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节到了,我一直觉得这是我最不喜欢的“节日”。因为我“一直在骚动”,却从来无法“有恃无恐”。林沛东虽然现在没有女朋友,但他似乎并不孤单,整天和徐振龙一帮“基友”厮混。所以我就更惆怅了。
与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的舍友陈欢欢。她的男朋友今天要来看她了,所以她很兴奋,下课的时候不停地和我说她男朋友的事。我心里感觉酸酸的,但还是笑着听她说。
路宇坐在我们前面,当陈欢欢说得正“High”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问陈欢欢实践作业的事情,因为下个星期我们就要展示“销售成果”了。我知道路宇可能是怕我受刺激,所以在心里对他表示了一下感谢。实际上,我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但我没有告诉路宇我的真实感受,只是发飞信和他说:“明天下午我想去华联超市买东西。”
他说:“一起去吧,我也想买点生活用品。”他只字没提刚才的事。
那天下午天色十分阴暗。整个天空仿佛镀了厚厚的铅,北风呼呼地吹着,大朵大朵的乌云在风的推动下不断变换着各种丑陋的形状。我想,不会是要下雪了吧。J市的冬天不常有雪,如果在光棍节下起雪来,这场景真是太让人感到凄凉了。
但雪最终还是下了。天黑下去之后,细细的雪花就开始飘落了。橘黄的灯光下,这些雪花看起来在跳迷幻的舞蹈。但我并没有心情写诗,因为今天是我占座。
我背着书包急匆匆地往六号楼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看见林沛东、徐振龙和另外两个男生从路对面走过,有说有笑的样子,像是去校外聚餐。林沛东啊林沛东,你怎么就这么开心呢?我真是想不明白,同时我也不仅哀叹自己的可怜。
更让我郁闷的是六号楼的教室今晚竟然都被申请了。我上了一层又一层楼,却总是失望。沮丧的我慢慢地从六号楼里走出来,走到门口的路灯下掏出手机给路宇发短信:“今晚教室都被申请了,我没有占到座。”
路宇说,那你就回去吧。
我说,我想站一会儿,不想回去。
路宇说,你有病啊,外面在下雪呢。
我说,我看见林沛东他们了。我心情很不好。我真想站在这里变成一个雪人……
路宇似乎生气了,他用了三个感叹号:你给我回去!!!
这是路宇第一次对我发火。但我并没有太在意。于是我还是在外面呆了一会儿才回到宿舍。
第二天,我起床发现窗外竞成了雪国,而且雪还在不停地下着。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大的雪,连来自东北的陈欢欢都感觉很兴奋。上网一查才知道,这是J市58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我们很幸运地赶上了。
但是让人扫兴的是今早还有专选课要上。大头说:“哎,要是老师不来就好了。”孙秀秀白了她一眼:“我觉得老师肯定会来。”大头抓狂地把身子扭来扭去:“你这乌鸦嘴!”
我突然想起来:昨天和路宇约好了要去超市,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雪,我们还去吗?正在这时路宇也发来飞信:下午我们还去超市吗?
我说,你想去吗?
他回答,一起去吧。
我没有把我俩的行动告诉大头她们,否则她会认为我们俩神经病犯了。但是即使她们不说,我也觉得我和路宇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神经病。
我和孙秀秀、大头来到教室,没想到老师竟然宣布今天不上课,让同学们去打雪仗。我看见徐振龙那张布满青春痘的脸绽开了一朵花,不用说是他的主意。不管怎么说,打雪仗绝对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毕竟我已经五六年没打过雪仗了。
来到篮球场,班里的男生女生们就摆开了“阵势”开打。当然我们的攻击对象也是有目的性的,比如我就专砸林沛东。可惜他动作实在是太灵活了,我竟然连他的衣服都砸不到。孙秀秀此刻似乎与“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玉米投手”合体了,百发百中,实在让人赞叹。疯子、张小不她们虽然个子不高,但显然在打雪仗方面技术比有些男生还略胜一筹,相比之下我便成了十足的大笨蛋。
再看路宇,他一个人蹲在篮球场的角落。我想,他在做什么呢?
我和大头、陈欢欢好奇地走近路宇。没想到他突然抬起头,从地上捡起一个雪团就朝我们扔来。我没有防备,“啪”就被砸中了。路宇开心地露出他的两颗虎牙,不停地向我们投掷雪团。大头怪叫一声:“路宇你好阴险!”于是我们掉头就跑。但路宇也并不追我们,而是继续蹲在那个角落,保持蒙娜丽莎般的微笑。
雪仗结束后,无论男生女生,每个人的外套、手套都几乎湿透了。但似乎每个人都很开心,因为这样的机会真是很难得。
下午两点,我和路宇去了华联超市。因为学校离超市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我打了伞。我看路宇仍然穿着上午打雪仗时的那件黄黑相间的外套,也没戴帽子,我说:“要不我们打一把伞吧?”
他说:“你就是有病,哪有下雪打伞的。”
我不再说话了。
雪仍然纷纷扬扬地下着。我们穿过职工家属院,路上除了我俩之外空无一人,整个世界显得特别安静,只剩下我俩的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我很想和路宇说些什么,或许他也想和我说,但我们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一路上我们都保持沉默。而且我们始终目视前方,因为我发现自己突然很害怕和路宇对视,不知道他又怎么想?
到了超市我们并没有分开各买各的,而是推了一辆购物车。路宇不停地打量四周,说是怕遇见认识的同学,我觉得非常好笑,都大三的学生了,有这个必要么?
我买了卫生纸、牙刷、洗衣液等物品,路宇也买了一些。他瞥了一眼我放在车里的卫生纸,冲我坏笑:“你怎么不买卫生巾?”
虽然我思想还比较开放,但这样直白的问法我还是感到很尴尬。我脸涨得通红,白了路宇一眼:“滚!”但路宇竟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又接了一句:“哦,你最近还没来例假啊……”
我简直无语了。我没想到路宇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在我看来近乎“流氓”了。虽然我们现在比较熟,但毕竟说话得“注意”点吧,我想如果是林沛东,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这个小插曲,回去的路上我也没怎么和路宇说话,但他还是不断挑衅我,于是我打了他一拳。他阴阴地说:“你打这一拳我会记住的。”我没好气地说:“随便。”于是我们仍然沉默。
这一天是2009年11月12日,J市下了58年来最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