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啊矛盾。
卓元鹤若有所思,迟疑了一下,道:“阿宁,如果我是北雁翎……今日咱们能够离开这里,你……会怎样?”
唐宁撅嘴,想了想道:“元鹤就是元鹤,我不希望你是任何人。”顿了顿,半眯着眼笑,“不过,就算你是别人,也还是我的元鹤,这就够了。”
微侧了头,缓缓舒了一口气。卓元鹤不再说话,解下腰间镶了金丝银线的腰带,拿在手里捋了捋,细长的手指灵巧的绕了几下,从腰带里抽出几根根长长的金丝线,一点点绕在手掌上,很快变成一大把。
唐宁猜不到他要做什么,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时间长了,觉得身体慢慢的有些僵硬,这就是等死的前兆么?
喵了个咪的,凄凉的命运啊……
暮云四合,日薄崦嵫,山壁上风越来越急劲,侵肤切骨。
冷风灌进衣裳里,唐宁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整个身子依偎在卓元鹤怀中,雾鬓风鬟,可怜楚楚。
卓元鹤叹了口气,疼惜到了极处,用力搂住,目光定定,望着不远处有一块凸起的怪状巨石,沉思片刻,在她耳边道:“阿宁,你乖乖呆在树上,抓好,我去那边看看。”
唐宁愣了愣,惊愕道:“这里上无绳索,下临深渊,你怎么过去?”
卓元鹤摊开手掌,将金线放在她眼前,眨眼笑了笑,道:“北雁翎能腾云驾雾,相公我,自也不赖。”
唐宁一惊,“金丝线?这么细,要命的哇!”
“阿宁,要对相公有信心。”卓元鹤紧了眉心,语气幽怨的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并非只有一个北雁翎……”
囧,这家伙,说话酸溜溜的一股味儿。都啥时候了,居然还闹别扭。
唐宁放心不下,担心的道:“真的要冒险么?那,你小心点……”低头往下面瞧了一眼,头晕目眩,紧忙抓紧树干。亲娘额,不是她恐高,是实在太高了。
想到方才,他们俩在这地方忘情亲热,登时吓得心肺透凉。
嗷嗷嗷,真是太危险了!
“嗯。”
放开唐宁待好,腿脚利索攀到崖边,探手抓着一根颇长的坚韧藤蔓,略一思索,突然足下一撑,晃悠悠荡了过去。
天呐!
古藤长度有限,距离对面凸起的巨石还有一定距离,饶是轻功再好,也不能这么玩儿命吧!唐儿小姐惊得在腹中大叫,却不敢发出声令他分心。
彼时,却见卓元鹤凌空一脚点在峭壁上,破碎的白色里衣被风扯开,整个动作潇洒流利如鹰如鹤。千钧一发之际,长臂一展,绕在掌中的金丝线钢针电射般钻了出去。
唐宁远远瞧着,也不知那金丝线勾住了何处。卓元鹤足尖点在石壁上,身体仿若纸鸢一样随金丝线远去。见那白色身影又纵出去二三丈远,然后稳稳落在那块巨石上。
“哦卖糕滴,放风筝啊……”
指甲抠紧枝干里,见他无恙,才喘了口气,自语道:“卓元鹤你最好给我小心点……若是吓到我的小心肝儿,等着回家跪搓衣板……”
卓元鹤仿佛听见了她的话,蓦然回首,极美貌的一笑,潇洒挥手道:“阿宁,在树上等我,我去这边看看有没有出路。”
“嗯,我等你。”唐宁猛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没入晚霞,一颗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大约过了半晌,唐宁有些着急了,怔怔的看着那块巨石,忽然瞧见卓元鹤把头探了出来,道:“阿宁,果然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这边有一道天然形成的裂缝,里面很宽阔,并且风透出来,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出口!”
如法炮制,拉着金线,换乘古藤,一袭白影又荡了回来。
卓元鹤搂着唐宁,温和笑道:“把我抱紧点。”
唐宁用力点了点头,心怦怦直跳,死死的扣着卓元鹤。
卓元鹤轻笑出声,倏忽荡了出去,接连几纵,又稳稳落在巨石上。
唐宁惊魂甫定,两只细嫩的胳膊颤啊颤,依旧抓着卓元鹤不放,喏喏问道:“那裂缝在哪?”卓元鹤拉着她绕到巨石另一侧,只见一道数丈长的大裂缝斜斜而下,仿佛把悬崖劈成两瓣。
卓元鹤并未急着进去,倒是拉了她一并蹲下身,从身边石头上捧了一把东西放在唐宁手里,道:“适才在崖缝里掘到一些黄精和野芋,虽然比不得阿宁的烤蘑菇,好歹能填一下肚子,娘子可不要嫌弃哦。”
囧囧有神。莫非唐二小姐真的心胸狭隘,怎么觉着卓元鹤同学这话有糗她的意思呢?
唐宁翘着嘴巴,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咋地,不过,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吃。
哕哕,谁叫下饭菜是卓元鹤呢。
“时候不早了,边吃边走吧。”拿了一段松点成火把,照亮了眼前路,侧身朝她伸出手。
唐宁笑眼弯弯,紧紧握住他的大手。削薄的大手很有力量,即便看不到前方的路,她仍也觉得无比安心。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期盼的依靠的感觉吧。
两人钻入其中,裂缝里又潮又湿,晦暗异常。火把哧哧冒着青烟,忽明忽暗。越进里面越发狭窄,最后两人只能侧着身体通过。
大约走了半里路,忽然裂缝又变宽阔,再前进一会儿,豁然开朗,似乎是天然生成的一间石室。
石室之中灿如白昼,是四面角落里摆放的彩色晶石,五颜六色,放出夺目璀璨的光芒。
唐宁惊得嘴一张,“哇,这是什么地方啊,好漂亮的石头……”
“想必是个有故事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遭,卓元鹤笑了笑,道:“用来照明的是七彩水晶石。”
石室空旷,除了用来照明的七彩水晶石,什么都没有。有些地方,仅余下一些痕迹,像是东西被搬走时留下的痕迹。
看样子,是很多年前的故事。唐宁想象不到什么人会待在这种地方,也不想寻找已逝去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出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