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变态的预防对象选择中的必要任务之一就是寻找异性。然而,如我们所知,这却不可能不经任何摸索地径直完成。青春期后最初的冲动常有偏颇,虽然未必留下永久的严重后果。德苏(Dessoir,1894)曾经正确地指出,少年期的男孩和女孩总是与同性建立充满柔情的友谊关系,毫无疑问,阻止永久性性变态的巨大力量只能是异性所展示的吸引力。此处我不想对这一问题发表任何看法。然而,这一因素本身并不足以消除性变态,显然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在起作用,其中最主要的当然是社会的权威禁止。在性变态不被视为犯罪的情况下,总有相当数量的人表现出性变态倾向。此外,我们还可设想,若男人在小的时候总受到母亲或其他异性的照料,那么对童年期这种情感回忆本身就会成为一种导引他们选择女性的巨大力量;另一方面,若在他们的早期经验中其性活动受到了父亲的干扰,或他与父亲有着竞争关系,则会使他们远离同性。这两种因素同样适于女孩,因为她们的性活动尤其受到母亲的严格监视,于是她们敌视同性,从而决定了她们的对象选择趋于正常。受男人教育的男孩(如古代的奴隶)似乎被鼓励同性恋,今日的贵族阶层之所以也常出现性变态,恐怕与雇佣男仆及母亲对孩子关照不够有关。在有些癔症患者身上,我们发现,早期父母一方的失去,无论由于死亡、离婚或是分离,都使剩下的一方将孩子的爱全然吸收,从而决定了未来性对象的性别,并造成永久的性变态。
总结
现在我对以上的论述总结如下:我们以性本能对象和目的的变态现象为起点,提出了它们究竟源于先天因素还是后天经验的问题。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建立在精神分析对精神神经症性本能活动的理解之上(这是具有相当规模的一群人,他们偏离健康的程度并不很重)。我们发现,他们之中的每一变态倾向都存在于潜意识之中,从而导致了症状的形成。因此可以说,神经症是性变态的负面表现。由于性变态的倾向如此广泛,我们不能不得出这样的结论,即性变态倾向是人类性本能的原始而普遍的趋向,正常的性行为乃是有机体变化及成熟过程中心理抑制的结果。我们希望能在孩子身上发现这种原始趋向。在限制性本能发展方向的力量之中,我们尤其强调了羞耻、厌恶、同情以及社会所建构的道德结构与权威的作用。于是我们将任何偏离正常性活动的变态视为发展受到抑制和幼稚的结果。虽然有必要强调原始趋向多样性的重要性,但它们之间的关系并非相互对立而是相互配合的。此外,既然原始趋向极为复杂,那么性本能本身恐怕也由多种因素构成,在性变态时它却变成了相互分离的要素。因此,既可将性变态视为正常发展中的抑制、又可视为发展过程中的解体。将这两个因素合起来我们就可设想,成人的性本能是童年期多种冲动合而为一的结果,最终指向了单一目的。
我们认为,在精神神经症中,变态倾向所以处于主导地位,乃是因为本能的主流在受到压抑之后不得不转向旁门左道之结果。解释了这一点之后我们又讨论了童年期的性生活问题。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发现童年期性本能的事实被予以否定,儿童身上所经常观察到的性表现却被视为不正常。恰恰相反,我们认为儿童是带着性活动的基因来到尘世的,在摄取营养的过程中他们已体验到了性的满足,并坚持在吮吸拇指的活动中不断重复这一体验。然而,儿童性活动的发展似乎并不与其他功能具有同步性。在经过了2~5岁的旺盛发展之后,遂进入了所谓的潜伏期。在潜伏期间,性兴奋的产生并未中止,以便积蓄能量,并在很大程度上用于性以外的目的。具体来说,一方面将性要素贡献给社会情感(social feeling),另一方面(通过压抑和反相形成)建构起抵抗性活动的未来屏障。就此而言,将性本能固定于某一方面的力量主要形成于童年期,这既以牺牲性变态的性冲动为代价,又借助于教育的力量。幼儿性活动中的一部分或许会逃过这些而表现为性活动。此后我们又发现,儿童的性兴奋源于多种能量,其中最基本和最重要的是从快感区的适宜兴奋中得到满足。似乎身体的任何部分和任何感官——或许任何器官——都可以成为快感区,只不过有些快感区较为突出,其兴奋借助于某些机体机制很容易产生。此外,性兴奋似乎是一种副产品,产生于有机体的许多过程达到一定强度时,特别是产生于相对强烈的情绪出现时,尽管这种情绪本质上令人不快。源于所有这些能量的兴奋还未聚在一起,而是各有各的目的,旨在获取某种快感。因此,在童年期性本能并未汇聚起来,起初也无对象而是自体性欲的。
生殖快感区似乎在童年期就引人注目了。它或许以两种形式出现:要么像其他的快感区一样,由适当的感觉刺激带来满足;要么以尚未清楚的方式,满足具有其他的来源,同时产生的性兴奋与生殖区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我们不情愿承认的是,我们尚不能对性满足与性兴奋,或生殖区的活动与其他的,性活动之间的关系做出满意的解释。
通过对神经症障碍的研究,我们发现,性本能组织的起始之状在儿童性生活之初就能觉察出来。在第一阶段,口欲性欲居主导地位;在第二个前性器结构阶段,虐待狂和肛原性欲处于优势;只是到了第三个阶段,生殖区在性生活方面才开始具有决定作用,即只有到了这一阶段,阴茎的主导性才得以确立。
直到这时我们才不得不承认,我们最令人惊奇的发现之一,是在幼儿性生活的早期萌芽中已经开始了对象选择,且所有的心理活动都渗入其中。尽管在不同的本能成分之间还缺少系统性,性目的也尚未确定,然而,可将这一阶段视为最终性结构的重要先驱。
人类的性发展分为两个阶段,中间由潜伏期所隔,这一事实尤其应引起注意。这似乎是人类走向更高文明的必要条件之一,当然这也会导向神经症。就目前所知,在人类的动物近亲中尚未发现类似的现象。因此,人类的这一独特性只能从人类的史前期找到根源。
现在还不可能断定童年期有多少性活动属于正常,对将来发展是否会产生危害。童年性表现在本质上具有自慰性。经验进一步表明外在引诱可造成潜伏期的中断甚至停止,所以,儿童的性本能具有性变态的多样性。此外,任何不成熟的性活动都会降低孩子的可教育性。
尽管我们关于幼儿性生活的知识仍有欠缺,但是我们仍旧试图对青春期所带来的变化予以检验。我们认为有两个方面具有决定性:一是性兴奋的所有来源都让位于生殖区的主导性;二是开始了对象寻找的历程。这两者在童年期已初露端倪。前者通过寻求前期快感的机制得以完成。过去的性行为既有快感也有兴奋,现在变成了服务于新的性目的的行为(性物质的排泄),这一新目的的快感性使兴奋趋于终止。就此而言,我们应考虑性活动的性别分化,我们发现,女孩要变成成年女性,必须经过一个压抑阶段,放弃幼儿性活动的男性方面,为生殖区的主导性做准备。至少在对象选择方面我们发现了趋向于父母及保姆的儿童性倾向(这一倾向在青春期复苏),只是由于反对乱伦屏障的建立,只好选择那些与父母或保姆相似的人。最后要补充的是,在青春期的变化过程中,身体与心理的发展相互独立,直到强烈的心理性欲冲动产生并支配了生殖器的神经之时,正常的性功能的身心统一体才得以建立。
影响发展的因素正像我们在许多情形中已经看到的那样,在这个长期的发展过程中,每一步都可能成为“固着”之点,汇聚中的每一个接点都可能造成性本能的分裂。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理清各种因素,看这些内在与外在因素在影响发展的过程中造成障碍的机制究竟如何。当然,这些因素的重要性并非相同,要找到每一个因素的适当价值尚有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