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看到那个自称无头的人呢?”秦纤纤问。
王婧想了想,说:“大概,那个无头就是一个无聊的人,其实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来吧。”
“不过,说不定他已经等在了解剖楼里呢……”不知道为什么,秦纤纤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感觉透体冰冷,仿佛跌入了寒窖一般。
王婧和秦纤纤与四个少年汇合后,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各怀心思地向那座长木桥走了过去。当夜,月光皎洁。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桥的入口,挂了一块木牌,上面写了八个斑驳的大字:“桥身失修,严禁入内!”木牌后,有一道铁门。不过,铁门并不高,尽管上面插了玻璃渣,但那些玻璃渣已经被拔掉了很多,就连地上也残留着一些玻璃碎渣。
秦纤纤对王婧说:“你看,地上的玻璃碎渣证明,已经有人翻过了铁门。”
王婧点了点头,低声说:“应该是那个无头吧。”
“呃,你们俩不是无头?”带着恶魔面具的青铜问道。
秦纤纤赶紧答道:“是的,我们不是无头。我们无意看到了你们在聊天室的对话,才好奇来到了这里。”
“哼,那个用激将法把我们激到这里来探险的匿名ID,一定就是你们中的一个人吧?”耳朵忿忿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秦纤纤与王婧只好保持了沉默。
即使对于女孩来说,翻过这道铁门也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一行六人很快就走过了长长的木桥,来到了湖心岛中。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到处都是蔓生的荒草。在月光的照映下,他们看到了在湖心岛的中央,果然有一座黑色的两层小楼湮没在密集的树林之中。
那里就是传说中鬼魂出没的解剖楼吗?
密密麻麻的小树林中,竟然有一条不易被人发现的羊肠小道,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月色实在是明亮,他们也无法找到这条小路。
很快,六个人站在了黑楼前。
黑楼所有的窗户玻璃都碎裂了,但是每个窗户上都焊上了粗壮的钢条,根本无法钻进楼里去。黑楼的正面,有一扇紧紧关闭的铁门,铁门上还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字:医学楼。
原来这里果然是废弃的医学楼,看来那个叫无头的人所说的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几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微微颤抖了一下。
蚯蚓走到铁门前,从衣兜里取出了两根细长的铁丝,他将铁丝伸进了铁门的锁孔里,轻轻搅动着,两分钟后,“吱呀”一声,铁门开了。
青铜的手里,提着一根刚才在小树林里捡到的树枝,壮胆走在最前面,进入了黑楼中。他点燃了一根蜡烛,然后呼唤同伴们一起走进了漆黑的楼道中。
黑楼中的格局,与普通的教学楼没什么区别。进门处有一面落地镜,但镜面早就破碎了。镜子后,是一条阴森的楼道,楼道两边是房门紧闭的教室。楼道的尽头,是通向二楼的楼梯。
捧着蜡烛,六个人穿过了楼道,来到楼梯前。无头曾经说过,闹鬼的解剖室就在二楼。于是青铜大声说道:“一会儿我们进了解剖室,在墙壁上写上到此一游,表示我们来过这里之后,我们就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很阴森。”
没错,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所以青铜的提议马上得到同伴们的一致同意。
六个戴着面具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沿着破旧的木制楼梯走上了二楼,当他们踏上木地板的时候,地上顿时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微妙响声,令他们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心悸。
刚踏上二楼,他们就又看到了一扇铁门。在蜡烛的照映下,蚯蚓拿出了两根铁丝,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打开了这扇门。但是他们都没想到,刚拉开这扇门,却看到在这扇门后,还有另外一扇紧闭着的铁门。为了打开这扇铁门,蚯蚓又花上了两分钟。
终于,他们走在了二楼的楼道中。青铜端着蜡烛仔细地看着楼道两旁的教室,每间教室的木门上,都挂着蒙尘的铁制铭牌。当他们走到楼道末尾的时候,青铜指着一扇紧闭着的木门,高声念着铭牌上的字:“解剖课教具室!”
解剖课的教具应该是什么?不用说,当然是尸体!这间房一定就是解剖室了!
打开解剖室的大门,又花了蚯蚓两分钟的时间。
六个人走进解剖室后,青铜用蜡油将六枝蜡烛固定在了讲台上,解剖室里的情形立刻被烛光映照得一片光亮。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教室,中央有两排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摆着破碎的酒精灯、生锈的三脚架、曾经装着药水但现在早已经干涸的瓶子。在屋里的一隅,果然有一个水泥砌成的正方形台子,长三米宽三米。这就是传说中藏着不安灵魂的尸池吗?
秦纤纤与王婧跟随四个少年走到了尸池前,摇曳的烛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尸池里的福尔马林液早就已经干涸了,但依然能嗅到一股淡淡的刺激性气味。池子很深,看来真的有三米深,应该是将一楼与二楼的天花板打通之后修建的。池子的底部似乎真的有什么黑糊糊的东西躺着,但因为角度的原因,烛光并不能照射到池子底部的情形。
青铜划了一根火柴,然后扔进了池子里。火柴由高处坠下,落到池底后顿时熄灭了。但在火柴熄灭之前,六个年轻人都看清楚了池底躺着的究竟的什么,他们同时发出了尖叫。
那是若干具黑糊糊的人形玩意儿躺在池底,一动不动,没有半点生气。
青铜又划了一根火柴扔进了尸池。这一次他们看得更清楚了,下面一共有十具赤身裸体的人形玩意儿,蜷缩在池底,像一只只烤焦的虾子。它们的脑袋上,都顶着一头乱蓬蓬湿答答的黑色毛发。它们的皮肤变成了苍白的颜色,身体有些肿胀,就像一根根被泡涨了的白萝卜。
少年们还在尖叫,而青铜是最镇定的一个。他还想继续扔火柴,但却发现火柴已经被他扔完了。他想去讲台拿枝蜡烛过来,刚一转过身,突然之间,讲台上的一根蜡烛晃了一下后,熄灭了。只是几秒钟之后,其他五根蜡烛接二连三地跟着熄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惊声尖叫的年轻人们沉默了。转瞬之间,他们又感觉到了更深的恐惧——来自黑暗的恐惧是未知的,所以那更会让人体会到绝望的滋味。
青铜大声叫了起来:“你们叫什么啊?怎么都那么胆小?”他的喝令终于让所有人闭住了嘴。他从兜里摸出了一只打火机点燃后,望了一眼讲台上的蜡烛,没好气地说:“真是的,刚才只是蜡烛烧尽了而已,又什么好害怕的?”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几截蜡烛,放在讲台上重新点燃,然后望向了自己的同伴。
忽然间,他长大了嘴,喃喃地说道:“咦,怎么你们只剩四个人了?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
青铜的话让另外四个人面面相觑。因为大家都戴着狰狞的面具,所以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可以想象,他们的脸一定都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了吧。
秦纤纤很快就看出来了,他们中间缺少了体形最瘦小的蚯蚓。四下望了望,却没有看到蚯蚓在哪里。秦纤纤捂着胸口,忍住了心脏的剧烈跳动,从尸池边探头向池底望去。黑漆漆的池底传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
青铜将蜡烛递给了秦纤纤,秦纤纤托着蜡烛向下望去,终于,她看到了趴在池底的蚯蚓。
蚯蚓一定是头朝下摔进尸池的,他的整个头颅都被染成了嫣红的颜色。他无力地呻吟,四肢抽搐着。他的伙伴们大声呼唤着蚯蚓的名字,在呼唤声中,他挣扎着翻过了身,露出了插在他左胸上的一样东西。这东西令所有人目瞪口呆——那是一柄锋利的匕首!
谁导演了这场杀戮?
天哪,有人杀死了蚯蚓!还把他扔进了尸池中!就在刚才蜡烛熄灭的一瞬间!
“刚才是谁站在蚯蚓身边?”青铜大声问道。
“是我……”王婧颤声答道。她一边说,一边哭泣着卸去了那张狰狞的恶魔面具。
“啊,是王老师!”几个学生都大吃了一惊。
“是的,是我……我在聊天室里看到了你们的对话,担心你们今天晚上的探险会有危险,所以我带着在西川大学读书的表妹也到这里来了。”王婧向大家介绍了秦纤纤的身份。
秦纤纤和大家打过招呼后,打了一个电话报了警,然后转过身来问王婧:“表姐,刚才蚯蚓遇害的时候,你感觉到什么异常没有?”
王婧摇了摇头,然后又迟疑地点了点头,说:“我好像没感觉到什么,又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你感觉到什么?”
“好像有一阵风,轻轻拂过了我的小腿,向蚯蚓袭了过去。那阵风非常冰凉,害得我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王婧心有余悸地答道。
“然后呢?”秦纤纤问。
王婧想了想,说:“后来,我就感觉身边好像少了一个人,然后那阵风转了个向,朝着解剖室的大门那边掠了过去。”
听了王婧的话,秦纤纤端着蜡烛与青铜一起穿过木门,走出了解剖室,来到二楼楼道上。他们正对着一扇没有了玻璃的窗户,窗户上焊着钢条,但在窗户外,却有一棵很高大的树。正对窗户的那根树枝上,挂着一件白色的纱巾,纱巾旁还有一个清晰的脚印。脚印很纤细,看上去应该属于某个身材不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