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泪盈盈的眼睛仰头望着他饱含深情的眼睛,唇瓣蠕动,许久泪水滑落下来,轻道:“幸好。”幸好在她处在人生死结的当中有他的指引,幸好她这一生没有辜负他的满腔情意。
“是呀,幸好!”水溶心满意足的搂着黛玉在怀中,仰头望着落下来的枯黄竹叶,犹如翩跹的枯蝶,犹如波水平静的心田陡然掀起涟漪,俯身轻啄着她的唇角,温柔的眼眸似是瀚海波涛将黛玉卷入其中,只听他附在耳边轻轻地道:“黛儿,我爱你。”
黛玉身躯微颤眼泪不争气的滑落脸颊,嗫嚅着唇瓣许久方才攀着他的肩膀直起上身,轻轻吻着他凉凉的唇瓣,笑的如花般灿烂夺目,“溶瀛你很好就是一点不好。”黛玉攀搂着他的脖颈,认真的望着他。
水溶低眸望着黛玉浅笑,黛玉吸了吸鼻子,只觉泪水落得更急,将泪湿的脸颊贴在他的脸上,轻道:“其实黛儿想生很多属于你我的骨血,但是我们白费了那么多年,溶瀛就是不许。”若是当年多生几个孩子,此时绕在膝下的便不只有他们三个,与水溶的念想和牵绊也不会这样的少。
水溶埋首在她青丝之中微微笑道:“其实你我之间本不需要骨血孩儿,我只要黛儿在我身边就好。”笑着的眼睛涌满悲凉和无奈,终究他自认为世间之事能翻天覆地无所不能,到底他连自己心爱的妻子都保留不住。既然保留不住,那他就随着她一道而行。
翻身跃上马背黛玉从层层貂毛之中露出莹润的小脸儿,侧首望着紧搂着自己的水溶,问道:“溶瀛这要去哪里?”水溶微微笑着兜头将那雪帽与她系好又将斗篷与她裹得严严实实,低声道:“坐好。”白色的骏马飞奔在白色的雪地之上,黛玉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泪水颗颗坠落下来。
冬日的萧条在碧皎山庄内彰显的淋漓尽致,垂柳和栀子花皆是光秃秃的枝干唯独落下的白雪是唯一的点缀,水溶挽着黛玉的手缓缓走在鹅暖石路上,侧首笑道:“这里倒是个清静的好地方。”
黛玉掂着脚尖缓步踩在雪上,回首望着地面上一大一小一深一浅的脚印,侧首迎着飘落的雪花璀璨而笑,那笑靥如花让水溶有些恍然。伸手将她拉过圈抱在怀抱中,拉过斗篷高高的遮盖起来,笑道:“就我们两个,忘记所有的凡尘旧事好不好?”
“好。”黛玉伸臂搂着他的腰身整个人埋在他怀中,那种熟悉温馨的触感让她闭上眼睛静静的依偎着。
红烛高燃,碧皎山庄内越发的静悄无声,屋内还残留着桂花酿的香气,黛玉脸颊酡红的犹如涂了层胭脂,那样清艳绝俗。极少见到醉酒的黛玉,那样憨态可掬的醉酒姿态着实让人怜惜不已。
窗外的白雪莹光闪耀,水溶心中在想,此时若是有月应该也是残月了吧。不知月辉倾洒在白雪之上会是何等的光景?清冷月辉寒冷白雪,交相辉映间只怕是更多的冷意袭上心间吧。
夜已深沉,但是坐在床沿的水溶半丝睡意也无。唇边含着宠溺的笑容将黛玉熟睡的面容刻在眼中,刻在心底,俯身轻轻吻了吻她勾起的唇角,轻问道:“梦到什么笑的这样甜?”
他这一生只有黛玉紧紧的随着他的脚步,他却不能陪着她过着她想要的生活,如今好不容易能将所有的事情抛将下来,却终究还是不能如愿,“黛儿你心中有怨过我吗?”低声呢喃的握着她的纤手在怀中,忽而笑道:“我倒宁愿你怨过我,这样,我心里也会好很多。”
“黛儿,这一生亏欠你的,来生我全部补还给你好不好?你我做对闲云野鹤悠游天地好不好?这什么劳什子的荣华富贵名利权势通通都忘记。但是你不许忘了我,不许在我找到你之前心有所属,你只能是我的。”心中似乎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黛玉说,却又觉得什么都不用说,这么多年,最能懂得他心意的从来就只有黛玉。
睡梦中翻身的黛玉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松手,水溶低眸浅笑,睡觉还是这般的不老实。水溶褪去衣衫轻手轻脚的将锦被掀开,侧躺在床上顺势将睡得不老实的黛玉紧紧拥在怀中。窗外风声呼啸而过,屋内却暖如春阳,几日未曾合上的眼皮涌上困倦,闻着黛玉身上的清香渐渐沉入梦乡之中。
这一觉睡得着实深沉,清醒过来的时候身畔已经无人。水溶未及穿整衣衫,拿过斗篷趿鞋下床便朝着门外走去,“黛儿,黛儿。”雪色渐停枝上琼脂玉裹,水溶沿着游廊一路疾步走着,几乎要将整个碧皎山庄翻了个遍,却始终未见黛玉的身影。
水溶的额头上渗出涔涔细汗,心中添了几分慌乱,迎面见到碧皎山庄的管家走来,水溶上前问道:“方伯有见到夫人吗?”那管家抬头看到水溶如此焦急的形容吃了惊,忙回道:“方才红儿瞧见夫人在厨房里,”老管家的话尚未说完,水溶便朝着厨房疾步而去。
“黛儿。”看到黛玉的身影水溶的心登时放了下来,声音亦是控制不住的唤出来,黛玉唬了一跳,手中的碗也掉落地上,面粉在地上四处散开,怔怔看着水溶,道:“溶瀛怎么了?”水溶大步上前将黛玉搂在怀中,暗哑的声音问道:“大清早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黛玉的面上几分赧然,转身偎在他怀中道:“人家好不容易才摸到门路就被你吓的连材料都掉在地上了。”水溶此时方才分神望向地面,只见那打翻的瓷碗和面粉,诧异问道:“你弄这些做什么?”
黛玉的脸颊越发的红,低头绞着沾满面粉的手,道:“我在想,嫁给溶瀛这么多年,我似乎从未做过饭与你吃,所以我想,”水溶看着她越垂越低的螓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嗯了声,笑道:“黛儿想做什么与我吃?”
黛玉将地上的瓷碗捡了起来丢到旁边的水盆里,另外找了干净的瓷碗来轻道:“再过几日是溶瀛的生辰我想与你做碗长寿面。”水溶心中突地一跳,却是笑道:“长寿面也要到生日那天才能作数呀。”
黛玉嗔了他一眼,道:“人家这不是没做过吗?总要先练练手吧。本来想着要偷偷的与你个惊喜的,没想到倒是被你吓的成了惊吓了。”作势不满的声音让水溶挽起衣袖上前道:“好,都是为夫的不是,那为夫与娘子打下手如何?”
黛玉脸颊越发的红润,忙将他挽起的衣袖放下来,嘟嘴道:“我做这事也只涂着我的心意,溶瀛只旁边看着便是。”低头看着他披着斗篷却未穿外衫的情形,心中酸楚难耐,盈盈含着丝笑容的抬头道:“回去房中将衣服穿戴妥当了再来。”水溶低头看着身上的衣着亦是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好。”
如此疼宠的笑容让黛玉鼻头酸酸的几乎遮掩不住急速涌上的泪水,急忙撇过头去,笑道:“那还不快去,不然待会做好了我可是要自个儿吃掉了。”水溶低头望着落在手腕上的泪水,静静的看了黛玉好一会,上前抱了抱她笑道:“好,我这就去。”倚着门框看着水溶转过游廊的身影黛玉禁不住泪如泉涌,许久方才拿过绣帕将泪水擦干,转身走进厨房内。
“好吃吗?”黛玉托着下巴坐在水溶的对面,看着她清丽如水的面庞上满满的皆是笑容,迫不及待的问了声。
“好吃!”水溶抬头对着黛玉温柔笑着,俊朗的面容上饱含着宠溺和疼惜。那种满足的笑容让黛玉心口发酸,酸酸楚楚的几欲滴落泪来,忙撇开头去将泪水拭干净。转首过来却是笑盈盈地道:“再不信溶瀛的话,就算是不好吃你也会说好吃的,我尝尝看。”
水溶端起饭碗躲了开去,笑道:“这是娘子与为夫做的长寿面,怎么也不能浪费是不是?”说着端起汤碗几下便见了底,黛玉看着他连汤汁也喝光的碗底,心中满满涌出的都是幸福和满足。
碧皎山庄虽然寒冬萧条凄冷,但是角角落落里确实难得构现出来的绘画图样。黛玉惊喜的命人置了桌案和椅子在回廊中,对着枯枝白雪还有黑瓦白墙作起画来,水溶侧首望着她点头笑道:“黛儿所构画的景致确实不错儿,比那些争奇斗艳刻意取景的地方要好得多。”
黛玉侧首回眸望着他端着茶杯啜饮的的温润,轻笑道:“世间所有皆比不得‘自然’两字,这里的景致虽说也是人工穿凿而成,到底枯枝白雪的长势和落势原是浑然天成。和着这墙壁拐角,画出来倒是难得的水墨图案。”水溶点头,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黛玉停下手中的笔墨,缓步走到水溶的身边,看着他手中的茶杯又看了看置在一侧的茶壶,忽而想起一事,嗔道:“溶瀛如今也越发的学着骗着黛儿了。”脸颊蓦地涨红,拽着他的衣袖不依地道:“明明就是做的不好,偏生你要说好,倒是让我沾沾自喜的半日,你在这里茶水喝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