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地任由他叫下人进来更衣洗漱,然后是上妆,然后是早膳。敏芝浑浑噩噩地任由下人摆弄着,心里迷迷噔噔的,他是胤禩?八阿哥胤禩么?
她穿成了大清第一妒妇?最后被挫骨扬灰的那个?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其他皇八子,比如乾隆续齿第八子永璇,但安亲王又怎么解释?她真想用咆哮体仰天长啸:尼玛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啊!
人家穿来,要么摊上四爷,要么摊上十三爷,再不济摊上老十也比摊上这货强啊,我怎么就那么悲催,摊上个未来死在宗人府养蜂夹道的阿奇那!万佛啊,我现在再自杀一次还来不来得及啊!
彼时下人们已经把马车套好了,一个带着绒边黑帽的小矮子手里抄着一件斗篷出来:“爷,仔细漏风。”尖细的嗓音和帽子上金黄的圆球,敏芝悟了,这是胤禩身边的太监。
看到太监,她对满清就没好感,穿来前由于好奇她拜读了一本叫《老宫女回忆录》的书,是慈禧跟前的老宫女口述的实录,里面她就记住了一句:伺候人的宫女没有汉人,而太监历来就只选汉人。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自我催眠:我是八福晋我是八福晋。昨天是大婚,那么今天,就是进宫见驾的大日子,好吧,刚一穿来就遇到这么刺激的事情,康熙朝皇子大聚会啊。想到这里她又头疼了,传说胤禩额娘是辛者库贱籍出身,是汉人吗?据说很美很美而且体有异香的……
她坐在车里思绪纷乱,脑中半点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都没有,等会儿认错人了怎么办?等会儿就要给康熙请安了,关键是会遇到未来的雍正啊。
胤禩人生中的最终BOSS,那个把她挫骨扬灰的人……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三抖,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她身边一个随侍丫头都没有?这不正常啊。她嫁过来之前好歹也是格格……不对,她嫁过来时的样子,更多的是绑架……
早上胤禩的态度,明显就是厌恶她的,不是说本尊是善妒娇蛮的吗?胤禩不是应该怕她然后宠妻灭妾的吗?脑中闪过那对凤目,小说欺她!有那种清亮精明眼神的人,怎么可能被老婆牵着鼻子走嘛。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小心翼翼地碰触左腕,没想到真的是自杀啊,为什么呢?不想嫁人?满洲贵族小姐哪有婚姻自主,都是指婚的,本尊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当然不例外,但是早上胤禩好像说安亲王不是亲王了,本尊只是孤女?
到底什么和什么啊?谁能给她普及下知识啊,万一等会儿出了错怎么办?紧张不安中车子停了下来门帘被掀起,她认命地踩着花盆底鞋钻出车子,车下早已摆好踏板,然而,她居然诡异地做了个探手的动作,换来的竟然是车夫的白眼。
天啊天,本尊也太自觉了一点吧,胤禩肯定是想当众给这个身体难看的,她咬牙克制住身体里的那些“自然惯性”,扶着车框踩着板凳下车,心里碎碎念:还八贤王呢,这么没度量,好歹人前要做做样子啊。这个身体本尊也是的,干嘛要割腕呢,割腕干嘛不死绝呢,真真晦气。
走出车外才发现,这天还真是冷呢,路两面还堆着雪,隆冬时分啊。哎,身边没个丫鬟真不方便,套话也没得套。正想着,身后就有人催促:“福晋,别误了时辰。”
抬头望天:时辰啊,谁能告诉她现在几点钟?认命地往前挪着步子,你别说,本尊在家里的规矩学得不错,这高跷不难踩,心里一放松,竟然自顾自撒欢走开了,直到……:“福晋,这么急着去诉苦么?”还是那个悠然糯软的声音,她才惊觉,居然走到他前面去了,天大的罪过啊!
心里一惊,差点摔倒摔,晃了几晃才稳住,该死的,居然没人上来扶她!她假装慌乱地低头:“对不起,我错了。”抬脚想走到他身后:“站着别动!”然后他居然,居然上来拉住了她的左手。
敏芝的双手一直缩在宽大的袖子里,保持着正常体温,而胤禩的手,天啊,传说中的棺材手啊,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而他仿佛很不满,低声说:“不想死就识相点!”
敏芝怨念了:这不是八阿哥,八阿哥哪有这样的,一定是弄错了!神啊,难道她穿的架空世界么?没等她怨念够,她们已经状似亲密地走到了宫门口抬头一看,忍不住笑了,这三个门洞的地方上面应该有块有块白底黑色字的牌子:故宫博物院。
好吧,她承认,这地方她来过,当然,是来旅游的。敏芝的笑第N+1次引来胤禩的侧目,无语装面瘫,心中默默吐糟:上苍白给你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了,真是的。
第一次看见內穿甲胄外罩马褂的侍卫,第一次看到穿着蓝灰布夹袄的宫女,还珠格格是骗人的,宫女没有旗头也不穿旗袍也没有花盆底鞋一水的麻花辫,除了袖口裤边有绣小花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首饰也不化妆,动不动出来一个浓妆艳抹脂香四溢的美人儿。那是不可能滴。
敏芝不禁看向边上的胤禩,他的母亲该是多么特殊一人啊,纯天然无污染的有机美女,今天就能见着了。正走着,一路看人家对自己或屈膝或垂首。感觉还是不错的。
可惜很快这感觉就被打散了,远处疾步走来两个人影,好像还牵着手,近了才发现是两个孩子,再近点才认出,不就是昨天闯新房的小孩么,他们手牵手的模样还真有爱,但是在看他们腰间的黄带子,和后面气喘吁吁跟上来的太监,她眼角抽抽了。这是数字军团成员啊……。
果然胤禩的话让她胃禁脔:“十三弟十四弟,怎么又跑起来了,也不让奴才们跟着。”十三和十四啊,就凭两人昨天闯新房来看,他们和胤禩关系不错,于是她也摆出笑脸。其中一个小孩抓着她的斗篷:“八嫂,你的衣服好看!”
囧,好看么?她是第一次穿贝勒福晋的朝服。蓝色衬衣蓝色马褂蓝色琵琶纽氅衣外面还罩一件绛色斗篷,怎么可能好看,这孩子什么审美啊!正尴尬地想要不要有什么反应,太监们已经上前,打躬作揖:“主子耶,可找着您了。”小孩立刻放掉她的衣服,背着小手:“嗯,走吧。”愣,这是什么?天生贵气吗,就是装模作样嘛!
很快,就有太监来宣旨,说皇上在乾清宫等着新人见驾。于是,敏芝在穿来的第二天就被拎去见康熙了。宫门外忐忑的等待,进去时亦步亦趋地小心,听到边上胤禩的声音:“儿子拜见皇阿玛。”她连忙也跪倒,但是紧张得忘了开口说话:她面前的是康熙啊,千古一帝啊,万佛!
康熙发话了:“老八媳妇?”“啊?”“昨日大婚时,你身子抱恙?如今可好些?”康熙面无表情地对上她惊慌的眸子。好吧,她又失态了,胤禩回家不会对她实行家暴吧?她承认,她怕他。
老老实实地磕头:“回皇阿玛的话,媳妇只是前几日偶感风寒,有些体力不支,请皇阿玛恕罪!”“哦?风寒么?你现在是她皇家的媳妇,一言一行要恪守皇家的规矩,明白么?”“媳妇明白。”“好,去见见兄弟姐妹吧。”
“是!儿子\媳妇告退”刚想转身,胤禩的手又伸过来了,好吧,演戏演戏,和他一路退到门边,才转身走出乾清宫。胤禩,救了她一命啊,敏芝一身冷汗地想。刚才如果转身就走,肯定会被拖回来打板子的。
继续默念我是八福晋,我是八福晋。早在乾清宫外等候的宫人带着她们去到另一处宫殿,太子东宫毓庆宫。到宫门口,胤禩放开手,有宫人上来扶她,口称:“主子娘娘和福晋们都等着呢。”她斜眼瞄向胤禩,他却不看她,直接往里面走了。
咬牙,至少先对对台词啊喂!被扶着到了一处大殿,门开着,下着厚厚的帘子。宫人在外面喊了声:八福晋觐见。”里面传出一条女声:“快宣”。帘子打起,她跨入正殿,好家伙,两排溜的女人,齐刷刷地对着她看,宫人在她耳边提示着,先过来拜见正中的太子妃,然后是直郡王妃,诚郡王妃,四贝勒福晋,五贝勒福晋,七贝勒福晋。
接着是公主,九,十,十三,十四,十五,十六格格,最大的亭亭玉立,最小的还在啃手指头,她一一和她们见礼,然后在早已摆好的位置上坐下来。
最先开口的是太子妃:“闻说八弟妹身子不爽?可要本宫遣个太医到八弟府上瞧瞧?”她慌忙起身屈膝:“谢太子妃抬爱,只是偶感风寒,无碍的。”
头上的汗又冒出来了,她这是作孽啊,成焦点了。太子妃温和地开口:“妯娌间不用这么生分的,弟妹不必拘礼。”她僵着身子坐在椅子的边缘,努力摆出淑女的样子。
这会儿直郡王妃开口了:“听说妹妹早年在草原上长大的?可还记得草原风光啊?”她心里咯噔一下:本尊父母家史什么的她一概不知,这怎么回答?等等,早上胤禩说她是孤女,好吧,装一回傻:“回嫂嫂,小时候的事,不太记得了,大约太小了吧。”
四福晋这时开腔了:“八弟妹自小在京里长大,这规矩真是不错的,瞧着就是个可人儿,我们爷说,八弟得知皇上赐婚欢喜的紧呢!”敏芝转头看她,这未来皇后的眼睛里没有揶揄清澈无比,心里泛苦,脸上却作羞涩状:“四嫂不要取笑我了,四嫂在家时是名门闺秀,如今也是好福气的。”
这厢说着没营养的话,里间有人出来在太子妃耳边低语几句。太子妃立刻看着她笑颜如花:“我琢磨着八弟以后一定是个疼媳妇的,这不,才一会子功夫,那边就来请了,罢了,八弟妹你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