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个世界上,怎会有这么苦的人?唐宁抬起手,摸了摸微痒的眼睛,干干的,并没有眼泪。
眼前一晃,是唐宁走进了昭云殿。
怡然一愣,在后面道:“喂,你怎么这样……”
殿内一尘不染,布置得整齐有条理,仿佛一直有人居住的样子。
那个遗世清风般的男子,蜷缩在昭云殿内的某个角落里,脸上凝结了一层厚重的颓靡。
有一种悲伤,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那双清亮的瞳眸里,不知何时刻下的一道道伤疤,怵目惊心,怕是再也抚不平。
闻见细碎的脚步声,卓元鹤不由一震,是口而出的呼唤,“母后。”
望着那双晶晶亮的狐狸眼,怔了怔,便笑了,与往常一般的温柔微笑,“阿宁,你怎么来了?”
唐宁到他面前蹲下,膝盖撑着冰凉的地面,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面颊上蹭了蹭,“傻元鹤,天黑了,我接你回家。”
“呵呵,好。”卓元鹤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很用力。
抱得太紧,唐宁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与他的骨头生生的咯在一起。
他是那么的疲惫,那么迫不及待的,需要她给予的温暖。
绵绵春雨,沁心的凉。萧然冰撑着油纸伞,从雨雾中缓缓走来,雪白的衣摆沾了点点水渍。
落雨的夜,三皇子府里静极了。远远地瞧见,隐藏在屋里有些不安的影子,他微露笑意。
咯吱,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油纸伞,在走廊上打了个转,很快被夜风卷进院角的枝叶丛中。萧然冰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任由那个彪悍的女子将他拖进房内,只弱弱叹息了一声,“唉,貌似有几分被流氓掳劫的滋味……”
砰砰,唐二小姐两脚下去,粗鲁的关上房门,极度不满道:“等你好久啦,大半夜的,上哪溜达去了啊……”
望着被踢了两脚的房门,萧然冰黯然伤神,蹙眉道:“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你想做什么?”
唐宁拽他坐下,一手撑在桌面上,将萧然冰同志圈在臂弯中,“我有事情找你,急事!”
萧然冰觉得自己遇上女流氓了,这阵势,乍一看,绝对像是他即将被扑倒。是有些头疼的扶额,一手指着旁边的凳子,“坐下来,慢慢说。”
扯过凳子坐下,直入主题,“元鹤为何会杀了云皇后?”
“迫不得已。”
“如何个迫不得已?”废话,此事当然是迫不得已!
从皇宫回来之后,就不见了萧然冰的踪影,不知是忙什么事情去了,但见此刻的他,眼角流出几分倦色,“这件事情,我并未亲眼所见,只是听说而已。”
你的过去我不曾参与,你的未来,我将紧紧追随。原以为,过去的事情任它过去就好,不论他身上有什么样的秘密也罢,她只想要追随他的未来,哪怕是时日无多的未来。
可是,当她在昭云殿的角落里,寻到他的时候……
心慌了,心乱了。
她想将全部的爱都给他,可是,附加在他身上的苦痛太多了,还来得及吗?
唐宁紧张的攥着桌布一角,“听说了什么?”
面前的桌布一点点被扯变形,萧然冰的眸色愈渐深邃,“此事说来话长,便是说了,恐怕也难以令你置信。”
唐宁急得直跺脚,“哎呀,你倒是说呀,别老扯废话!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就是啦!”
“先不要着急,过几天,我让你亲眼见见。”
唐宁疑惑,“见什么?”
萧然冰答:“见了你就会知道,元鹤为何要亲手杀死自己的母后。”
“哦?”唐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萧然冰究竟让她见什么?故弄玄虚,真郁闷。盯着他冷峻面孔,恨不得在他脸上狠狠划拉两爪子。
萧然冰瞅着她,若有所思道:“元鹤睡了么?”
“睡了。”
元鹤的模样,憔悴得可怕,却仍要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唐宁并未捅破,赖在他的被窝里蹭来蹭去。元鹤熟睡后,她心里头乱糟糟的怎么都睡不着,于是,才悄悄来找萧然冰,想将心里头的纠结问个清楚。
萧然冰道:“若无其它事情,你也早些回去睡吧。”
唐宁没有要走的意思,斜眼睨着他,“我睡不着,心里头疑团太多。”
“待时机成熟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自然都会知道。”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成熟呢?”
萧然冰淡淡道,“快了。”
“有多快?”
萧然冰瞧着她,眼含笑意,“很快,保证令你措手不及。”
心里头,蓦然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感觉,这块千年寒冰是不是想玩死她?
唐宁道:“你什么都知道,何不清楚明白的告诉我,还等什么?”
等什么?萧然冰笑而不语,心底有个声音,“等你崩溃……”
笑意深邃,萧然冰开口道:“很多事情,亲眼看一看,要比从别人口中听说,那种真实感要强烈得多。”
真实感?已经过去的事情,还会有什么样的真实感?萧然冰这个家伙,越看越觉得,他心理阴森森的……
可怜的红袖姐姐,怎会看上这种男人,呜呼哀哉……
若干心理活动后,唐宁问出了心里头最纠结的问题,“为何每次替元鹤疗伤时,都不准我看见?哦不对,是任何人都不准靠近,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怎样给元鹤疗伤的……”
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萧然冰眉峰一挑,“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以为……”唐宁讪笑着,支支吾吾说出心中怀疑,道:“莫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哦?”萧然冰先是微愣,继而略扯出一抹戏谑的笑,反问道:“二小姐以为,是如何个见不得人的手段呢?”
这个,怎么说呢……
唐宁抓耳挠腮,绕来绕去的道:“你们不是说,采花贼的采阴补阳之术有两处用途,一种是可以提高武功修为的,另外一种是用来疗伤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