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晓瑜满意地看着他们,只是其中有一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她侧着头想了片刻,忽地手指着他大叫了一句,“你……你是那天参加红月山庄聚宝会的那个书生。”
这人来报名时自称姓段名千然,不过已经换成了普通百姓的装束,仍是一张蜡黄的脸,驼着背,身量却十分的高。
宁晓瑜的眼中立即流露出戒备,淡挑秀眉问道:“段公子为何要到小店来屈就?”
段千然一脸诚惶诚恐,“因为小可久幕狂笑书生大名,因此想投身门下……无论要小可做什么都行。”
宁晓瑜非常无语,郑重声明,“我不是狂笑书生,红庄主他们认错人了。”
段千然依然坚持,“可是,笑傲江湖的折扇只有狂笑书生能用。”
宁晓瑜哑然,仰头看了一眼夜爻,希望他给个提示,可夜爻除了知道狂笑书生的武功极高之外,并不清楚还有这种传闻。
段千然见她不信,忙说道:“听说以前也有人想用这样的折扇,都被您处置了。当然,这些跳梁宵小哪里配得上‘笑傲江湖’四个字。”
宁晓瑜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居然会有人因为一把扇子而杀人!赶忙解释道:“我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知道这些,这扇子我烧掉就是了,但我真不是什么狂笑书生,段公子还是请回吧。”
那段千然见她真的将手中折扇投入火中烧毁,似乎十分失望,两只小眼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忽地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
这一笑,这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上,竟露出了一股狂肆之气,神情邪佞十足,宁晓瑜的后背立即生出一股极冻的寒意,汗毛全都立了起来。小心肝在颤抖,他……不会就是狂笑书生吧?
夜爻是个杀手,直觉也十分精准,顿时感到这男子十分不善,立即挡在宁晓瑜的身前,右手也准确地扣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段千然完全没将夜爻放在眼里,弹了弹身上根本没有的灰尘,淡淡地开口询问,“你既不知此扇的来历,为何会写上‘笑傲江湖’这四个字?”
宁晓瑜立即拍马,说自己早就听闻了狂笑书生的大名,听闻他如何如何武功高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且个性鲜明快意恩仇,因而是如何如何地仰慕,只是不知他不喜欢旁人模仿,才会在扇子上写上这几个大字。
段千然听后似笑非笑,“你仰慕他?难道你见过他?”他忽地将身体前倾,以更接近她的姿势,低低地尤如情人之间的耳语一般地道:“我听说,见过他本尊的人,若想不死,就得自挖双眼。”
夜爻长剑立即出鞘,剑尖点地,沉声问:“你想怎样?”
段千然直当夜爻是透明人,双眼直直地看向宁晓瑜,追问道:“你见过他?”
宁晓瑜干笑了两声,“猜的!既然他敢这么狂,自然有狂的本钱,我想……应该不单单只是武功高强而已,别的方面……应该也卓尔不凡。”
段千然盯着她看了半晌,忽地邪邪一笑,低沉的嗓音极具挑逗和魅惑地道:“你很对我胃口,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改天再让你见识一下我其他方面是否卓尔不凡。”
夜爻的眼中闪过怒意,猛地攻向段千然,段千然轻飘飘地侧身闪过,与他对打了几十招后,眸中露出诧异之色,“看起来功夫还不错嘛!我今日还有事,改天再来教训你。”言罢转身飘出门,空中只余秋风送来的他的狂妄笑声。
宁晓瑜呆愣了片刻,问夜爻道:“你的武功跟他比……如何?”
夜爻实事求是地道:“毫无胜算。”但他没说的是,作为一名自小训练的杀手,即使对方的武功比他高出十倍,他也有同归于尽的方法。
宁晓瑜皱眉思索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意的落脚地,可不想因为一个有类似青山病人症状的家伙就放弃,再说他也只是说有空再来进行才艺表演,并没显出其它的恶意,便决定先将这事放一放,等水来了再担土淹吧。
提心吊胆了几天后,狂笑书生再也没出现,宁晓瑜就更加放心了。
装修进行得很顺利,又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锦上添花,因此不到半个月便完成了。其间夜爻帮了很多忙,他虽然没有经商的经验,但宁晓瑜对员工进行培训的时候,他也极认真地听,学得很快,这一点让宁晓瑜格外满意。因为穿男装虽然很方便,但她并不想掩藏自己是女性的事实,可女子抛头露面经商又有诸多不便,如果夜爻能独挡一面,她就可以躲在幕后只管策划。
“装修材料、工钱、新添置的桌椅、盆景、摆设,总共花了一百一十二两三钱。”夜爻算起帐来又快又准,宁晓瑜将两人的钱都交由他管,这个小店算是两人合资经营的。
想当初夜老板听说是合资,那是激动得一塌糊涂,冷静沉稳的眼眸中满是深情,只觉得好象瑜儿是把她的一生交到了他手中一般。虽然在宁晓瑜解释了合资的原因之后,热情稍稍降温,但仍然是心花怒放,更加卖力地学习如何经商。
宁晓瑜本就是学工商管理的,一边教他,一边规划,明天就是开业之日,她又将开业典礼上的细节一一讲解给夜爻听,毕竟他是在外露面的大老板。
第二天的开业典礼进行得很顺利,半个月后,全汀兰城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叫“大赢家”的小店,专营各种小型娱乐,有飞行棋、五子棋、纸牌等等,这些小游戏很多都是旁人从未听说过的,但是易学易上手;再加上店内环境幽雅,伙计的服务周到热情,与朋友闲暇时三五成群来这开个包间玩上几个时辰,再品尝一下外面根本买不到的甜点,和五光十色的美酒,不失为人间美事。只不过,这些精美的点心和美酒都是限量供应,价格颇为昂贵,但店中也出售普通的茶点,平常老百姓也能消费得起,因而店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已经发展到要提前好四五天预定,才能定到包厢的地步。
生意红火,宁晓瑜自然是乐在心里,何况她每天只要负责做出三十个西式点心,调二十杯鸡尾酒就不必再管了,甩手掌柜当得十分彻底。原来的掌柜为人圆滑,将顾客照应得极好,夜爻虽然话不多,但心思细腻,店中的琐事处理得有条不紊,再加上沉默冷酷气场十足,没人敢在小店闹事。
这天开业之后,大赢家先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首先进来的是城中的柳媒婆,一进店里就拉着夜爻道“恭喜”,说是城中的首富王老爷看中了他妹子宁晓瑜,想聘她为平妻。说起来还是那天宁晓瑜无意中穿了女装到店中晃了一圈,就将一众顾客晃得目瞪口呆痴傻了半晌,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王老爷。
夜爻抬头看了柳媒婆,眸光如刀直飞过去,那柳媒婆难以控制地抖了几抖,他才满意地告诉她,他妹妹是个寡妇,不想再嫁。
看出他眼底的极度不耐,柳媒婆哆嗦了几下,又换了个话题,为他说媒。看中夜爻的,竟是汀兰城知府许大人的千金——虽然是庶出的,但官比民的身份还是高贵得多了,按世人的看法,这是夜爻高攀了,况且这位庶出的许二小姐夜爻浓眉一紧,依他的性子就会直接将柳媒婆丢出去,可看到店里陆续进来了客人,只好压着脾气道:“我不成亲。”
柳媒婆还想继续游说,赚足媒人钱,宁晓瑜冷不妨从斜里直冲出来,淡笑着道:“其他我哥早已定亲,您请回吧。”
柳媒婆一怔,“定亲了?可他刚刚明明说不成亲……”
宁晓瑜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一边,叹息道:“以前家里穷,我爹娘将哥哥许给一户人家做上门女婿,他才会说不想成亲,可女方一直不肯退婚,我们兄妹俩才只好到汀兰城来落脚的。”
柳媒婆恍然大悟,长叹一声,两笔生意都做不成了。宁晓瑜不给她纠缠的机会,直接将她半哄半推地送了出去,立即一回身,指着夜爻道:“你,跟我来。”
她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心中暗恨,当初为什么要说两人是兄妹呢?现在居然有人把主意打到夜爻的身上来了!以前夜爻一直坚定不移地跟着她,她便没什么感觉,这段时间两人相处极为融洽,共同创业的过程中相扶相助,她也只是觉得多了一个好朋友而已,可这回听到有人上门来说媒,对方还是许二小姐,她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生怕夜爻会同意。
那个许二小姐她是见过的,生得十分貌美,而且多才多艺,是汀兰城出了名的才女,听说上门求亲的男子都快将知府家的门槛给踩平了。说起来,也就是前几天,许小姐不小心滚下马车时,正巧被路过的夜爻扶了一把,就这么简单的会面,竟能让眼高于顶的许二小姐对他一见倾心么?明明她当天也是一身男装站在夜爻边上啊,怎么看,她的卖相也要好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