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自打进了后宫起,就兢兢业业地缩起了小尾巴。万事只求不出挑,最好能湮灭在一片花枝招展的宫嫔之中。只因为流传在大褚朝后宫的一个可怕传闻。
据说……大褚朝皇帝赵轻闲凶残恶毒,瞪谁谁就死翘翘。
据说……大褚朝皇帝赵轻闲贪慕华丽,不是最好的向来不屑要。
据说……大褚朝皇帝赵轻闲杀人如麻,侍了寝的妃子第二天就挂。
唐豆本来就是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女儿,万事求的是谨慎惜命,自然不肯侍寝后便丢命。她这个人好吃懒做,容颜也不是顶好的,若是装扮痴丑一番,也有可能糊弄了五年之后,平平安安地放出宫来去庵堂——大褚朝后宫不养闲人。
事实上,这个计划本来是行的通的。
偏偏……她招惹上了婉美人。
于是只好等着侍寝了。
三个时辰前。
她在御花园中碰见了婉美人,便侧着身子让了她过去。哪知到婉美人在皇上面前一副温婉的模样,挣了个“婉”的封号,实际上心眼比针都小。见了唐豆缩着脖子一副猥琐的模样就不高兴,让她在太阳底下练站姿。
初夏的太阳多毒啊,她就那么站在太阳底下,挺着胸昂着头,苦逼地站了一个时辰。婉美人在旁边的亭子里歇着,一旁的侍女轻摇着团扇,冰镇的酸梅汤,可口的水果整整齐齐地摆在她面前,她时不时地瞥了瞥唐豆,端的是自得无比。
唐豆端正立了一会儿便觉着头昏眼花,支撑她的只有一股信念,决不能在婉美人面前出丑!一个时辰后,恰逢赵轻闲路过这里,唐豆脚步一踉跄,失去了方向感,便正好一头栽在了他的怀里。
唐豆晕头转向地倒在了赵轻闲的怀中,眼前一片金星,失重感让她极为难受,还没来得及请罪,便被赵轻闲一手推出去老远——像是嫌恶一堆垃圾。
“滚!”他的声音恍若寒冰,激地唐豆一个哆嗦。
“皇上恕罪!”
哪里来的女人,一点规矩都不懂!赵轻闲一边弹了衣袖,一边皱着眉头打量,竟然发现这个女人有些眼熟,惊惶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晕,蓦然显得有些顺眼。似乎是前段时间刚刚选的妃嫔?
怎么罚呢?胆敢冒犯自己的人,不管是不是女人,他都不会手软的。赵轻闲面无表情,森冷的视线扫视着唐豆。
婉美人也随着跪在了地上,看着皇上面若冰霜的脸,眼睛一转便计上心来。“皇上,绕过妹妹吧,她只是爱慕皇上,这才坐下如此没轻没重的事儿来,不是有意冒犯龙体的!”
唐豆登时瞪大了眼睛,婉美人怎么如此不要脸!她什么时候想要轻薄皇上的龙体了?
“皇……皇上……上……”她看着皇上的脸,不由自主磕磕巴巴道,“臣妾……”
“哦,既然你如此看得上朕的龙体,那么……”赵轻闲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今晚上便侍寝吧。”
说罢,他便拂袖离去。唐豆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若死灰。
婉美人扶着身边大宫女的手起了身,蔑视地看着唐豆一眼,“哼,好大的福分!”她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我要侍寝了=皇上变态了=我要被咔嚓了!
唐豆现在心里只有一句话在循环播放——我就要死了!
强自镇定地用了晚膳,唐豆便被侍女们拖着洗了个花瓣澡,等候着侍寝。
红绡暖暖,锦衾滚边,透着无尽的奢华。这是按照赵轻闲的品味布置的,她是他的一个宫嫔,不会有洞房花烛夜。经过了这一夜的欢好,唐豆便再也不得出宫。
甚至……还有可能命丧今晚。
想到今晚的结局,唐豆悲从中来,喉间都哽咽了。想要哭,眸中顿时就蓄着泪了,可是要是泪坠落下来,哭花了妆容,皇上会不会立刻就把她杀了?
心下一惊惧,她抽抽搭搭地止了泪水,唐豆看着自己的一身装束,窘迫感不禁涌上心头。宫人们给唐选侍准备的是一身轻薄的粉霞纱衣,镂空的花边从颈部开始蔓延,显得无比美丽。摇曳的烛影下是一道温柔的身影。
这……羞死人了。
等会装作生病怎么样?怕是会请太医来……来了月信呢?都记得有档案……逃跑?跑不出去啊……
呆愣了许久,唐豆想了无数的法子,都被自己给否决了。脑中一片乱麻时候,听到窗棂外面传来小太监尖细的清唱声,“皇上驾到!”
唐豆立即收敛了面上的不虞之色,站起身来迎接赵轻闲。刚迈出两步,赵轻闲便已经绕过了屏风,迈进了内室。
“给皇上请安,”唐豆垂眸敛袖,端端正正地福身下拜。半晌寂然无语,唐豆只好硬着头皮僵硬着身子。静谧的空间中,唐豆隐约听到头顶上传来男子轻微的呼吸声,像是一片羽毛,直直地瘙进了她的脖颈上。
“起来吧。”赵轻闲皱着眉头打量着她半晌,还是没发现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当时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想要她侍寝了?轻哼一声,赵轻闲不再管唐豆,当下大刺刺地坐在了榻上,“奉茶。”
他的嗓音透着些微的沙哑,一股疏离的冷漠便自然地散发出来。唐豆福身久了,便有些头晕,刚直起了身子,轻微的眩晕感袭来,她也只好单手扶着榻沿站定身子。缓了缓,放才笑道,“臣妾让佩璎来。”
“嗯,”赵轻闲轻嗯一声,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唐豆便支使了佩璎去泡茶,可是瞬间又后悔了……她还不如找点事儿做,省得与小皇帝面对面了。
嗓子微微发干,唐豆期期艾艾地蹭到了赵轻闲身边,讪笑一声,“皇上,臣妾今日不是有意冲撞皇上,实在是因为站的久了,这才坚持不住,没分清方向便撞进来了……”
她话语说的吞吞吐吐,一张小脸上浮现出了一片红晕,赵轻闲垂眸打量着她,眸中暗沉之色闪过,“要么……你出去吧。”
“啊?”唐豆满脸茫然地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里氤氲难辨,“皇上说什么?”
赵轻闲抿了抿唇,“没什么。”
此时佩璎缓缓绕过屏风奉了茶来,赵轻闲漫不经心地接过茶,淡淡地抿了一口,微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今日婉美人看见了臣妾,不知道为何便说臣妾仪容不整,让臣妾在日头下站了一个时辰呢……”唐豆算是看清楚了,今日不论如何,怕是跑不掉了,不如在赵轻闲面前告婉美人的黑状,让她也尝尝苦头,于是壮着狗胆给赵轻闲说。
“嗯,朕看到了。”赵轻闲用茶盖轻轻拨弄着茶上的浮沫,漫不经心道。
唐豆泪流满面,这剧情不对!赵轻闲一点想要跟自己出头的意思都没有。明显是没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果然是打算想用了她就扔了吗?
“怎么?”赵轻闲没有听到唐豆的回答,斜睨了她一眼,便看到她皱着的表情,轻嗤一声道,“你们女人的事儿,就别在朕面前唧唧歪歪了。”
一股被看破小心思的羞耻感袭上心头,唐豆呐呐两声,“是,臣妾……”
他搁下茶盏,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一脸的疲惫之色,“好了,就寝吧。”
唐豆五雷轰顶,瞪大着眼睛呐呐道,“侍寝……”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唐豆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