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热纳维也芙 (2)
这个举动使莫里斯把注意力也集中到这个见义勇为的女人身上,想不到她的第一个反应竟是保护他。
他也惊呼起来。
她便是他梦寐以求的那个陌生女人。
“您哪!……您哪!……”他大声说道。
“别出声!”她说道。
接着,她转身面对凶手。那些人手拿着不同的武器,已经走近窗口。
“啊!你们不能打死他!”她大声喊道。
“他是个密探,”迪克斯梅大声说道,那张温和而沉着的脸上显露出一种誓不两立的神情,“他是密探,他该死。”
“一个密探!他?”热纳维也芙说道,“他是个密探?请过来,迪克斯梅。我只消对您说一句话,便可让您明白您大错而特错了。”
迪克斯梅走近窗口,热纳维也芙向他走去,俯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皮革场场主抬起来。
“就是他?”他问道。
“就是他。”热纳维也芙答道。
“您能肯定?”
少妇这次不回答了,而是转过脸对着莫里斯,笑吟吟地向他伸过手去。
迪克斯梅的脸上交杂着善良与冷酷并存的古怪的神情。他把长枪枪托放在地上。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说道。
然后,他示意伙伴们跟随他走,等他们走远了点,向他们说了几句话,这些人也就离开了那里。
“把这枚戒指藏起来,”这时,热纳维也芙温柔地说道,“这里,谁都认得出这件东西。”
莫里斯飞速地比手指上取下戒指,放在他背心口袋里。
不一会儿,小亭阁的门打开了,迪克斯梅没带武器迈向莫里斯。
“对不起,公民,”他对他说道,“我要早知道您对我的恩情就好了。内人说3月10日晚那天您给予她的帮助时,忘记问您尊姓大名了。因此,我们也完全不知道有幸在与谁交往。如果及早知道,请相信我们决不会对您的高尚品格和您的来意持半点怀疑的。所以,我得再次向您道歉。”
莫里斯惊呆了;他居然还能保持平衡地站着,真是奇迹;他感到头晕,几乎要摔倒在地。
他倚在壁炉上。
“可是,”他说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我呢?”
“这是秘密,公民,”迪克斯梅说道,“但我相信您的诚实就实话实说吧。正如您已知道的,我是制革场场主,皮革行业的头头,我用来制革的大部分酸都是禁运商品。我手下的私运者以为有人向总部告了密。我见您在刺探消息,就担心了。我的走私贩看见您头上戴着小红帽,脸绷得紧紧的,比我还要害怕。实不相瞒,大家决定把您除掉。”
“我早知道啦,”莫里斯大声说道,“您没对我说什么新东西。我听见你们的议论,并且看见了您的长枪。”
“我已经请您原谅了,”迪克斯梅接着说道,神情既平和又真诚,“您得明白,我们在乱世浑水摸鱼,我与我的同伙莫朗先生正在敛财聚富。我们向军方提供军用皮囊,每天在做出一千五百到两千只之多。我们借助天时地利,因为市政府无暇顾及,顾不上仔细查核我们的帐了,因此,应该承认,我们是在趁火打劫哩。我刚才说了,我们通过走私得来的制革原料可以使我们的利润翻倍。”
“见鬼!”莫里斯说道,“我倒觉得这种方式赚钱已经够诚实的了。我明白你们刚才为什么害怕了,因为如果我告发了这件事,你们就赚不到钱啦。现在你们了解我了,放心了,是吧?”
“现在哪,我都不要求您下保证了。”迪克斯梅说道。
说着,他把手搭在莫里斯的肩上,笑眯眯地端详他问道:
“嗯,我们现在已经结成一伙,作为朋友,我想问问您,倘若您不想说,完全可以不说。”
“可我想,我已经对您说过啦。”莫里斯讷讷地说道。
“嗯,找一个女人。”小资产者说道,“我知道是涉及一个女人吧。”
“天哪,请原谅,公民,”莫里斯说道,“我完全清楚我得向您作出解释。好吧,我说。一天晚上,那个女子蒙着脸,对我说她就住在这个街区,所以我在找她。我既不知道她叫什么,干什么,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儿。我仅仅知道我爱得她发疯,她长得小巧……”
热纳维也芙是高挑个子。
“她长着金黄色头发,活泼玲珑……”
热纳维也芙的头发是棕色的,一双大眼睛显得很深沉。
“总之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工……”莫里斯继续说道,“为了让她高兴,所以我穿上了这件老百姓穿的普通衣服。”
“一切都清楚啦,”迪克斯梅带着单纯而笃信的表情说道,目光里没有露出半点狡诈。
热纳维也芙的脸涨得通红,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便掉转过去。
“可怜的林代公民,”迪克斯梅笑着说道,“我们刚才度过的时光太不愉快了,您是我最不愿意加害的人了,多么正直的爱国者,一个好兄弟!……不过,说真的,我想有些不怀好意的人盗用了您的名字。”
“别再说这些啦,”莫里斯说道,他明白该告辞了,“请送我上路吧,让我们忘掉……”
“把您送上路?”迪克斯梅大声说道,“与您分手?啊!不!不!今天晚上,我要,确切地说,我与我的合伙人,我们要宴请那些棒小伙子,也就是刚才想掐死你的那些人。我希望邀请您与他们一起共进晚餐,这样,您便可看见,他们一点儿也不像表面上那样张牙舞爪的。”
“可是,”莫里斯说道,他想又能与热纳维也芙多呆上几个小时,心里不禁一阵狂喜,“我真不知道我是否该留下来。”
“怎么啦!我想您当然该留下,”迪克斯梅说道,“他们都是善良坦诚的爱国者,与您一样的;再说,只有当我们分享一大块面包时,我才相信您真心原谅我了。”
热纳维也芙一言不语。莫里斯内心备受煎烤。
“说实话,”年轻人吃吃地说,“我担心妨碍你们,公民……这身衣服……我脸色又不好……”
热纳维也芙怯怯地看着他。
“我们诚心诚意请您。”她说道。
“我接受了,女公民,”莫里斯答道,并欠身致意。
“那好,我这就去召集我的伙伴,”皮革业主说道,“你们取取暖吧,朋友。”
他出门去了,莫里斯和热纳维也芙单独留了下来。
“啊!先生,”少妇说道,她想话里带着嗔怨的语气,但没成功,“您食言了,您真不谨慎。”
“什么!夫人,”莫里斯大声说道,“我连累您了么?啊!这样的话,请原谅我,我这就走,并且永远……”
“天哪!”她惊呼道,站了起来,“您胸部受伤了,衬衣上全是血!”
莫里斯洁白的上等质料的衬衣与他那身粗布外套形成强烈的反差,衬衣上面有一滩血迹,并且已经干了。
“啊,请别担心,夫人,”年轻人说道,“一个走私贩用匕首捅了我一刀。”
热纳维也芙脸色变得煞白,提起他的手,温柔地说:
“请原谅他们对您的不敬。您救了我的命,而我却差点送了您的命。”
“我重新找到您,不就得到补偿了么?因为您从未相信我真的会去寻找另一个女人是吗?”
“跟我来,”热纳维也芙改变话题说道,“我给您去拿一件衬衣……我的来宾不该看见您这副模样,这对他们来说太残酷啦。”
“我很使您为难,是吗?”莫里斯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决没有,我只是在尽义务。”
她很快又补充说道:
“我甚至非常乐意尽这么义务。”
于是,热纳维也芙把莫里斯带到一个大卫生间,室内陈设之豪华典雅着实使他大吃一惊,他没料到一个皮革场主的家里会有这个气派。这个皮革场主真的是个百万富翁吧。
她打开了所有柜子。
“请便吧,”她说道,“如同在自己家一样。”
说着,她退出去了。
等莫里斯走出来时,他看见迪克斯梅已经回来了。
“走吧,上餐厅去,”他说道,“就等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