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女人,那真是莫大的耻辱!
纪玉卿愤恨至极。
夏微寒跟个正人君子似的,就没碰过她。一天到晚只说忙,应酬多,半夜回家来,倒头便睡。
她疑心,他一定是在外头有女人了。
于是便去查,查来查去,查不到结果。
虽然纪玉卿一早就知道,他是在外边有人了。
却不知道那人是谁,花了钱,请了好几个私人侦探,暗地里去查,却查来查去,查不到结果。
夏微寒把肖婷婷保护得滴水不漏,她有如大海捞针!
而且外界传言,他作风正派,相当冷肃,连与秘书谈话场所都处理得很微妙,只在外间,从不在自己办公室,单独招见秘书。
后来有一天,意外查到夏微寒半夜载着杜小若,送她回家。
而那一夜,正是小若胃病发作,外出拦车去便店买药,却没有一辆车肯送她。
小若还记得。
那晚上了夏微寒的车后,次日一早,就被一个老妈妈叫出去。
她一听是谈论与妈妈有关的事情,就想走,而老妈妈怪异的音调从身后传来:“沈花妹,干的那些坏事,你一早就知道的吧?……”
“不,我妈没干坏事,我妈没有!”她扭过头去,声嘶力竭地申辩,再后来转身嘭嘭跑了。
纪玉卿那一招毒辣得很,她知道什么是小若心底的痛,甚至在小若仓惶逃去,还很开心地自公园一处走出,询问:“事情进行得怎样?”
老妈妈洋洋得意打报告:“太太,你这一招真灵,一提到她母亲,她就伤心地跑了。”
纪玉卿阴险的面容,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先别惊动她,来日方长,我们慢慢的,让她精神不安。”
而她又哪里知道,老天有时候是很眷顾可怜人的。
在小若匆匆跑出公园后,在阳光晒得她头晕,在她无力地任泪水涌出时,夏微寒的商务车从后面驶来了。
夏微寒让陈宽叫她上车,明显看到她哭过。
也许正是她的眼泪,让他心疼。
自咖啡厅门口,撞翻咖啡那次,他与她才见过两次面,却熟悉得像是身边最亲密的人。
那一天的夏微寒,本来是因为天气情况,放弃了美国行程。
或者,也算是因为她的眼泪让他不安。
那时,她哭的时候,他坐在她身边,眼神里的冰,被她眼里流出来的泪,融化成水,一点点松动,仿佛一座冰山轰然倒塌,发出响亮的震动,整个人也似被那股震动带起,蓦地立起。
走至前面,沉声交待:“掉头!”
他的临时决定,让秘书和一干人都惊异。一天当中,他的临时决定做得太多了,现在为了一个陌生女子,放弃这个项目了?
而夏微寒又怎知道,那时的夏园内,纪玉卿面容震惊,偏着脸问垂立在旁的人,“都给我查清楚了?”
“是的,太太。”被问的人,背驼下去老难受,这时才敢直起身来回话,“先生为了她,放弃了美国行程。”
“给我接他电话!”
“太太……”
“给我接侦讯社福先生的电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纪玉卿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一股脑儿洒泼到老妈妈身上,“你傻呀,以为我会去打搅他夏大少爷?他架子大着呢,没功夫理我的,我也什么柄头都捏不到,我有那样傻冲进去兴师问罪,自讨苦吃?”
老妈妈应声即下,耷拉着脑袋,几乎是小跑而出。
“回来!”纪玉卿扭过脸去,喝住他,杏眼凶光毕露,“别忘了以你的名义,不要说是我调查。”
于是,就查到了杜小若。
正是她与夏微寒初相识的时刻,小若没成想,自己就落入了她的网……
纪玉卿只用一天时间,就摸清她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以及在读学校,竟然发现是沈花妹的女儿……
恨,就如大山压背一般,粉碎性的断裂!
她清楚,要使她抬不起头来,必须要找最致命的一点,那就是她母亲。
辱骂她妈妈,不啻于辱骂她!
那些年,表子一词,可叫她脸上光彩全无。肖婷婷也骂得起劲,越是别人不愿意提及的,越有些人觉得最是痛快淋漓。
没有办法,谁叫她们爱上同一个男人!总有一个,要牺牲,留下两人继续战斗,厮杀!
丈夫,是用来独享!而不是公用!
那些年,小若不争,是因为夏微寒根本没对她做出什么越界行为,也没有资本去争。
假若,他肯再坏一点,混蛋一些,那么她的第一次,也就不会进行得那么肮脏了。
她忽然就觉得夏微寒最可恨!
他以为,不碰她就可以做到柳下惠第二吗?他以为不亲不吻就没有伤害到她?
他都已经把她的心给攻占完了,光剩下美丽的躯体,空壳般,只等他来怜悯的临幸,这都还不算伤害,那到底怎样才算是?
“别扯我衣服,给我滚开!”
小若拼尽力气,挣开纪玉卿抓在自己胸口的手指,拧住她手腕往前一挥,恍如听见卡察卡察几声响,纪玉卿腕骨有脱臼的迹象。
人一气,力量大!
她也顾不得许多,飞身,向外跑去。
下一步,就是找肖婷婷。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大家对着干,来就来吧,管它什么风雨!
小若匆匆向着夏氏赶去,她的头晕晕的,脸上还流着纪玉卿泼下来的那杯水。
她抹了一把脸,忽然就在想,如果当年纪玉卿没有查到她头上,没有拿那些照片威胁她转学,转城的话,那么夏微寒会否再为了她而离婚?
假如,先查到的是肖婷婷呢?
那么他离婚的原因,是不是为了婷婷?
很乱……
小若甩甩头,快步奔进夏氏大堂。
“杜小若,谁让你进来的?这是我的办公室!你给我出去!”肖婷婷开会股东大会回来,一见有人坐在她办公桌后,先是一惊,继而看见来人长相,更是惊得抓狂。
“出去,这儿不欢迎你!”
小若即不恼,亦不气,依然坐在那儿,单手支腮,笑着说:“你慌什么?”
她一怔,反问:“我慌什么?我什么都不慌!”越是见她无所谓,肖婷婷越是焦灼。
伸手按铃,叫来秘书。
当着小若的面,狠狠的训了一通:“怎么做事的你?以后办公室关严一点,没我的命令拒不接受陌生人造访!”
“她不是陌生人,她是杜小姐。”
想来,那个秘书是非常清楚,她在夏总心目中相当的地位,肖婷婷都暴跳如雷了,她还不怕死的往老虎头上拨毛。
“滚!”肖婷婷将她扫出去。
一手关紧门,一手脱掉了外套,说:“你来什么事,尽早说,说完滚!”
好一个女强人啊!仗着一点股份,她还真以为自己就坐上了夏氏的第一把龙头交椅了!
小若在心里鄙视了下,脸面依然笑不改色:“都说了你别慌,有话坐下来好好谈,咱们不都是姐妹吗?干嘛发那么大的火?小心肝火太旺,对自己身体不好。”
“你就直说吧。杜小若。”肖婷婷见她有意打哑谜,早急了。
小若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斜视她一眼,“我要说的,在你看到我那一刻,就已经非常清楚了。何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来问我?”
“我没有兴趣,讨论夏微寒的事情。”肖婷婷浑身挺热,穿着夏氏套装,蓝色衬衣都汗湿了。
“没兴趣没关系,那我们就来讨论股权吧?你不是想做夏氏董事吗?那还不简单?直接收购不就成了?”小若知道,有意挑起她最感兴趣的话题才行。
肖婷婷低着头瞪着她:“你以为我有那么多钱吗?那还不一直都是他们提供的,我真有钱,能等到今天?”
一句话就把她心底的短处,揪出来了。
小若心底有些兴奋,却不动声色地问:“他们是指谁?纪玉卿,还是纪氏?”
“你管不着,那不是你该问的事情!”肖婷婷走到她面前,下逐客令,“你最好现在就走,免得我叫保全来轰你。”
小若慢悠悠立起来,手扶着那张转椅,“可是我已经问了,也对你争那董事之位十分好奇。”
“当然,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利。但你不要忘了,事情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而真的到了那天,你也逃不出法律的制裁,何苦呢?所以……”
肖婷婷一手将她从椅边拉开,往后推,“你想怎么样?”
她看了一下电脑,发现小若已经打开屏幕,由于去得太急,忘了关机,而有些很重要的数据想必她也看到了。
今天夏氏的股票大跌。
跌价已经持续两天了,许多股民谩骂不已。
网上的热贴,几乎每隔一分钟便刷新一次,因之前一直在涨,量比也不大,却忽然下跌,过于迅速股民不骂才怪。
小若虽然也担心夏氏,但此时,最重要还是将夏微寒解救于警局,让他来撑起大局,公司的事情她是一窍不通。
她定了定神,略带商量的口吻,同肖婷婷说:“那很简单,如果你有办法,能让夏微寒从看守所平安无事的走出来,我就,有办法让你坐上董事之位,至少不会低于夏微寒一职。”
肖婷婷很好奇的打量她。
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心理想法,她居然会说出这等让人百思不得其结的话。
她有什么能力,什么能耐,可将让自己推上董事之位?她一个小小的民女,无权无势,凭着什么如此大手笔跟她来谈公司之事?
“你担心他吗?”肖婷婷仔细打量她几下,转个话题。
小若歪着头,毫不犹豫地反问:“难道你不担心他?”
肖婷婷语噎,静了一刻,眼中似有泪花闪耀:“我担心他,我更恨他。”
“为什么?”
听见小若问,她没回答,把脸转过去,望着窗外的方向,良久,回过脸来,依然没说话。似乎心中埋藏了许多秘密,纠结的心情,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尽管小若难以猜出她心事,可见她如此,隐约有点同情。
像夏微寒那样的男子,喜欢他的女人,肯定不止一个婷婷,于是她喜欢他也并不见得多意外,只是她弄不懂,为何,她会讲出,夏微寒是她男人那番话来?
这一点,又让小若很纠心……
难不成,夏微寒娶了纪玉卿,还曾经在美国结过一次婚么?
她摇摇头,摒弃这种不良好的想法,轻轻的说:“他又没有对婷婷怎样,你又如何下得了手?不是说,他是你男人吗?那你这样没良心,又为的是什么?”
小若听见,肖婷婷咬牙切齿的道:“我就是要来报复,我就是要来整治,谁叫他,那样绝情绝义,这么快就已经把我忘了……”
“把你忘了好!”
小若突然挺胸膛,一手指过去,“你以为你是谁吗?可以直呼夏微寒是你男人?试问一下,有谁敢这么大胆?他要做你男人,那便要先做我男人,等我不要了,你才有份!”
太过于嫉愤了!
这一席话刚落,肖婷婷张了张嘴,惊愕地望着她,“其实,你一点也不柔弱……”
“被逼出来的!”
小若一气说出,拿着包,直视着对方,“人不可能一成不变!我有我的变化,那也都是给你们造成的,怪不得我。”
“夏微寒还真是小看你了。”肖婷婷不屑的撇了撇嘴。
小若眼一眯,笑得特别灿烂,“是吗?我告诉你吧,夏微寒欣赏我哪点,你们,永远也比不上。”
肖婷婷目不转睛望着。
小若感觉心里特别痛快,“我最会懂得知足。知足,你知道么?像你们这么贪婪的人,不懂得知足,便不会拥有快乐。”
已经争了,尽管争吧。
小若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的,她也忍了太多年,忍够了!
肖婷婷冷哼一声,将身子靠向椅背。
“我来此,就是那句话,我们合作,我有办法让你坐夏氏董事。”
其实小若心中一点也没底,甚至慌乱得很。
但是,她也许知道,肖婷婷是十分想坐夏氏董事,没办法只得拿此一博。
肖婷婷看了她良久,正待说,却听到手机铃声响,她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四处寻找着,只听小若在办公桌前面接听来电:“刘大夫?”
她一面接电话,一面退了出去。
小若接到这个电话,想着先去办那件事再说,这儿先搁一会,便说:“好,我马上就去,你在那稍等一会。”
前脚一走,肖婷婷赶紧挂了一通电话给纪玉卿:“她刚来找过我,气焰嚣张得很。”
纪玉卿也在那端骂:“她是先来找的我,蹿到我头顶上来了。我不弄跨她,我就跟她姓!”
家里仆人上数来报告:“小姐,爱寒又不吃饭了。”
“怎么又不吃饭了,昨天刘大夫不是才给它看过,没什么大病吗?”纪玉卿听见自己的狗狗没有食欲,也挺着急,下得楼来寻找着。
忽见前面大喷泉那边,摆着两张躺椅,父亲坐在期中一张,那空着的一张放着女人的衣服,以及遮阳帽,玫瑰花,前面茶几搁着两中茶杯。
纪老爷饮一口茶,看一眼那张空椅,苍凉的嗓音,似在叹息:“花妹啊,我当年要是不走就好,或是当年带你一起……是我对不起你,花妹。”
“爸爸。”
听到后头女儿的声音,纪老爷并没有回头,兀自喝着手中的茶。
“爸爸,又在想念那个女人吗?”纪玉卿走来,到他前面不远处站定。
“你不是已经把她赶走了吗?”纪老爷缓缓抬头,握杯的手发抖,布满了皱纹的眼角,深深陷下去,说话也很吃力,“卿儿,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点?”
“爸爸是指收购夏氏吗?”
纪玉卿知道他所指何事,却是反问了一句,自己才答道:“那不是爸爸的理想吗?爸爸不是历来都希望,收购夏氏,扩大事业吗?”
“卿儿……”纪老爷似是而非地摇摇头,暗淡的眼神,非常复杂,低沉的说,“人的心境会随着岁月的变迁而改变的。我们家,什么都不缺,生活在荣华富贵里,已经很满足。”
纪玉卿一个转身,背对着父亲,“爸爸说的是财富。但在我心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永远是贫穷。”
纪老爷摇摇头,看着她背影出神。
她大步走进屋,问里面正忙碌的佣人,“有没有给刘大夫打电话?”
“小姐,刚刚打过了……刘大夫在问,是抱狗抱去城中公寓就诊,还是就在别墅里?他说,如果在别墅,一会儿就过来。”
心里烦闷,她也不太想出去走动,于是说:“那就,让他到家里来吧。”
小若从夏氏出来,穿过大街,应约来到一家茶馆。
馆内全木制结构,装饰自然淳朴,两名素颜女子将她领进走廊。
穿过屏风错落的格间,朝最里间走去。
服务生纤手撩开珠帘,只见水雾氲氤,茶香缭绕,芬芬满室。
一位男子侧身而坐,低头看着摊在檀香木几的书籍,全神贯注般,丝毫不知有人进来。
服务员退下,小若轻轻走去,颔首,小声问:“请问,您就是刘大夫吗?”
他正翻看书页的手顿了顿,缓缓抬头来看着对面,“叫我刘先生就行,是杜小姐吗?请坐。”
小若愣了下,才慢慢屈膝,盘腿坐置于小几前的稻草坐垫上。
以为被称大夫的人至少上了年岁,却想不到眼前这位,年轻俊美,眉目有神,简直是美男。
也好,同龄沟通起来会比较舒坦,至少,没有那么多的障碍。
干净的手指,合上书页,刘俊凝望着她,唇角微微带着欣赏的笑意:“果然,人如其名!”
像是在夸赞?小若忽地有些不自在,只看着他,下一刻,他会说些什么。
刘俊却没再出声,静静地凝着她。
小若越来越觉得脸颊发热,清了清嗓子,说:“刘先生,请喝茶………”
她让对方喝茶,对方只是看着她。
没办法,她只能先端过一杯,低头,先自抿了口,寻思着这人怎么老看她?看得人浑身不自在,哪有这样子看人的?
想当年,夏微寒也没有这紧巴巴的看过她。
“刘先生,我找你,是有事想要拜托你。之前,有一位叫做肖婷婷的,是否曾养过一只叫做夏微寒的宠物狗?”
“嗯。”刘俊轻应了声,转开了视线,慢慢的说,“肖婷婷养的那条狗,是叫夏微寒。当时,我还劝说,怎么取一个人名,这要给他听见了多不好?可她说,没事,她不会让夏微寒听到的。”
“那就对了……”不用说,之前死去的那只狗正是婷婷养的。
但是为什么会跑出来?这又是令小若头疼的纠结所在。
“刘先生,你能跟我说说,那条狗的生活习性吗?或者婷婷……”
话未完,他的手机在响,刘俊不好意思,歉意的说了声,“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
从包里掏手机,他的声音十分温和,“纪小姐?好好,我尽快赶去。”
“杜小姐,我手头有一个病人,不好意思,要赶着去医治,你看……”刘俊挂了电话,伸手将桌上那本书也放进包里。
“没事没事,你先去吧。”看他委实很忙,小若也就不好再打扰人家。等他先起来,她再慢慢起身,跟在他背后走了出去。
这一章又是六千字,唉,婷婷死因其实早就出来了,不知亲们有没看出来,没看出来,慢慢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