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捂着胸口,“跟龙渊宝藏有关吗?”
“清宁只需记住母妃的话就好了……”秦妃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龙渊,是套在咱们祖祖辈辈身上的诅咒,逃也逃不掉……什么宝藏,谁知晓!谁知晓?”
尽管,意志顽强如清宁。可是,永远看不清四周,不论睁开眼、闭上眼都是黑暗,这种滋味?你又能忍受得了多久呢?
度日如年。
内心的恐惧,与日俱增。
“母妃,父皇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呜呜呜……父皇为什么不救我们……母妃,我恨他、我恨他……为什么不要我们?!母妃这么爱他,他为什么这么狠心不要我们……”
黑暗中,秦妃的声音很是虚弱,“爱是前世的孽……母妃与你父皇,中间有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沟渠。”
“是大国师!他明知母亲心里只有父皇,为何还要纠缠不放手……”清宁攥紧了拳头,呜咽道:“可是,母妃这么爱父皇,父皇为什么不相信母妃?他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他心里的感觉吗……”
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幕幕。
蝙蝠山居士像个妖怪,不论何时,只要他愿意,便会肆无忌惮的出现在母亲的殿内……
蝙蝠山居士抱着母亲,口中却一直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阿狸、阿狸……”
她知道,母亲也知道,蝙蝠山居士一直将她当作别人,纠缠不休。
“其实,蝙蝠山居士一直把母妃当做别人,是他苦苦纠缠,根本就不是母妃与他……为何母妃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父皇是姜国的皇帝,一定有办法断了他对母妃的纠缠!”
秦妃不做声,沉默良久,才嘱咐道:“清宁,倘若你被人救了出去,记住,一定要离开姜国!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见到大国师。”
清宁倔强道:“不!我不走!他害得母亲苦了一生,我不会放过他的!”
“你必须走!否则……只怕他连你都不会放过。”
“什么?”
秦妃的声音微颤,“清宁与母妃,长得太像了……”
聪明的清宁恍然大悟,惊道:“阿狸?是不是母妃与蝙蝠山居士所爱之人长得很像?”
“是。”
“我不明白,为何母妃一直不肯将真相讲出来?父皇心里,明明就有母妃,爱之深,恨之切……只要母妃说出真相,至少,父皇不会这么恨你,说不定……”
秦妃一声叹息,打断了清宁的话,喃喃道:“真相、如何说得出口……”
“为何说不出口?!不论真相如何,总比任由父皇一直误会母妃来得好!”
秦妃细碎的哭泣,“执着为孽、执着为孽……”
“母妃……连清宁,也不告诉么……”
秦妃沉思良久,怅然泪下,“大国师,是娘亲的……亲生父亲啊!”
如此,怎能说出真相?
如此,他一国之君,颜面何存?即便不在乎颜面,他如何能奈何得了手握大权的蝙蝠山居士?或许,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了。
时间一点一滴,在无法抹开的黑暗中流走。秦妃的声音日渐无力,但清宁却知道了有关于蝙蝠山居士对母妃不死不休的纠缠,有关于父皇与母妃为何相爱,却要隔着高高的宫墙,远远眺望彼此的踪影。
往事如血,爱恋如债。
阿狸,是蝙蝠山居士最爱的女子,也就是母妃的生母,也是清宁的外婆。
阿狸深深爱着蝙蝠的时候,蝙蝠并未能察觉。当阿狸爱上别人,一心要离开他的时候,他放不了手。
爱得丧心病狂,放不了手,死都要她死在怀里,绝不让她与别人远走高飞。
掌中之物,未必在掌握之中。
命运弄人,即便是紧紧握在手中,也不是想要捉住就能捉住。
终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狸死在他的怀里,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能救回她的命。
阿狸说,心已死,身怎能活?你既留不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爱他的狂。
他,才刚开始展开自己的爱,而她已等不下去。
为躲避他的丧心病狂,秦妃躲进了姜国皇宫,岂料,他还是追来了。
如此痴狂的爱恋,令多少人万劫不复?令多少人永不超生……
幽幽黑暗中,不分日夜。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清宁从睡梦中醒来时,呼唤母亲,再也无人应答。
血腥之气逐渐被腐烂的气息占据,清宁摸蹭到母亲身边,小手抚上了母亲的身体的那一瞬间,灵魂似乎被千千万万的兵刃洞穿。
如此,便能永远解脱了么?带着对那个君王的爱……
——父皇,清宁恨你一辈子。
终于有一天,黑暗中泻下了第一缕光,头顶上响起了碧颜的声音。
在那一瞬,清宁看见了母亲的尸体。
腐肉中,是白生生的骨头……
破烂衣裙下的两条腿,没有肉,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四周残留着少许干瘪的经络……
雀鸟绕在屋檐下盘旋,微风中卷着淡淡的花清香。本是极美的景致,却有微弱的嘤嘤泣泣声伴在其中,断断续续。
“小姐、小姐快醒醒……”
唐宁抽噎着,被红袖手忙脚乱的摇醒。阳光映着眼眶里的泪水,格外刺目。
红袖扶着她的双肩,紧张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那个元公子对小姐做了什么了?”
自从那日见了元吹青主仆二人,回府之后,唐宁就一直心神不宁,晚上睡觉噩梦不断,红袖忧心忡忡守在她身边,一步也不敢远离。
“小青青能对我做什么,别多想……”唐宁撑起身子,抬手往脸上一抹,满手都是泪。石桌边缘,还有几滴清泪未干。
没有元鹤的日子,百无聊赖,唐宁便一直守在他的院子里,只希望当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
唐宁狠狠吸了一口气,以缓解心肝肺腑里纠结得紧了的酸楚,“真当你们家小姐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么?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不做噩梦才奇怪呢……”
红袖先替她擦净了颊边的泪,之后又擦干了她手心的泪水,小声嘀咕道:“可是,小姐这两日一直在梦中喊同一个名字,小惠是谁?小姐做梦,喊的名字应该是三皇子殿下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