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晓瑜一挑眉,“存了点银子是多少银子?”
他还真老老实实地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本子,打开来看了看,“四千一百五十三两一钱。”
宁晓瑜抽了抽嘴角,“还一钱?”若真有四千两,倒的确是吃喝不愁了。伸手抢过本子一看,里面都是他这阵子接下任务后拿到的酬金,一笔一笔记录得很清楚,花销很小,每笔后面都有结余,看不出他还有当会计的天分嘛!
她拿雾蒙蒙的大眼睛细细密密地打量他,心里盘算着:这家伙看起来好象对她挺衷心的,武功貌似也挺好,以后她若开家饭店,请他来当帐房先生还可以将保镖护院的钱省下来,况且生得这么英气俊朗,放在门口还能招揽生意。一举三得啊!
若还能兼厨师,那就是一举四得了。鬼使神差地,她问道:“你会不会炒菜?”
他涨红了脸,无言地摇头,为他无法达到她的要求而感到惭愧。
咳咳,清了清嗓子,元神归位,宁晓瑜将小本子还给他,很诚恳地道:“逃跑并不是办法,我现在在王府暂时安全。你先帮我向你们接生意的人打听一下,那人身材如何、相貌如何,有没有什么特征。直接找到事主解决问题,岂不是一劳永逸?”
夜爻点了点头,眼眸中充满希望地问道:“打听清楚了,我会帮你杀了他,你……会跟我走吗?”
宁晓瑜白了他一眼,“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为何不现在就说清楚呢?”
一道低哑的嗓音忽地地飘入两人的耳朵,夜爻心中一惊,他刚才只顾着屏息等待瑜儿的回答,竟忽视了身边的危机。抽剑、回身、拦在宁晓瑜的身前,不过是在一霎那间,他就已做好了决斗的准备。
来人“嗯哼”了一声,带着轻视和不满地瞟了他一眼,便将目光锁到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小女人身上,语带指责地问道:“这人是谁?”
宁晓瑜耸了耸肩,“不是谁。”心中暗道:非凝呢?怎么睡得这么死?这王府跟菜市场也没什么区别啊!
不过一想到这人连皇宫都随意出入,武功恐怕有如喜马拉雅山那么高了。
来人正是夏侯,他显然对宁晓瑜的回答十分不满,悠悠然地逼近几步,满脸都是抓到妻子红杏出墙的醋意,“不是谁为什么他会半夜在你的闺房里?”
夜爻呛声道:“你又为何会来?”他的心里很难受很难受,一是因为瑜儿与来人明显熟识,且瑜儿并未排斥这个男人;二是因为这男人眼中浓烈的独占欲,显示他们一定有过一段情。一种旷世的慌张和无力感拽紧了他的心,而他,甚至不敢质问瑜儿“这人是谁”,只能握紧手中的剑。
夏侯越走越近,眼中的责备越来越深,他怎能不生气?怎能不妒忌?那天离开秦王府,他就从美好的愿望中跌回现实,她是敬王的妾,是别人的女人,而且,似乎并没将他放在心上。于是,他打算放弃这段有始无终的感情。他打马飞奔,可不论将马驰得多快,也无法将她的影子甩出脑海。忍了这么多天,终于管不住自己的心,溜进王府来看她,却在她房中发现一个陌生男子。他知道她对敬王没有感情,因此并没将敬王放在心上,可这个男子却能与她轻松聊天,状似熟识,不得不防啊!
“为什么他会半夜在你的闺房里?”走至近前,他又逼问了一次。
“首先,现在不是半夜,其次,这不关你的事。”宁晓瑜不喜欢他咄咄逼人的口气,直接给他一个大钉子。
夏侯被噎得半晌没出声,朗目一眨不眨地瞪着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胸膛起伏得厉害,是谁来招惹他的?难道拨乱了他的心弦后,她就打算甩手走人?
宁晓瑜好心地指了指桌上的茶水,“别气了,小心伤肝。”见他似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便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说呀。”
闻言,他心底里消下去的怒火又窜升了一层,“没事就不能来么?”朗目紧紧地盯着夜爻,“他没事为什么就能来?”
夜爻冷然道:“我来是有事。”他现在心里舒服多了舒服多了,原来这人并不是瑜儿的情人,害他白担心了。
夏侯将脸转向宁晓瑜,一副必闻其详地模样,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告诉他,有人买凶杀她。夏侯立即站起来,“不行,这里太不安全,你随我走,我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宁晓瑜一脸“诚恳”地看着他,“然后呢?躲一辈子?”
“去蓝瓴国,没人会找到那。”他原本不想接下蓝瓴国的爵位,但为了她,他愿意受此束缚。
这一瞬间,宁晓瑜似乎被他说动了,低头沉思。如果在天启生活,没有皇甫烨的休书,她一辈子都是个逃妾的身份,很难立足,可到了蓝瓴国,谁还会卖敬王的帐?
夜爻在一旁急了,连忙道:“瑜儿,我也陪你去蓝瓴国保护你,邀月阁要杀的人,不论天涯海角都会寻到的,我熟悉他们的行事方式,只有我能帮你。”他刻意强调这一节,就是怕她觉得他毫无用处。
夏侯瞟了他一眼,不屑地道:“原来你是邀月阁的人,小门小派而已。”
比起弟子至少上千上万的某些大门派,几十人组成的邀月阁的确是小门小派,他也没说错,但此言却激怒了夜爻。
夜爻手背的血管忽地暴起,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只狩猎的黑豹,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道,看似平静的身体下,每一块肌肉都能随时出击,他知道对面的男子的武功修为绝不低于他。
夏侯也微微勾起唇角,微微笑着,真气注入全身各处,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宁晓瑜往中间一跳,做了个拳击裁判的暂停动作,“要打麻烦出去打,不要妨碍我睡觉,否则我永远不会再理你们俩个。”
夏侯被她气乐了,夜爻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见她似乎不是真的生气,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问:“瑜儿,你真会跟他去蓝瓴国么?”
夏侯也凝视着她,深情地承诺,“瑜儿,做我的王妃,我此生只娶你一人。”
宁晓瑜诧异地抬眸瞟了他一眼,发现了他眼中的认真,她心里一惊,她不想啊!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她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属。
可夏侯却紧紧地逼视着她,非要她给出一个答案。夜爻也屏住了呼吸,心剧烈地跳动着,不知接下来听到她的答案后,它还能不能跳动。
宁晓瑜挠了挠头,“那个……我不想入赘啊!”
夏侯没摸着头脑,“入赘?你是不是说错了?”
“没有!”宁晓瑜很肯定地摇了摇食指,“我日后打算娶夫纳侍,所以是不会入赘王府的,多谢你的一番美意!”
夏侯微蹙眉头,斥道,“女人家怎可胡言乱语。”
而夜爻则将一双如夜黑眸粘在她的俏脸上,看不出心中所想。
宁晓瑜要笑不笑地问,“女人怎么了?”
“男人好比茶壶,女人好比茶杯,从来只有多个茶杯配茶壶,哪有一个茶杯配多个茶壶的?”
我嘞个去!居然是头沙文猪!宁晓瑜强压着怒火,娇媚地笑问,“呵!我问你,你会娶你的马为妾吗?”
“这有何相干?”
“怎么没相干?茶壶和茶杯是一种东西吗,你却硬要配在一起。要配也是公茶壶配母茶壶,公茶杯配母茶杯!如果茶壶可以跟茶杯配,你就可以跟马配,还能跟一群马配。这是你们这些种马男人最喜欢的事。”
夏侯的太阳穴直跳,隐忍着头痛道:“茶壶和茶杯都是装茶的,有何不对?”
“那你跟马还都是撒开腿就能驮着人跑的呢!怎么就不能配?”
夏侯哼哧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话来反驳,只好总结道:“总之女子娶夫就荒唐,还想纳侍,更是谬论。”
宁晓瑜以不屑加鄙夷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遍,冷哼道:“你这人这么自大,真是恶心!你硬要茶壶配茶杯,那你只管去配你的茶杯,我去配我的茶杯,你可以走了。”挥了挥手,她扭头坐到床上,不再看他。
夏侯本来因为听到她说要娶夫纳侍,心中十分气愤,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那套茶壶理论,又被她辩得头脑发热,此刻却倏然变成心惊、心痛,强装着没听到她刚才驱赶的话,笑道:“咱们别斗气了,先商量正经事吧。”
宁晓瑜冷淡地看着他,“跟你没关系。我死了也跟你没关系。”
夜爻两步便窜过来,握着她的手道:“瑜儿,我会保护你。”
宁晓瑜仰头冲他笑了笑,第一次没有推开他。
夏侯只觉得心尖锐地痛了起来,连带呼吸都不通畅,凝神望了她半晌,终是无奈地叹息道:“瑜儿,之前的话算我说错了好么?你怎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先跟我出府,我来保护你,至于顾主,我们再慢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