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也许无情无爱,她才不会再受伤害。也许对幸福不再渴求,她便不再失落和绝望。
这一世,她只为自己而活。就算是以男子的身份而活,她也要好好地把握自己,不再为情所伤,为情所困。
容栖岳和姚承恩只在姬府住了一晚,第二天就离开了桐州。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自他们走后,姬府正悄悄地发生着一些变化。
首先,一向绝迹于大夫人居住的怡心院的姬家家主姬超廉开始隔三岔五地来怡心院看望姚婉怡。虽然没有留宿过,但是他会和姚婉怡说会儿话,喝上几杯茶后再走。
姬超廉的这一举动,无异于一种暗示:大夫人在姬家家主心目中的地位仍是坚不可摧的。于是,姬府的风向标也随之转变。平常冷落怠慢姚婉怡和怡心院的丫鬟仆役们对怡心院里的人开始大献殷勤起来。
对姬府中人态度的这一转变,福婶嗤之以鼻,怡心院里的其他丫鬟仆役们却是欢欣雀跃。姬无心暗暗地观察姚婉怡的反应,发现她却面有忧色,神情越发地黯然。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仅在社会上存在,就是在亲朋之间也常常体现。这世上,多的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小人。姬无心见得多了,心早就麻木了。只怕大家闺秀出生的姚婉怡在心理上更加难以接受,深怀感触。
其次,几位还未出阁的姐姐开始频繁地出入怡心院,美其名曰来看望大娘和刚出生的小弟弟。短短三天,姬无心便认识了清秀美丽的姬含露、丰满娇娆的姬纤云,刁蛮任性的姬曼巧。
姬含露是三夫人于艳所生,今年15岁,年前刚许了和姬家财力不相上下的兰家。她的同母姐姐姬含霜,嫁与当朝丞相钱思文为妾,听说极受宠爱。
姬纤云是姚婉怡所生,今年16岁,上面还有两个同母姐姐,不过都已出嫁。听说她们在夫家过得并不幸福。姬纤云虽然名唤纤云,却长得一点也不纤弱。体态丰满,姿容艳丽,要搁在唐朝,其形态美貌只比杨贵妃差那么一点点。不过,姬无心发现这个姐姐虽然长了个妖娆性感的坯子,底子里却十分单纯可爱。也不知这里的人是不是都以貌取人,至今桐州无一家前来向姬纤云求亲。姚婉怡为这个女儿的终身大事,常常急得坐立难安,可是姬纤云自己却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地过日子。
姬曼巧是四夫人花如雪所生。见到她,姬无心不无感叹。果然有什么样的娘亲,就教出什么样的女儿。看来家教搁在哪个时代,对孩子的性格培养都十分重要。这个姬曼巧虽然只有四岁,却一点也不可爱,那刁蛮任性的模样令姬无心十分反感。这女孩一进门,看见躺在婴儿床上的姬无心就皱眉:“怎么这么丑?真难看。他真是我弟弟吗?”
转头又问姚婉怡:“大娘,他真是你生的吗?还没我哥好看,更没有二哥好看,就连大哥也比不上!”
姬无心气得牙痒痒。
小屁孩,什么眼光?有谁见过三个月的婴儿美得倾城倾国的?不是她吹,假以时日,她必定成长为姬家最出色的男子。
“呵呵,巧儿说得是。”姚婉怡心中生气,脸上却一脸笑意,“你英儿哥哥率真可爱,小小年纪便长相不俗。你寻安哥哥清秀雅然,浑身透着股书卷味,让人见了就觉忘俗。不过,这两人,都比不过你怀梦哥哥。不但聪明,在几个男孩中又长得最俊,别说是姬府里的人啦,就是外人见了,也没有一个不打从心眼里喜欢的。难怪你爹对他最为喜爱,最为器重,听说前不久,还为他重金请来了南椰国最有名的先生来教授他学业。”
姬无心暗自皱眉。她曾听姚婉怡私下和福婶评论过姬家的这三个男孩。除了二夫人向曼云所生的姬怀梦外,其他两人她批评得一无是处。说姬英是个小霸王,顽劣不堪。说三夫人于艳生的姬寻安是个软骨头,怯弱无用。可不象她现在在姬曼巧面前这样将这两人夸得如此出色。
“才不是!爹爹最喜欢我哥!”姬曼巧气得脸都涨红了,跺脚大叫,“爹爹上个月还送给我哥一匹小马驹,他最喜欢我哥!”
叫完,她象只愤怒的小狮子一般冲出房门。
姬无心暗暗地皱眉。
她看见,目视着姬曼巧离去的姚婉怡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姬无心忽然发现自己很不喜欢现在的姚婉怡,虽然她生下了她,是她在这一世的亲娘,可是,可是她的形象无法和她心目中的母亲形象重叠在一起。
“巧儿,我的乖女儿,告诉娘,谁欺负你了,怎么一脸气乎乎的样子?”花如雪瞥了一眼冲进房的姬曼巧,漫不经心地问。
花如雪一手拿着一盒脂胭,一手拿着粉饼往脸上打着腮红。铜镜里浮现出一个美艳无双的女子。柳叶眉,含烟目,粉靥如花,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刻下任何痕迹。
“娘,爹是不是最喜欢怀梦哥哥?”姬曼巧问。
花如雪手一抖,一盒脂胭顿时倾斜,红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地飘下。她放下脂胭和粉饼,转过头来,目光凌厉:“你胡说些什么?姬怀梦怎比得过英儿?”
姬曼巧何曾见过花如雪如此可怕的神色,顿时被吓得大哭起来:“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说。爹爹给怀梦哥哥请最好的先生来教他,却从来没给哥哥请过;爹爹每次出门,都将怀梦哥哥带在身边,却从不带哥哥;爹爹逢人便夸怀梦哥哥,却从不夸哥哥。娘,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哥哥,不喜欢巧儿了?”
“闭嘴!”花如雪象是被针扎到了痛处,勃然大怒。想起这些天来姬超廉也不天天来她的听雪轩,反而每隔几天便会去怡心院,心中越发地感到郁闷和愤怒。嫉妒象一条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