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时分。
望着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月亮,感受着微凉微湿的清风,洛溪恒心中盘算起一天的“大计”。
“终于回到汤城了。先找个人去告诉老爹,他儿子我已经逃出生天,然后找个地方落脚,休息一下尽快上路,免得被老爹逮回去。嗯……就去城里的镖局找个人通知老爹吧,免得一般人不敢去妖云峰。”
说干就干,洛溪恒以一个夜明珠的代价,找了汤国第一镖局“天行镖局”的一个镖师去通知父亲。自己则赶紧溜之大吉。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洛溪恒已经坐在汤城外的茶肆里。
“小二,来一壶铁观音。”洛溪恒找了张靠窗的桌子,随手将包袱放在桌上,长剑往腰间一别。便大咧咧坐了下来。
“客官,您可真是勤快人,这一大清早就出城。来,您的茶水。”
洛溪恒心道:“我这可是逃难,往常这时候,恐怕梦还香甜着呢。”
嘴上却说:“行走江湖,多的是身不由己的时候。”说着自己倒了杯茶,便喝了起来。“你们店的铁观音倒是正宗。对了,最近武林中可有什么稀罕事?”
这话一出口,洛溪恒就暗骂自己糊涂,明明刚说自己行走江湖,张口却又问人家江湖上的事,看来这‘逢人只说三分话,三分倒有七分假’的说话功夫,自己还有的练呢。
小二忙着扫地抹桌,平常也习惯了人家打听些趣事,倒是没有在意。
“要说这最稀罕的事,当然莫过于万里岩山的白龙翔天了。只怕客官也听说了吧。”
洛溪恒一听便来了兴致,本来因为醉酒又早起赶路的疲劳一下抛到脑后。
“什么?白龙翔天?那是怎么回事?真的有龙?”毓仙大陆虽然以龙为图腾,但是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龙。
小二还没开口,一直埋头拨弄着算盘的老板倒是接了话。
“小哥你有所不知啊,虽说这神龙是我们毓仙大陆的图腾圣兽,但是长久以来也只是在传说中,书籍里听过看过一些。不过这次不同!许多武林人士都是亲眼目睹。”
“哦?那是多久之前?现在还能见到么?”一出门就听到这么稀奇的事情,洛溪恒怎能不兴奋。
老板放下算盘,走到洛溪恒身前。洛溪恒邀他做下,老板倒也不客气。坐下接着说道。
“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上月的二十七。也就是十五天前。第一个把这消息传到我这小酒肆的,你猜是谁?”老板故作神秘道。
“谁?”
“天剑门的洛天恒洛大侠!”
洛溪恒一听险些把手中的茶水撒了,两眼瞪得滚圆。
“你说谁?”
“嘿嘿,吃惊吧,正是洛大侠,咱们汤城的大剑侠,洛家大公子洛天恒大侠!”
老板只当洛溪恒是听了大侠的威名而惊羡,却不知道自己口中的洛大侠,正是眼前这位小哥十多年未见的亲哥哥。
“大哥自从我五岁那年便到天剑门学武,这几年侠名广播。却不想已经回到了汤城。不知我和大哥长得可像,应该不是太像,若是像,恐怕老板早就说了。十多天前就到了汤城,却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家。莫非是有要紧事耽搁了?要是能尽快见到大哥就好了。”
老板见洛溪恒愣着神,直道是想着心中的偶像,万人敬仰的汤国大侠。心中更加为自己接待过洛大侠而得意。
“呵呵,小兄弟。确实可惜啊,你要是早个十几天来我这小店,说不定也能一睹洛大侠的风采呢。不过,这洛大侠举止亲和,完全没有架子,你要是知道他的行踪,诚心求见,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他侠踪飘忽,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老板说着说着,仿佛自己成了面前小哥崇拜的大侠。却不知道自己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
洛溪恒可没有心思听他自我陶醉。
“老板,你可记得,那天大……我是说洛大侠他去了哪里,或者往哪个方向走,可能去哪里?”
洛溪恒出于本能的问出这些问题,毕竟,那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况且自己小时候,就天天由哥哥带着到处玩,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毕竟是亲兄弟,十多年不见,如何能不想?
这话听在老板耳中,却又是一番意思。直道他为了瞻仰侠风,才要去找那洛大侠。
“小哥啊,虽然洛大侠没说,但是我也能大概猜到他要去的地方。毕竟,从这往东,只有一个去处。只是,那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除非是顶尖的武道高手,否则,绝对是九死一生啊!”
洛溪恒对对方的“好言相劝”完全置若罔闻,听到的只有“往东”二字。
“你是说……万里岩山!他去罕有人迹的万里岩石干什么?是了,你说那白龙出现在万里岩山,大……大侠他定时去找寻那白龙了!”
知道了大哥的去向,洛溪恒毫不迟疑,拿起包袱,丢下茶钱,转身就下了楼。
留下老板在那里高喊,“小哥,那万里岩山,寻常人去不得啊!”
洛溪恒刚走。老板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浑身披着奇怪斗篷的人就站在他面前。把他和小儿都着实吓了一跳。
那人足有两丈高,身体魁伟。全身都裹在黑色皮质散发着雾气的斗篷里,阳光竟然照不进他一尺以内的空间,似乎被那黑色的雾气给吸收了一样。
老板不自觉地跪倒在地,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恩人。您来了。”
黑斗篷下传来令人牙酸的吱吱声,隐约能听到人说话的动静。
“那小子可是听说了洛天恒的行踪和白龙的事就去了万里岩山?”
“回恩人的话,是的。那位小哥似乎很激动。听……听说洛大侠去了万里岩山,就马上走……走了。”
那诡异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干的很好,这个酒肆,现在已经是你的了。记住,你没有见过我,这个酒肆是你自己花钱雇人建的。听明白了么?”
“谢谢恩人,只是小的什么都没做,怎么能收……”
“嗯?”
黑衣人“嗯”了一声,老板只觉得浑身仿佛被重物所压。整个人都趴到地上。知道不能违背“恩人”的意思。
“小的明白了,小的没有见过恩人,没有见过恩人……”
忽然身上一轻,老板抬头,酒肆里只剩下他和吓得瘫坐在地的小二。
良久,老板终于站起身,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看着同样如同落汤鸡一般的小二,问道:“恩人……走了?怎么走的?”
小二扶着墙慢慢站起,只是迷茫的摇着头。
来去无踪,甚至连风声都没有。这不是轻功,而是魔法!在毓仙大陆已经少有人知的魔法!
“老板,上茶,最好的茶叶都给我沏上一壶。”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老板抬眼望去,却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年轻女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左手支着下巴,望向窗外。
绿衣女子气质出尘,只觉得十分漂亮年轻,神情带些稚气,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种干练。绿衣女子此刻右手四指轻敲着窗台。细细去听,便会发觉,看似随意的敲击带着节奏,时而飞快,时而缓慢。竟有着诸多的变化,仿佛将着雕木窗台当作了一见乐器,要弹奏出自己的心声。
这桌椅、茶具都是崭新的,空气中还隐隐有着漆的木香。
屋子周围的泥土也是翻新过的,还夹杂着石屑木渣。
看来这酒肆也是刚建不久。
昨日西门的酒肆与这里如出一辙。都是不久前新建,而且同样孤零零地在这出城必经的大道之上。显得如此突兀,真是奇怪。
女子胡乱的想着。
小二惊魂未定,茶盘放得有些不稳,发出“哗啦”一声轻响,打乱了她敲击的节奏,也打断了她的思路。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
小二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赔不是。
绿衣女子摇摇头。
“没事的。”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似乎蕴含了无数音韵,加之声音清脆悦耳。听的小二惊魂稍定。
“你这小子,没点胆量,人家只是站着,却把你吓得连盘子都拿不稳。”
老板不满的责骂道。
小二心想:“你刚才似乎比我还要不济吧。”嘴上自然是没敢说。
“老板,你说刚才谁站着吓到他了?”
绿衣女子随口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自然不是说姑娘你了。”老板想起刚才“恩人”的吩咐,自己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后果不堪设想。思忖间,不禁浑身一颤。
见对方不肯说,绿衣女子也没再多问。
见桌上有个用过的杯子,心中有些不悦。伸手想拿到一边,谁知手指刚触到杯子,稍一用力,只听“嘭”的一声,近半寸厚的杯子竟然碎成数片!
老板和小儿循声看去,都是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就算茶盘没有放好,也不必捏碎杯子来示威吧?
绿衣女子当然看得出他们的心思,赶忙摇头道:“不是我弄得。这杯子……这杯子……”
她本想说,这杯子是自己碎的。可一想,这好好一个杯子,里面还装着水,显然是有人刚刚用过。怎么会自己碎掉呢?后面半句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出来。
老板赶忙换了副笑脸,道:“是我们小店的杯子有问题,姑娘你没烫到吧?”女子摇头。“恩恩,没烫到就好,小二,把东西收拾下。”
绿衣女子仍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她哪里知道,这杯子虽然不会自己碎,她自己也没力气捏碎,但是却有人能捏的碎。
要是洛溪恒此刻在这里,肯定又免不了要骂自己一顿。刚才得知自己的大哥洛天恒的行踪时,一时激动,没控制好真气,竟将杯子震得碎裂。只是真气是从杯子内部破坏的,是以到他离开,杯中的水仍然没有流出,直道绿衣女子要拿起这杯子时才终于破碎。
其实,这份无意中释放出的真气的威力,已经远不是洛洪斌了解的溪恒所能释放出的。
甚至洛溪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有这么高。
初入江湖的洛溪恒,不仅对整个武林一无所知,甚至对自己都不甚了解。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潜力,不知道紫色项链有什么功用,不知道如何复活紫电,不知道万里岩山有什么正在等着他。
不知者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