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止一脸怒容,挥剑而起,不等猛蛟哀嚎,已成两段。
血谭凝成坚固的冰谭,他踏至我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掰开几根铁栏,将我抱起。
我一阵抽气儿,背也疼胸膛也疼,不争气的眼泪直打转。
“我只不过不在你身边这么一会儿,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遥止低头看着我,眉头拧成山。
“不用你管!”我试图挣扎下地,他抱得紧,纹丝不动。
我将手环上他的脖子,扑上去往他颈上咬了一口,他手一松,我便下来了,踉跄至娆玉面前,准备好好与她打一架。
结果站不稳,差点倒下去,遥止过来一把扶住我,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将目光扫向脸色惨白的娆玉:“娆玉上仙,我何时与你说过那些话?为何胡言乱语?!今日你来这又是做什么?”
娆玉看了我一眼,慌乱的眼神已是镇静,瞬间又是无辜的表情:“我今日是来救妹妹的。可妹妹却恶语相向出言不逊。”她低头,再抬头竟楚楚可怜的望着遥止:“遥止,你不记得那些话了吗?不记得与我说过这些话了吗?”
遥止却是一愣。
我气冲脑顶,胸口闷箍得慌,她真是有手段,还恶人先告状,竟还有脸说是来救我的。这会儿的表情与方才是全然相反,这演技在天界也算是数一数二。可以,那么小仙我倒是先看看你还能怎么演。
娆玉的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遥止,你怎能忘了呢?”
我冷冷地看着遥止:“上神不记得那晚风高月黑,婆罗树下你俩幽会讲情话了么?还说小仙是草木。说你两要生很多孩子呢。”
遥止扫了我一眼,眸子却渐渐幽深。
娆玉拽了他的袖子,声情并茂道:“确有其事。后来我知道天帝赐婚与你和妹妹,我便去找你。当时你便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你与妹妹成婚只不过是利用她。”
我气愤地瞪着遥止。
遥止淡淡地看着她:“你演够了么?”
娆玉一愣,愈发委屈的望着他。
我欲与遥止扯出些距离来,好自个儿扶着墙,被他一把扯了回去,疼得我直咧嘴。
他看着我:“还要再咬一口么?”
我咬牙:“无赖!”
他搂紧我,转而定定地看着娆玉:“弹歌总与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便回去查了查。我去鬼王府里的那段日子,你倒是在我殿里来去自如的很。让那无形兽化成我的模样和声音,与你甜言蜜语,是不是?”
娆玉呆了呆,低头不语。
遥止目光冰冷的看着她:“不知你们说了些什么无聊的话,倒没想到娆玉上仙还有如此不良的爱好。与化成我模样的野兽对话,很好玩么?是要骗别人还是骗自己?”
他又一脸批评的神态看着我:“你听到那些话,难道就不会自个儿跑过去看个清楚,质问质问?你就这么看我?我人品在你眼里就这么差?”
“我……”怎么变成我不对了!
“我怎么会与其他女子说甜言蜜语?”他抹了抹我的嘴角,叹了口气,“你这么笨,以后可怎么办?!”
“我……”我怎么又语塞了!
不对啊,这事儿该是我质问他才对!为何被他质问了!
正欲反驳,却见娆玉拽了遥止的袖子,努力哽咽道:“遥止,我定是被无形兽给骗了。平日里与它嬉戏,让它扮着你捉弄下人,却没想到它却故意来骗我。那个晚上定是它一时兴起扮了你捉弄我。后来必定也是如此,我去找你,它又与我说些只喜欢我的话。回去我可要好好训训它!”
我心想你是从小被骗长大的么,忽悠我去北荒也说是被青雀骗了,如今也说是自己被无形兽骗了。方才明明口出威胁提醒我难道忘了遥止说我似草木的事了。她又怎知我听到他们的对话,细想来,她这么说,定是那晚知道我在外头,才故意说给我听的。如此狡猾富于心计的上仙可当真让人佩服。
遥止不耐道:“你一个上仙,连无形兽扮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狠下心来才说道:“你有所不知。近日里身子越来越不成样,时常添病,仙力也大不如以前,所以才认不出真假来。”
呵呵,总之,什么事娆玉都是有理由的,还是很充分的理由。撒个谎信手拈来,面不改色,博取同情倒是拿手戏。
遥止却懒得再理她,抚上我的额头:“好端端的怎么被关在水牢?身上的伤是他们打的么?我去找龙王算账。”
只见娆玉身子颤了颤。
我向来认为女人的事情该是女人自己解决。我盯着娆玉,微微笑了笑:“方才你说什么来着?今日是来救我的?先是把我往猛蛟嘴里送,再在我身上劈几个闪电,如此救我是么?”
遥止的目光一沉,我拦住他欲上前的身影。
“现在不妨让我们好好解决解决。北荒的账我要与你算,今日这账也要与你算。竟都欲将我置于死地。我是把闪电还给你还是取了你的莲心?让你永世不得兴风作浪。”我化出我的苍珠剑,缓缓靠近她。
她瞪大双眼,却看着遥止,颤手指着我:“遥止,你看看她,可真够狠心。今日我只不过帮你教训了下她,她却如此报复。”
遥止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她?从前我念你救我一命,心存感激。你说想跟着我学习佛禅,我见你诚心也便应了你。却没想到你嘴上一套,背后又一套。我大意了,竟让你有机会伤了弹歌!”
“遥止!”娆玉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哀伤道:“我是为了你好啊。你难道不知弹歌与青丘的浅泽不明不白吗?他俩有私情啊!为了名分她竟还想与你成婚,所以我才替你教训她啊!即便她嫁给你,也是不清的身子……”
我气怒攻心,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好一个娆玉,不仅不承认自己害人的手段,竟然污蔑我的清白。
“闭嘴!”遥止震怒,“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无情!”
娆玉抚上自己的脸颊,泪眼婆娑,好一幅可怜相,不依不挠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做的都是为了你好。遥止,你有所不知,她不仅与浅泽来往密集,拉拉扯扯,还与那些讨鹿血的男神仙眉来眼去,你可知她水性杨花,被多少人践踏过了,你还要娶……”
我一个剑花劈了过去,将她弹至石墙,她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几缕血丝溢出她的唇角,她却噙笑看着我。
这一剑太过用力,扯着伤口,我一阵气喘,挨着墙撑立。
娆玉缓缓地将手抬起,手上多了一把匕首。她将目光放至一脸怒容的遥止身上,悲伤而又深情的望着他,她将匕首指向自己的胸口:“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即便她杀了我,我也不会还手。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我愿以我的性命来担保,云弹歌她就是个不清白的女人!我也愿以我的性命来证明,我对你的爱。”说完她将匕首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膛,一个身影急速闪过,刺入一半的匕首飞了出去。
哐叮一声,落入冰潭。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娆玉,演戏演到这个份上着实敬业。
定睛一看,那身影却是陌生的面孔,细眉凤眼,透着一股邪气,从没见过如此妖孽的男子。
“在下来接娆玉上仙回……”他话还没说完,却停住了。我看他僵直着身子,不再动弹,倒似被钉住了一般。
只见遥止怒目横眉地挥袖,娆玉的周身散发着浅紫色的气层。她的口中吐出一朵如宝石般闪耀的蓝色雪莲花,浮于空中。
遥止挥剑劈下,那雪莲破碎成半,一半随着空气消逝不见,一半入了娆玉口中。
娆玉却猛地吐出口血来。那不能动弹的男子恢复了动作,活动了肢体,慌忙扶了过去。
“不清白?证明?你当我是眼瞎么?”遥止冷哼一声:“你多次伤害弹歌,如今还反咬污蔑她,她是我的人,我容不得任何人动她!你可知为何你的莲心被我毁了一半?只因你的心本就有缺陷。你曾救过我,我本不应恩将仇报,可今日却是忍无可忍。你今后且再从头好好修行修行,特别是好好补补你的心!”
遥止一把抱起虚弱的我,低头问道:“你可还有其他想法?告诉我。”
我平缓了下怒气,摇了摇头:“如此惩罚她便够了,我虽差点被她害得丢了命,可她曾经也救过你的命。一命抵一命。却没想到她还平白无故污蔑我的清白。”我难掩委屈的情绪。
他笑了笑,凑至我的耳边:“如此宽容,如此替为夫着想。果真是我的好夫人。”
柔唇若有似无地擦过我耳畔,我耳朵一热,手却慌张的不知往哪放。
遥止看也没看他们,横抱着我往出口行去。
我将头靠至他的肩膀,娆玉恨恨地视线盯着我,说着什么。
我细细辨别了会,才知她喃喃的是,我不会输的。
我看着她那模样,脑子一热,“吧唧”一声亲了口遥止。
遥止一愣。
那娆玉闭眼不再看我们,不知为何,心情有点舒畅。
我转眼再看遥止,发觉他眼神有点不对劲,笑眯眯地将我望着,从我脖子扫到我嘴唇,再从嘴唇扫到我脖子。
我一紧张,轻咳了声:“上神,走路的时候请看前边,不然会撞到墙。”
他唇角浮上一抹笑,眼前墨发一晃,他在我颈脖上啃了一口。
我身子一僵,脸热了热,怒道:“你怎能咬我这个重伤者?!”
他轻笑了声不答话,用仙泽护着我,全身疼痛减少了许多。
牢口的守卫早已被灭了精光。
他紧紧抱着我,穿过深海,浮出水面,踏上一朵轻云。
顿了顿,眯着眼看我:“我向来记仇的很。别人打我一下,我还十下。”
我白了他一眼:“我又没打你,与我何干。”
他笑道:“方才你不是咬了我一口么?所以我应该咬回去……十口?”
他作势靠过来,熟悉的味道又扑进我的鼻中,我的心猛地一跳,红着脸闭上眼睛。却许久没什么动静。
“你在等什么?嗯?”
我睁眼便瞅见他戏谑的眼神,气得拿手捶他,却牵动伤口一阵抽气。
他微微一笑:“等解决了他们再对你下手。”
“……”
我这才将目光环视了下四周,密密麻麻的虾兵蟹将早已包围了我们,似是埋伏已久。
白胡子的龙王坐阵,厉声喊道:“把镇海之宝交出来,否则,人你别想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