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卓元鹤不要命的扑下悬崖,抓住了她的手,一只脚缠住悬崖边缘的青藤。
“元鹤!”唐宁敢对死胖子满脸的肥肉发誓,她在掉下来的那一秒,看见卓元鹤以光速掠了过来,他居然会武功,而且还是登峰造极的身手!
卓元鹤的身体痉挛着,强忍了道:“阿宁,抓好了,不要放手!”
出于本能,唐宁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可是当她看见他脚上缠着的那根青藤,心一下凉了半截。那根青藤啊,娇嫩欲滴得让她不知所措。深呼一口气,鼓起莫大的勇气,松开抓住他的手。奈何他,却抓得牢牢的,挣也挣不开。
青藤哗啦下滑一截,唐宁吓得惊叫,“元鹤,快松手!青藤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
卓元鹤那俊美的脸部,硬是被疼痛割据得扭曲变形。他虽极力用笑容掩盖,却怎么也遮挡不住那种怵目惊心,“阿宁,我们、还要一起回、家,啃、馒头!”
唐宁怔怔的望着他痉挛的手臂,异样的颤抖,顺着他的手蔓延到她的五脏六腑,最后驻进心脏。
他,他又开始犯病了吗?
“不行啊!你快松手,死我一个,总比全军覆没的强!”而且,他并非了无牵挂,他不是普通人,也不仅仅只是病秧子三皇子那么简单罢。何苦,为了她。
老天啊,你可听得见她的呼唤?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死亡,那么,她来。
她不敢挣扎,怕连累他掉下去,只能用尽力量大喊:“卓元鹤我讨厌你!从未喜欢过你!你自作多情!松手!”话还说完,泪便悄然落下。
“阿宁,你骗我。你舍得全世界,唯独舍不得元鹤,对不对。”他笑,“正如我舍得全世界,唯独舍不得阿宁。”
“自作多情!我从未喜欢过你!”唯疼痛在心中蔓延,唐宁笑,自嘲而薄凉,“你跟他们一样,全都是虚情假意,全都玩我,全都是混蛋!”狠了心,一刀扎进他的手背,鲜血滚滚,砸在她脸上。
元鹤,快放手。
“放开我!”
“我,绝不放手!”卓元鹤被病痛折磨得满头大汗,嘴唇微微哆嗦着,艰难的道:“阿宁,我对你,是真心的!是真、心、的。”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么?你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我不会相信的!我谁也不信!”又一刀,狠狠扎进他的手背,而他,却握得更紧。紧得她喘不过气来,紧得她几乎失去抗拒的力量。
卓元鹤接下来的答案,让她念了一辈子,痛了一世,惦了一生。从此沉沦,永不超生。
“被来自骨子里的倔强驱使,不考虑任何后果的走回去,找到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报仇。即便早就知道,终究只会换得满身伤痛,依然倔强的不肯回头。就连在睡梦中,明明疼得扛不住,却还要故作坚强握紧拳头承受。像一只小野兽般倔强而又骄傲的性格,我有着刻骨之深的兴趣。你知道吗,忽然有一天,我发现,你身上的这种坚韧令我觉得害怕。你的气息,早已被吸进我的肺里,那是距离心脏血脉最近的距离。我怕自己会在不经意间丢失我最在乎的东西,比生命还要重要。是你啊,阿宁。我也曾痛过你的痛,我也曾苦过你的苦,我也曾流过你流的泪。于是,我想把所有的爱给你,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你放心依靠,放心去爱。”
猩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滚下来,从手腕处的滚烫,落到她脸上的时候,已被山风吹得碎碎的冰凉。望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又一刀扎进他的手背,极其的狠心,极其的用力。
“卓元鹤,我从未喜欢过你!你没有资格陪我去死,你没有资格!”纤细的身子悬在半空,在风中轻轻晃荡。他的话,变作最锋利的刀刃,瞬间贯穿了她的五脏六腑,割据着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说不出的酸,说不出的疼。她张嘴大口呼吸,想将心中几近窒息的酸痛排放出来。
极力忍耐下,滚烫的液体疯狂涌上眼眶,急欲宣泄而出。鲜血与泪水在眼眶中混合成血水,她透着朦胧模糊望着他笑,笑得苍凉而讽刺,“这些话真感人啊,反复练习很多遍了是吧?可惜,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出这些话的人!曾经也有人说他爱我如生命,结果呢,残缺了海誓深盟,亲手要了我的命!你们都一样玩我,等我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依然毫不留情的要我的命!这世上,不会有人真心待我!卓元鹤,你没有资格陪我去死,放手!”
他的脸,连带着骨头,被剧烈的疼痛拉扯得变了形,手臂抖得极厉害却死也不肯放手,仿佛只要松开手,便会永远失去她。艰难隐忍抽着冷气,哑了嗓子,一字一字的道:“阿宁,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永远、不会。”
他害怕她的害怕。
过去的那些个夜里,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颤抖。是闭上眼就会看见那些背叛她的人?还是会看见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她本该是站在阳光下的女子,经历了那么多血淋淋的残酷,怎会不害怕?他站在她的床边,终不忍离去,便躺下来,自背后抱紧了她。果然,落入他的怀抱中,她才稍微睡得安稳些。于是,他每天夜里都会准时出现在她身边,陪她度过格外难熬的黑夜。
曾被放弃过的人,才会体味到被人丢弃的恐惧。疼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你掉泪;命在旦夕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你皱眉担忧。
不是承诺,也不是誓言。只是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本该清澈的心,日渐变得与自己一般孤独。
“放手!”
“不放!”这世上,没有什么力量能让他松开她的手。
唐宁顿觉鼻间一酸,忍不住失声大哭,“我求你了,放手吧!”
“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