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疯!我绝不会放任皇朝欺负我们西夏的!”尹韵儿猛的甩开魏子墨的手。
“你!”魏子墨气结,看着那怒视着他的大眼睛,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胸口的怒火,“诺儿说,让她们离开!”
尹韵儿顿时升起一股怒火,但,实在无奈,诺儿的意愿,现在可以说是他们最大的命令了……罢了……
看到尹韵儿怒火冲冲的小脸,以及那愤恨的离开的背影,魏子墨叹了口气,转头去看老夫人和菱籽,道:“请跟我来。”
魏子墨在前面带着路,身后,老夫人最后望了一眼被高高的蔷蔓遮挡的药庐……心中默念着对不起……忍着泪水,强别开了头……
而没有人知道,在几道蔷蔓的那边,站着呆呆的严子诺……不敢置信的瞪大着失明的眼睛……双手陷入带刺的藤蔓里,已是荫满了一片血色……
嫂子?皇后……呵……都骗她啊……
严子诺慢慢的滑落在地上,为什么……段无烟是她的哥哥……他明明见了她那么多次……却从来不告诉她……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么渴望自己的母亲,自己的亲人吗?呵,肮脏的,皇权的斗争啊……她到底为何会沦落在外……肮脏的……斗争啊……
抛弃了她的家人,还回来干什么?当她和爷爷为了一碗兔肉而开心不已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窝在那金玉的牢笼里歌舞升平,当她被赫连桀的女人嘲弄陷害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忙着包揽权力……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认回她的心思……她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那么,现在这又是为什么?如果韵儿是皇后的话,那她的母亲是谁?她口中的母后是谁?
“呵呵……哈哈哈……”严子诺心力交瘁,她是别人口中的母后啊……尽管那个女人跟她没有一丝的血缘关系……她呢?她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甚至不知道……她的母亲就在身边……怎么,来看她笑话的吗?看吧……所有人都笑吧……笑吧……
严子诺艰难的撑起身子,在尹韵儿还没回来的时候,艰难的摸索着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将自己深深地关进了那一片无边的黑暗里……
背靠着门,严子诺慢慢的滑了下去,睁着无神的双眼,嘴角苦涩的笑意伴着酸涩的泪水……这一刻,她是真的绝望了……
“恩……”小腹处突来的疼痛,让严子诺猛的回了下神,许是肚中的孩子晓得母亲的悲哀和绝望到死的心情,而回应了母亲的想法,严子诺那浓稠的悲凉一瞬间淡了下去,小手覆上小腹,苦涩的笑意敛去,严子诺紧紧地抿了唇……她是个……母亲了……必须坚强……
雪音在台山脚下的小镇子里逛了一整天了,却依然没有头绪,用老夫人给的银两买了两个包子充了饥,却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了,只得浑浑噩噩地在镇子里乱逛。
“严大夫啊……孙女……病着呢……”
突然地,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传入了雪音的耳朵,让她瞬间凝聚了神思,慢慢踱步道那交谈的两人附近,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那严大夫不得急死了……就这么一个孙女……听说,还是被夫家休回来的……唉……”另一人忍不住叹气。
“那丫头野性得很,当初那个木讷的小子看上她其实,也算是她的福气了,不然啊,谁敢要啊……不过,话说回来,诺丫头泼辣是泼辣了点,本性不坏啊……唉……”
“别说了,听说那个当初呆愣愣的傻小子,如今可是在京城做大官的,想是那些娇柔的女子见的多了,诺丫头再好,也脱不去咱这山野的习性,不受待见那也不意外……只是可惜了……”说话的人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算了,改名我挑个日子,把诺丫头给我那跛了脚的儿子娶进家门,也算是个丫头找个归宿,不然,也算对得起严老大夫了,当初若不是严老大夫出手相救,我那儿子就不是跛一只脚了,小命恐怕都没了……”
雪音紧紧地咬着下唇,深深地呼吸,但肺腔里的怒火还是无法压下去,她忍不住地大步上前,大声的告诉那两个背后叫人舌根的男人:“诺儿才不会嫁给你儿子呢!诺儿……诺儿身份高贵着呢!”
原本谈论的两人看到眼前的雪音都微微一愣,瞧着她涨红的小脸和紧拧的柳眉有些不解,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雪音气哆哆地吼完,又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这才转身要走开,可,刚迈开脚,又住了步子,刷的回身,看着眼前依旧没有回神的两人:“诺儿家住在哪?!”
“在半山腰的山坳里……”呆愣的两人有些异口同声,等到雪音走的瞧不到身影后才从她那嚣张愤怒的气场中回过神来……
“老张,那丫头是谁啊?好高的气焰啊。”
“不认识……”老张摇了摇头,也是疑惑不已,“可能是诺丫头认识的吧。”
“那你还去提亲吗?”对面的人不依不饶,继续刚刚的话题。
“去吧,不然诺丫头一辈子待在严大夫身边,也不是个事……到我家来,虽然不能跟京里的大官相比,但起码不会愁了吃穿,也不会让孩子受苦。”
“还是你人好……”对面的人淡笑地摇了摇头,对于老张的自讨苦吃有些不能理解,尽管他那儿子跛了脚,但他家底殷厚,想要嫁入他家的女孩虽然因他儿子的残疾不算多,但也不少……何必要人家不要的呢?
“你不懂。”老张油油的叹了口气。
而出去的雪音因为终于找到了严子诺的住处而微微有些兴奋,诺儿病了?什么病?睿王爷也真是狠得了心……可是……
雪音抬头,看着那高高的被雪覆盖的台山,微微有些泄气……那么高……她要怎么上去啊……
许久,雪音深深地吸了口气,下了决心,就是走,她也要走上去!冬日的夕阳虽然不暖,但却美丽,金色的光碎染上雪白的地面,被雪晶折射着,再散出一层光芒……雪音正艰难的在那半脚深的雪地里行走,脸上是微薄的汗,小脸因为运动而有些红,天冷,雪音呼出的哈气在自己脸前凝结成白雾,别有一番风情。
眼看着最后一线太阳落下了山,只余一点青白挂在天际,雪音此刻才感到有点害怕,褪去了那层兴奋和欢喜,雪音听着那落了叶的密林里不时传出的吼叫,脚下的步伐有些僵滞……只是此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里原来的镇子已是走出了老长的距离了,而诺儿的家……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嗷”
一声狼嚎,雪音浑身汗毛倒数,顷刻间后悔自己在傍晚时刻上山,最起码也要等到明早的……可此刻后悔也没有什么用处了……雪音加快脚下的步伐,甚至可以用小跑来形容了,毕竟是没出过远门的大家小姐,雪音慌乱的不晓得该怎么办……
冬日夜里的风更是寒冷刺骨,雪音贴身的小衣已是被汗水浸湿一片了,被风一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突然,林子前方出现了一点火光,不明显,在雪音的地方来看只有一点烛火那么小,但对她来说,却是一抹救命的光芒,脚下不自觉地朝前跑去。
就在雪音踩着脚下的雪地发出沙沙的节奏朝火堆跑去的时候,一颗石子悠地一声滑过了她的脸颊,一股刺疼的感觉在那石子碰触的地方蔓延,雪音顿时住了脚步,伸手抹上自己的脸,瞬间感到一抹湿意,放下手来,雪音软下身子哭了出声……
血……她的脸……
“来者何人?”蓦地,在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一个低沉温和的男音响了起来,伴随着沙沙的脚步声,一袭灰袍出现在了雪音的眼中。
蹲着的雪音抬起头,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不清来人,但那被火光照亮的脑袋还是让她眨巴了下大眼睛……
“这位女施主……你……你怎会在此?”好听温和的声音看到伤到的不是野兽而是一名女子后,顿时有些慌张,那镇定的脚步也不再悠哉,快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待看到雪音脸上自己的杰作后嘴角抽了抽……
“对,对不起……我以为是老虎……”
“你怎么是个和尚?”雪音此刻也忘记了疼痛,好奇的看着刚刚晃了她的眼睛的光头。
“……”那小和尚无语的看着雪音,一时窘得说不出话来。
“静悟,你又出手伤人了。”身后,低沉的磁性声音带着沉沉的叹息响起,一个身着灰袍,披着袈裟的和尚走了出来,小和尚听到此话,连忙将雪音掩在了身后,狡辩道:“师傅,是只老虎!”
雪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但对面的“师傅”就没那么好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