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心的心变得沉甸甸的。
“船家,划过去,我们要上岸。”她吩咐船夫。
“好咧……”船夫应了一声,娴熟地将船朝岸边驶过去。
看来又是一个想买个奴隶回去的富家小公子。船夫暗忖。
这样的人,在这几个月里,他看得多了。
岸上,人群疯狂地往台下涌去,象潮水一般,一拨又一拨前赴后继,好似台上有什么偶像巨星吸引着他们似的。
可是他们的眼光如此贪婪,如此猥琐,令人生厌。
“听说了嘛?今天的货色中有不少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姬无心三人刚到岸上,就听到身边的人在小声地议论。
“什么极品?从哪来的?”
“还用问吗?自然是北凌国啦。”那人嘿嘿淫笑了两声,压低声音说道,“北凌国的锦城号称温柔之乡,你可知为什么?因为这城里几乎每家每户的人都精通音律,几乎所有的女子都会歌舞。远行的旅人到了那里,会忘了回家。更绝的是,锦城历来是北凌国的美人之乡,尽出俊男美女。”
“难道,今天的货物都来自锦城?”有人吃惊地问。
“不错。所以,你看大家那兴奋的模样,谁不想买个人间绝色带回家?哪怕是做个摆设,也很养眼啊。”
“嘿嘿,只怕不只可以养眼吧……”
“听说锦城的女人个个长得如花似月,温柔如水又热情似火。哈哈,称得上是人间尤物。你知道那个吴一疤吗?”
“知道。就是那个曾经混过绿林的人吗?听说自从他五年前脸上被人砍了一刀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痕后,就已金盆洗手,不做强盗,改为从商了。”
“谁说他不做强盗了?只不过换个地方做而已。他做生意,没人敢和他讨价还价。这人不但凶残,而且极为好色。听说,他玩死的女人数不胜数。”
“嘘,小声点,被他听到,你不死也得被拔一层皮。”
姬无心暗暗地蹙起眉头。
虽然能够预料来这里买人的人不见得全是好人,但如此恶劣的混蛋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过。
正思忖着,忽听台下人群起了一阵骚乱声。原来,不知何时,台上已站着几个衣衫破烂的年轻女子。
那些女子被粗麻绳绑成一串,年龄大概只有十七、八岁,虽然衣衫褴褛,脸上也布有灰尘,但却能清楚地看到她们水汪汪的眼睛和妖娆的身段。她们一个个惊恐地看着台下一双双贪婪的猥琐的眼睛,象小白兔一般畏缩着向后退。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揪出队伍中的第一个女孩,朝台下叫道:“看看这个女孩!她有着迷人的杏眼和柔若无骨的水蛇腰,精通舞技,身体柔韧度好得惊人。买回家,不但可以叫她跳舞以供娱乐,嘻嘻,看她的身段,想必她的床上功夫也是一流的。”
他一边朝台下叫嚷,一边向女孩动手动脚,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表情淫邪无耻。女孩一边躲闪着,一边无助地哭泣,一张脸已如梨花带雨般甚是可怜。
姬无心盯着台上那男子,眼中寒光乍现,一只手握成了拳头。
“废话少说,开个价吧!”台下有人叫嚷。
“起标价,五十两!”横肉男子伸出一只手掌朝台下一晃,大叫道。
“什么?五十两?这么贵?”有人不满了。
“各位,也不看看是从哪里来的货?北凌国啊!象这样色艺双绝的女子,在桐州可不多见!”
“说得也是!好,这丫头我买了!”一个肥胖臃肿的老头叫道。
“李员外,就你这把岁数,也想享用这般娇滴滴的美娇娘?我看你还是悠着点吧,别一把老骨头了最后死在女人身上。”有认得这老头的人大声讥笑起来。
“小兔崽子,毛还没长全呢,敢教训本大爷?”李员外气得吹胡子瞠眼睛。
“李员外,咱们银子上见真章!我出八十两买这丫头!”那人嚷道。
“好,好,有人出八十两了,还有谁……”横肉男子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
“一百两!”
“一百二十两!”
“啊,一百二十两,还有谁出更高的价?没有了?好,这女孩是刘公子的了!”
姬无心只觉四周充斥着一片嗡嗡的喧闹声,令她全身的血液在激烈地翻滚着,令她全身的细胞在愤怒地叫嚣着。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女孩们屈辱的绝望的眼睛不断地闪现在眼前。她愤怒地看着台上一个又一个女孩被人竞相拍卖,被买主强行拉走,却感到无能为力。
她能做些什么?
感情上,她想立刻跳出来将这些女孩全部买下。但理智上,她知道,她救得了的只是屈指可数的几人,她无法解决根本的问题。
“小少爷,咱们回去吧。”香玲拉着她的袖子低声请求,“奴婢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生气,很难过,可是这种事情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回去,好不好?”
“香玲,你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姬无心低声叹息,还未说完,忽听台下一片寂静。
愕然抬头,只一眼,姬无心便呆了。
台上空荡荡的,只站着一个少年,一个红衣黑发的少年。
那少年看起来有十四、五岁,双手拢在身前被绑着,红衣破旧,上面还可看见斑驳的血迹。肩膀上,有一边衣衫被撕裂了,露出如玉般光洁的肌肤。他有着如天鹅般优美的颈项,精致如玉的锁骨、妖娆的身姿和魅惑的风情。他孤傲地抬起头,并不看台下为他瞬间屏息的人群,两道看起来十分缠绵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他的眼眸映亮了远边的云霞,瞳孔里似凝着一抹微熏,在人牙子贩买人口的高台上,居然如醇酒初醉,飘散着扬扬洒洒的迷离。
湖面拂来的风吹起他如血的红衣,使他看起来象一朵平空盛开的罂粟花,妖娆、邪魅,又充满了制命的毒素和诱惑。
这少年,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