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转身走回岳乘风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好半晌,头也不回地对曲歌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些天来,你也累了。”
曲歌目光黯然。
沉默半晌,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去睡会。有事,就叫我。”
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姬无心说道:“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乘风大哥治好的。”
门悄悄地掩上,姬无心转过头,看向那关上的门,脸上闪过一抹深思。
田七走向林中的炼药房。
炼药房是一座由石头砌成的房子,只有里外两间。外间放着各种各样的药草,里间是炼药煎药的地方。
还未走到炼药房,田七就看见从烟囱和门窗里冒出的浓浓的白烟。
田七暗叫一声不好,以为炼药房失火,急忙跑过去,一脚踢开门,却发现曲歌正从里门冲出来,连连咳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田七看着曲歌被烟火熏得通红的眼睛,惊讶地问。
“七师父?”曲歌没有料到田七会闯了进来,看了看室内自己造成的一片狼藉,歉疚地笑了笑,“可能是炼药的方法不得当,所以烟大了点。”
“嗯,是大了点,而且不是普通的大。”田七戏谑道,“我还以为你把炼药房烧了呢。”
曲歌尴尬地笑了笑,低着头沉默不语。
“怎么了,小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可不象你哦。是不是祛除寒毒的方法还没有找到?”
曲歌点了点头,迟疑地说道:“每回当我以为快要成功时,却总是功亏一篑。我感觉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就只差这么一小步。只要迈出这么一小步,我就成功了。可是……”
“可是,你却找不到迈不出这一小步的方法,是不是?”田七问。
曲歌点头:“我些天,我几乎将所有的医书都翻了一遍。有的医书上说,‘寒’对人体的影响主要是在血液循环。人体内的血液,得温则流通,遇寒则凝滞。当体内有寒毒时,会使人体血管中的血液流动不畅,甚至引起淤血阻滞,从而使血液黏稠度增高,血液流速减慢,易引起血液淤滞或血管梗塞等疾病。冰炎神功中的寒冰掌会将寒毒注入人体内。这些寒毒不但会侵入血液里,而且还会渗入筋骨和脉胳中。因此,要袪除冰炎神功的寒毒,就要比普通寒毒的解法复杂得多。”
田七满脸赞许之色:“你能悟到这些,很不错。”
他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望了望曲歌,问道,“你有没有怨我?”
曲歌摇头:“七师父说的是什么话?我相信七师父和众位师父对乘风大哥的伤袖手旁观,一定有你们的深意。”
“哦?”田七挑眉,“你说说,老头子我到底有什么深意?”
曲歌魅惑地一笑,答道:“七师父这样做,目的有二。其一,你希望通过此举,能逼公子学医。其二,你也希望通过此举,逼我们博览医书,自已去思考和探索。只有通过自己亲自医治病患的实践,我们才能将所学的东西融会贯通,真正掌握医术,并将医术提高。”
田七点了点头,长叹一声:“你能看到这两点,已属不易。不过,老头子我的用意不只是这两个,还有一个,那是因为……唉,不说也罢,还是看老天对这小子厚不厚待吧。可惜,第一个目的显然没有达到。你那个公子,实在是太懒,又太固执,仍是不肯学医。不过,这也怪你不好。你什么都帮她,她哪还需要自己花功夫到医术上来?”
曲歌说道:“公子不愿学医,怎好逼她去学?这样做,会让她不开心的。”
田七摇头:“你太宠她了。”
曲歌一愣,笑道:“她是我的公子,我尽心服侍她,本就是应该的。”
田七双眼闪着光芒,神情古怪地盯着他,说道:“难道你不知她是……”
刚说到这里,姬无心跑了进来,一看见他们两人就焦急地嚷道:“快,你们快去看看,乘风的状况很不好!”
岳乘风醒了。
姬无心见他睁开碧绿的眼睛的那一刻,几乎欣喜若狂。可是,只一会儿,她就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却目光呆滞,空洞的眼睛不知看向哪里。他全身僵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姬无心领着田七和曲歌冲进房间,指着床上的岳乘风,几乎红了眼眶:“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无论我怎么叫他,他也不应。我很害怕,你们说,他不会有事吧?”
田七探了探岳乘风手上的脉搏,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说道:“带有寒毒的血流进他的头了,所以他暂时是处于无意识的状态。虽然睁着眼睛,但他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啊?”姬无心惊叫,“流进大脑了?那不是很危险?”
田七点头,一脸凝重:“嗯,是很危险。”
“那你还袖手旁观?”姬无心怒瞪着田七。
田七耸了耸肩,说道:“老头子我说话算话,一言九鼎。我说不插手就是不插手。一切看这小子自己的造化。”
“你!”姬无心眼见向田七求助无望,只得转向曲歌,脸露哀求,“曲歌,你快想办法救他!他还这么小,不能有事!”
“我明白……”
“你不明白!”姬无心激动地站起来,“你从小锦衣玉食,倍受呵护,根本就不明白一个人要活下去,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可乘风不同。他从小就受人诅咒,孤立无援,一个人在这世上孤独冷漠地生活着。如果那时没有遇到我,也许他仍在山林中与野兽为伴。曲歌,你不明白,他生活得很不容易。那时,我见到他,就想好好地对待他,让他远离孤独和痛苦。曲歌,帮帮我,好不好?你帮帮我!”
曲歌怔怔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有些酸,有些苦,有些痛,又有些涩……
这种感受,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有那么一刻,他想顺应着他的本能逃离这里,逃离令他感到无所适从的人和事。可是,脑海中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却一直在告诫着他:公子需要他,他不能离开他。哪怕有些事他不愿意去做,他也不得不积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