击。他自己死亡之前,他就是自己。死神没能改变他;如果确实是那样,那么,死神确乎为我们创造了奇迹。
“我自己”永远是“我自己”。这就是我读了那本书之后的感想。
如今,任何人都可以将自己看作是造就自己的小造物主……我们只能造就自己;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我们的内心表达能向我们揭示我们心灵中的某些时刻的情形,那些全是真实而生动的,都有可以感觉、触摸到的形式,也全都是记忆的具体体现。
记忆不就是我们理会作为和时间的源泉吗?
存在,运动,时间……这都是一般的联系……我要问:假若生命的全部不用世故的尺子来丈量,假若对于我们来说生命的周期和对地球来说的周期,只不过是我们的周期罢了,那么,生命也就只是细胞对于细胞的周期而已。
记忆力随着感性而增长,只要感性是我们成长形式的一种形式。
正像你说过的,我们生活的所有阶段将像一本书那样在我们面前展开。
体躯受囚禁的兄弟,愿你日子幸福!
玛丽
致玛丽
1916年5月16日
亲爱的玛丽:
你喜欢那两则故事,使我感到高兴。谢谢你的那两项建议。说老实话,那几个词是应该删去的。
我的脑海里确实有训诫和寓言,但不知道如何编撰。英文不是训诫语言,或许我这样认为。因人在做事发现自己弱而无力时,会找到种种理由,会发现种种借口。
我感到能力不足,我将学习,以便写作。
自打天上思想降临,自打上帝进入我的心和头脑,我几乎失却了仅仅掌握的那点英语。我现在正在猎取语汇,即使我曾经会用那些词语。
我需要与莎士比亚一起作智力休息。
不是的,玛丽,死神不能改变我们。死神解放真正的人和真理,能解放我们的感觉。
坐在飞机上的人所看到的大地景象各种各样,但用的是自己的眼睛看,而不是用各种眼睛看的。
人的意识是无限过去的果实,而无限的未来则催人走向成熟,既改变不了人的品性,也改变不了人的特征。
上帝为你延年。
上帝为你祝福。
哈利勒
致玛丽
1916年6月11日
亲爱的玛丽:
他们在这里成立了叙利亚振兴委员会,我作为该委员会的秘书长,在新的夏天里的个人生活被剥夺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责任,我应该全力担当起来,做到既让自己满意,也让他人满意。
悲剧使人们的心胸变得宽广……在过去,我没有机会做这方面的工作为国民效力;如今,我能够尽自己的义务了,故成了幸福的人,感到上帝将扶持我,助我一臂之力。
我必将把自己的事情托付给上帝,把自己交给生活……我自己从此便自由了。
基钦纳死了。他活够了,这也是报应。但是,英国人是一个不能很快理会事情的精神和本质的民族。我担心他们不会把基钦纳的死视为其成就的结局。
英国人的自负、说大话的习惯,在他们以其独特作用赢得这场战争之前,就应该灭亡了。
他们当中真正明白事理的少数人是诗人,然而他们没有机会像其他国家的诗人一样为自己的国家效力。
英吉利在其生活在外壳之前就该死去。
顺致诚真的爱。
哈利勒
致纪伯伦
1916年6月12日
哈利勒,亲爱的:
自打收到你的信,一种想法总是不离开我的头脑:我能为你提供帮助吗?你能从我的效力中获益吗?
如你能从我的效力中获益,我将从速赶来,而且兴高采烈,欣喜不已……和你一道工作是一种享受,因为远离你令我感到难受。
我对我的姑妈说过,我只能陪她一起度过八月。因此,我乐意去纽约。
我是一个美国女性,办事更方便,能按你的要求把事办成;你如有事愿让美国女性办,千万不要担心。
你若有意,我就能办。
不过,你不要忘记,我可不通阿拉伯语。
向亲爱者致以纯香问候。
玛丽
致玛丽
1916年6月14日
亲爱的玛丽:
多谢了,千谢万谢全归你。不过,工作是我的,不是别人的,我不能让你精疲力竭。
叙利亚振兴委员会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我们这里人手很多,有男有女,相互帮助,互相协作,不遗余力地克服种种困难。
当前第一项任务是说服全体叙利亚人与黎巴嫩山居民合作,然后说服土耳其政府,以准许进口粮食和营养品。我们能够通过美国政府安排此事。
我真希望我能多做些事。毫无疑问,你知道我把生命献给了谁,我把自己的生活献给了:
我的祖国!
哈利勒
致玛丽
1916年6月29日
我亲爱的:
说服工作需要耐心和坚韧——说服侨居在北美的叙利亚人共同合作,以便达到目的。
当前的最大难题是把食品寄发到黎巴嫩山上。
毫无疑问,奥斯曼政府想让我们的国民忍饥受饿。因为部分领袖在见解和精神上支持协约国。
我们除了美国别无他友,只有美国能向我们伸出援助之手。
华盛顿的国务院向我强调说,美国政府努力改善叙利亚的恶劣形势。但是,你是知道华盛顿的事情会怎样进行——政治难题,战争难题——要解决这些问题都是难以实现的。
我已以你的名义向振兴委员会捐赠了一百五十美元;这是美国人的最大一笔赠款。
阿拉伯革命是一件大好事。在西方,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场革命的成果份额有几何,也不晓得它会走多远。但是,只要是真正的革命,也就够了。十年来,我一直致力于这场革命,努力为之工作。假若协约国能助阿拉伯人一臂之力,那么,阿拉伯人不仅能建立一个王国,而且还将为世界作出巨大贡献。
我知道阿拉伯人灵魂中的隐秘……我也知道阿拉伯人的弱点。假如欧洲不帮助他们,他们则难以将他们自己组织起来。
亲爱的,你知道,阿拉伯人的人生观是另外一个民族所不了解的。
哈利勒
致玛丽
1916年8月22日
亲爱的玛丽:
我们正在盛夏,天热得厉害。我不能说服自己离去;虽然如此,但必须离去,而且要快。因为我迫切需要变一变环境。
当你与一救助解忧委员会一起工作时,你有一种甜蜜感,令你高兴,让你开心。你为他人效力时,你会有一强烈的满足感和快乐感。
每一美元都带着受伤者的生命气息。你所集起来的每块美金都使你感到欣喜、欢乐。慈悲情感深入你的内心和灵魂以及你的信念……毫无疑问,你是知道的。
是的,玛丽,土耳其拒绝救助工作,不让任何人向叙利亚伸出援助之手。但是,我们能够寄钱去,将之分发给饥馑者。由于上帝赐恩,今年的收成尚好,但急需要钱。那里有数以百计的美国公民,他们可以分发我们寄去的钱财。如果美国政府愿意做点什么事,它是能做许多事情的。然而选择艰险之路(艰险之路往往是正确之路)则要求人在本地利益、本地愿意、本地道德动机盛行的时代成为超人——超越这一切的人。
这是一种占上风的倾向。
这是一个标准变更了的时代。
哈利勒
致纪伯伦
1916年9月20日
亲爱的哈利勒:
每一个白天都是那么美,每一个夜晚都是那么美,每一件东西都是那么美,为我欢乐上添欢乐,欣兴上添欣兴。因为你现在库哈西特。我为你的幸福感到幸福,我为你的欢乐感到欢乐。我求我的造物主使你的欢悦长存,不断增强你的信心和意志。天与地在心中相互对话。在巨大的空间里,我们常隔着遥远的距离。生活不会阐释自己,也没有一个人向我们阐释生活。善于掩盖者既不阐明任何东西,也不向我们揭示任何东西……但是,我们注定要接受这种生活。
我把一次绝妙圆梦讲给你听吗?它可以引导人多思多想……虽然如此,我过去和现在都认为心理分析家就像在地道里创大业的强有力的鼓动者和教唆犯。
我就是这样看待心理分析家的。
也许有人认为宇宙就在地道里,整个世界自然在地道里。
这是心理分析家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