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觉得胸口闷闷的很堵,仿佛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急速上涌,直上眉梢。然而这种非常时刻,她胯下的骏马良驹,竟然开始倒退,一步、两步、三步,往她们来的方向返回。
花、卓二人一时傻眼。
“喂喂喂,帅马哥,你想干啥?”无比纠结着想了想,唐宁豁然开朗,便笑道:“我知道了,骏马哥哥闹别扭了,直走走腻了,想要倒着走尝尝鲜是不?行,我就让你倒着走!”
唐宁跃下马,将马头换了个方向,然后再骑上去。满心期待着骏马哥哥倒着驮她走,没想到它这回就开始直走了,不,是直奔!吓得唐宁一阵狂叫:“啊啊啊……不带这么玩的啊……”
花、卓二人见情况不妙,赶忙打马追了上去。
骏马忽然停了下来,就停在人群旁边,唐宁背对马头,一时没能稳住身体,直直的栽下泥泞中。
“二小姐!”
“宁儿!”
花已伤与卓元彬追了上来,两人跃下马,将唐宁从泥泞中扯了起来。
唐宁憋屈大哭,“呜呜呜,他奶娘的,连一匹破马都欺负偶,什么玩意儿,我招谁惹谁了……”
道边的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将危墙围得水泄不通。卓元彬受不了唐宁一面哭一面骂,便随手抓住一人问道:“看什么呢,里面有东西什么?”
那人诚恳答:“不是东西?”
“那你们看什么?”
“是个人,男人,好像死了……”
不知为何,唐宁他们仨目前对‘死人’二字特别敏感,尤其是死男人。花已伤亦上前揪住那人,急问道:“真的假的!”
“骗你作甚啊!”那人感慨道:“是个男人,死相惨呐,真是惨呐,这大雨天的,连尸都无人收……”
三人面面相觑,或许是淋了雨的缘故,脸色均有些惨白。唐宁深吸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
奈何,心头仍然猛跳。
“让一让,让一让!”卓元彬与花已伤,一左一右费力的拨开人群,来到近前处,一下愕在那里。
唐宁踉跄着奔上前,见到面前的画面,一瞬哽了喉,热泪盈眶。
断墙残亘下,赫然是那一袭熟悉的绛紫色。原本鲜亮入目的颜色,此刻已然破碎凌乱,连带着那具本该白皙的身体,极其的……不堪入目!
雨不大,却能淹没了全部的声响。
破衣烂衫,遮不住他浑身的伤痕累累,雨水泡烂了唇畔肌肤,一块一块的浮肿破开。
面目模糊,轮廓倒极是分明的,赫然就是不久前失踪的唐思凯。
唐宁脸色白得厉害,连嘴唇都失了颜色,泪水混合着雨水泥水涩了眼。
眼底隐约翻涌着泪光,卓元彬声音沉哑念叨:“三少……”
花已伤满脸焦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是,跟随他多年的玉骨扇,被雷电劈焦之后,忽然由他怀中坠落在地,散成零碎。
围观群众渐渐多了起来,推推挤挤之中,有人不慎被绊倒,擦着危耸的半壁土墙跄了个跟头。
土墙经雨水浸泡,早已不堪折腾,顿时就土崩瓦解。仿佛是老天见怜,要用这种方法给地上的人,一个生命终结后的归宿。
“不——”
“三少!”
“三少!”
三人异口同声,动作一致的扑倒在唐思凯身上,企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帮他挡住土砖的倾覆。但,终究是晚了一步,土墙崩塌,唐思凯大半个身子被掩埋。花已伤动作惊人,勉强护住了他的头部,自个儿却被土砖重砸了后背,硬是喷出一口鲜血来。
“三少!”
“不……不要啊……”
背后,土墙崩塌的撞击渐止,唐宁三人扑倒在唐思凯身边,各用双手扒开覆盖在唐思凯身上的泥土。
眼泪胀痛了眼眶,唐宁是再也忍不住,一面扒土,一面呼唤:“唐思凯,你别在这装挺尸,赶紧起起来!我是唐宁、是二姐来了……”
摊在唐思凯面部的泥土不算太多,花已伤几下便将他的脑袋扒了出来,急急唤道:“三少,别他妈装死,瞧你这熊样……”
从脸面到脖颈都有淤痕血渍,花已伤不敢太用力,一点点耐心拂下泥土,剥到唐思凯的侧颈时,指尖忽的一颤,眉目却紧得无法松开。
那样的触感,他的指尖掠起一道奇异电流……
花已伤不敢太确定,并拢食指与中指探上去,蓦地,紧锁的眉目一分分展开,敞了喉咙大叫道:“还有脉搏!”
唐宁与卓元彬双双愕住。花已伤重复道:“真的还有脉搏!”下一瞬,咧嘴而笑,道:“我就说嘛,三少这混蛋肯定没那么容易死!”
卓元彬一袭锦缎已染满泥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有脉搏就好!不过,三少这回恐怕伤得不轻,咱们要尽快赶回去!”
“嗯。”泪眼朦胧,唐宁用衣袖往脸上一抹,结果抹了整脸的黄泥。
围观群众中,有人认出卓元彬以及唐思凯,惊呼道:“哎呀,这人不是唐家三少么,怎么伤成这样了……”
“难道遇上打劫的了?”
“怎么可能!三少武功高强,那些打劫的强盗怎会是他的对手……”
另外有人道:“依我看,三少这样子,不像是被刀剑所伤啊。衣衫破碎凌乱,身上的伤痕……啧啧,怎么跟最近被采花贼凌辱的女子们一样啊……”
“哇!唐家三少被采花贼玷污了!”
“唐家三少被采花贼玷污了……”
跪倒在唐思凯身边的三人听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不约而同的抽了面皮。人言可畏啊……
“没事了,没你们什么事了,都散了,该回家带孩子的带孩子去,该喂奶的喂奶去……都散了啊、散了……”花已伤站了起来,欲要轰散人群。
“啊!鬼啊……”
“见鬼啦……”
哪知围观群众一看见他的模样,立刻尖叫着跑开,四面八方溃散而逃,霎时便不见了踪影。
唐宁盯着他面目上细微的变化,不由兴奋道:“嗳,动了动了,凯子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