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嬷嬷看来,本殿该如何做?”容寄波想到姬无心对他一副高高在上、爱理不理的傲慢模样,心中就窝着一把火。
“殿下,你该早做准备才是。”蒋嬷嬷低声说道,“殿下毕竟是皇上亲立的太子,朝廷文武百官心中正统的皇位继承人。只要殿下振臂一呼,奴婢相信,很多老臣是一定会站在殿下这一边的。”
“可是就连父皇都对姬无心宠信有加,本殿担心那些老臣不会听本殿的。”容寄波想到百姓们对姬无心的评价,心中便无多少底气。
“殿下此言差矣!”蒋嬷嬷眨了眨眼,神情诡异地说道,“殿下难道不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天,你都不能见到皇上?”
“这……”容寄波迟疑地答道,“本殿去过养心殿好多次,但每次都被吴公公拒于殿外。吴公公说,父皇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任何皇子和公主都不便去打扰。”
“静养?嘿嘿,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蒋嬷嬷冷笑,眼中精芒直射,“殿下难道就不奇怪,皇子和公主们不能见自己的父皇,大臣们不能见自己的君王,为何独独他姬无心就可以去见?”
“蒋嬷嬷,你的意思是?”容寄波的脸倏地变色。
“殿下,奴婢有几个好姐妹在养心殿做事。她们就曾和奴婢说过,她们看见姬无心经常出入养心殿。如此看来,这养心殿只有姬无心能进去。殿下,这难道不奇怪吗?难道对皇上而言,姬无心这个臣子还要比自己的血肉至亲更亲?哼,依奴婢看来,皇上一定是被姬无心给软禁了!”蒋嬷嬷语出惊人。
“他……他竟敢如此?”容寄波骤然睁大双眼,拍案而起。
“是不是如此,殿下可以亲自去查证。”蒋嬷嬷说道,“以姬无心的心机和手段,要软禁皇上并不难。不如此,他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将南椰国的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殿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不错。”容寄波暗暗点头,想起白天里在市井中听到的都是对姬无心歌功颂德的话语,想到在那些低贱的百姓心中,只有姬无心而无皇上,他心中就抑止不住地愤怒。
“蒋嬷嬷,你放心,本殿迟早要让姬无心瞧一瞧,谁才是南椰国真正的主子!”
“殿下,请回吧!皇上有旨,近期无论是谁,他都不见!”吴公公无奈地看着眼前怒气冲天的容寄波,硬着头皮再次回绝。
“无论是谁?哼,那么姬无心呢?父皇他也不见?”容寄波咬牙切齿地低吼。
吴公公闻言一愣,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这……殿下有所不知,姬太傅是皇上特准能进殿的大臣。”
“他区区一个臣子都行,那本太子就不行?”容寄波特意将“太子”二字咬得极重。
吴公公一听,心中暗骂自己如此多话,只怕太子要误会了。想了想,他说道:“殿下,你看这样行吗?毕竟皇命难违,老奴不敢私自应允殿下进殿。老奴这就进殿请示皇上,看皇上的旨意。请殿下稍等片刻。”
说完,吴公公摆动着肥胖的身躯,急冲冲地走进殿内。
说是片刻,但容寄波却等了好一会儿。正当他等得火冒三丈之时,吴公公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写着字的纸。
“殿下,这是皇上的手谕,你请过目。”他将手上的纸递给容寄波。
白纸上的墨痕还未完全干透,笔墨淋漓,容寄波一看那笔迹就知是容栖岳亲手所写,因为小时侯,容栖岳常常手把手地教他写字。
纸上面只有廖廖数语,大意是说让他跟着姬太傅好好学习,听从姬太傅教导,当他的课业确有起色,见识比从前更有长进之时,容栖岳才答应见他。
还未将纸上的内容全部看完,容寄波便冲动地将纸揉成一团,紧紧地捏在掌心,满面怒容。
“殿下,皇上还说了,说从今儿起,以后每十天殿下都要交一篇文章给皇上过目。”吴公公小心地觑着容寄波的脸色,大着胆子禀报。
“本殿若不交呢?”容寄波咬牙切齿地说。
“如果殿下不交……”吴公公额上渗出一层冷汗,低着头,颤抖着声音说道,“皇上也说了,如果殿下不听话,那么这太子之位还是换个让听话的皇子来做吧。”
“轰”地一声,容寄波的脑子几乎被炸开了。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吴公公,抖着声音问,“他……他真这么说了?”
吴公公低着头,再不敢答话,生怕刺激得容寄波将矛头转向他,拿他泄愤。毕竟,太子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火爆冲动。
见吴公公默认,容寄波只觉一颗心象是被浸在冰水中一般,寒冷彻骨。
他,他真的打算放弃自己了么?
不,不是放弃,而是抛弃,就象当初他狠心绝情地抛弃自己的母妃一样。
容寄波浑浑噩噩地往回走,一颗心象是一会儿放置在炉火中烘烤,一会儿浸在冰水中冷冻,一忽儿热,一忽儿冷。
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此刻,在他胸中翻滚着的,到底是恨多一点,还是失落和痛苦多一些。
脑海里忽然涌现出小时侯曾经经历的一幕幕情景。
御书房内,父皇手把手教他写字的情景;御花园里,父皇指着花卉告诉他花名的情景;射箭场上,父皇握着他的手,帮他将弓拉满的情景;每一回他惹父皇生气时,父皇开始震怒,后又无奈地瞅着他叹气的情景……
曾经忽略的这一点一滴,如今都如潮水般地涌上心头。
为什么鼻子会如此酸涩,为什么胸口会如此堵闷,为什么心会感到疼痛?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容寄波一摸脸,才发现,泪水不知何时已淌了一脸。
养心殿内。
“无心,我一直对波儿避而不见,真的不要紧吗?”此刻,问出这句话的人,正是容寄波一直想见却见不着的容栖岳。
容栖岳的身体比之半年前,已大有好转。曲歌留下的控制他体内“千丝万缕”的药,使他身体的机能维持着正常人的水平,他的脸色已没有半年前那么苍白,微微泛着血色。刚才吴公公进来禀报了两次,说太子在殿外求见。第一次,他和从前一样狠下心回绝了。第二次,他犹豫了。如果不是姬无心在旁阻拦,只怕他一定会心软得答应容寄波的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