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克,你必须非常小心地把玫兰妮小姐抱上楼,将她安顿在后面客房里。普莉西,你抱着小宝宝带韦德进屋去,给韦德喝点儿水。波克,黑妈妈呢?告诉她,说我需要她!波克,拿蜡烛来,把灯点亮!”
斯佳丽以权威的口气安排着一切,母亲不在了,父亲变得那样的苍老,她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波克说蜡烛给士兵拿走了,只剩一支夜里要找东西的时候才用,也快点完了。
“把剩下的蜡烛头拿来,拿到母亲的那间账房里去。”
斯佳丽搀扶着杰拉尔德,摸黑走进母亲的账房里,在沙发上坐下。母亲的气息无处不在,似乎母亲刚刚还在这里。
“妈妈,妈妈!你的女儿回来了……”斯佳丽在心里叫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一点豆粒大的光亮晃晃悠悠朝账房移来,是波克高举着插在碟子里的半截蜡烛走来了。
斯佳丽擦了眼泪。这时候不需要眼泪。
等波克走到跟前,斯佳丽问:“波克,这里还有多少仆人?”原先庄园里有一百多名仆人。
波克说只剩下三个,另外两个分别是黑妈妈和迪尔西。
波克看着斯佳丽,想看看她知道这一情况后的反应。令波克吃惊的是斯佳丽从容镇定,好像根本就没有把这事当回事。
“波克,我饿极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没有,小姐。全给北佬拿走了。”
“有鸡没有?”
“没有,小姐。”
“有玉米面没有?”
“没有,小姐。”
“有干豆没有?”
“没有,小姐。”
“怎么什么也没有?连山坡上种的红薯也没有?你们吃什么?”斯佳丽提高了声音。
波克说苹果有一些,是黑妈妈藏在地窖里的,今天他们吃的就是苹果。而山坡上的红薯是有的,他给忘了。
“先把苹果拿来,然后你去刨红薯。”
饥饿、睡眠不足、极度的疲劳和精神上受到的沉重打击,混合成一种眩晕恶心的感觉,突然向斯佳丽袭来,她紧紧抓住沙发的扶手,才使她没有倒下来。
“等一下,波克。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简直连个头绪都理不出来……对了,波克,我带了一匹马,还有一头母牛。马得给它松套、喂水。母牛好久没挤奶了,一定胀得厉害。你去叫黑妈妈照看母牛,要她一定想办法把牛养起来。玫兰妮小姐没有奶水,母牛可是小宝宝的宝贝……”
波克说他的迪尔西新近又生了个孩子,她的奶水够两个孩子吃的。
“那好,叫迪尔西去喂玫兰妮小姐的宝宝,还得好好伺候玫兰妮小姐。”
波克去执行斯佳丽的“命令”去了,屋里只剩下她和父亲。父亲一直看着斯佳丽,像不认识她一样——那个娇惯、任性的小女孩不见了。
“我真高兴你回来,斯佳丽!”杰拉尔德说。
斯佳丽去看了她的两个妹妹苏埃伦和卡丽恩,她们在梦中不停地翻身,还嘟嘟哝哝说些什么,屋子里有股极难闻的气味。唯一的光亮来自捻成灯芯浸在一碟猪油里点着的破布条,这是黑妈妈的“发明”。
斯佳丽在过去没少跟她的两个妹妹怄气,但现在她对她们说不出的爱怜,往日琐碎的小事也纷至沓来,并变得那么的美好。
黑妈妈见到斯佳丽时,眼睛刷地亮了。而斯佳丽就像见到了久别的知己、久别的亲人,朝黑妈妈跑过去,扑到她的怀里。
“斯佳丽小姐,我的孩子,你可回来了!让我好好看看你……”黑妈妈把斯佳丽的身子扳正了,面对着她。
“哎呀,你的脸怎么这样黑呀?”黑妈妈在惊愕中包含着责备。
“哎呀,你的手怎么弄成这样?瞧瞧上面的血泡和血块!”
“哎呀,你的身上怎么这么的脏?还有股味道!大家闺秀可不能这样的,小姐!要是埃伦知道你这样……”
提到埃伦,黑妈妈哽咽了。
黑妈妈告诉斯佳丽,埃伦是因为照料斯莱特里一家才被感染上伤寒的,在她临死前她叫了一个叫“菲利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