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从姑娘眼中看出一丝厌恶,难道说,姑娘你也讨厌云家的人?”
“公子这话便错了!”
青芽在一旁笑道,“我们家姑娘跟云家公子有婚约的,怎么会讨厌云家的人呢?当初云公子来江州,在水月寺对我们家姑娘一见倾心,这才来订亲没多久呢!”
花未眠皱眉,瞪了青芽一眼:“多嘴!”
转眸瞧了一眼云重华,眸光淡漠,“我与他只见过一次,他来我家求亲,祖父应了,过几日他和临淄候会来江州商定婚期,对云家喜欢或讨厌,还谈不上!”
自己前生的事,无谓与人说,即便说了,也没人会信!
瞧着云重华深受打击的模样,有些诧异:“你怎么了?”
“难怪我爹前几日来信说,他要带着云之凡来江州,说给他定了一门亲事,是江州花家的嫡出大小姐,我倒是知道花家,却不知道这嫡出大小姐,说的就是姑娘你!”
云重华很是郁闷,也不掩饰自己的失落,好不容易能遇到契合自己心意又聊的投机的女子,竟然转脸就要嫁给他那个犹如陌生人的大哥!
“对了,说了这么多,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是什么呢?”
花未眠微微一笑:“闺名未眠。”
瞧见云重华这样,知道他心里别扭,她却生了逗弄的心思,故意笑道,“若认真论起来,我应是你未来的嫂子,你也不能姑娘姑娘的叫我,该称我一声嫂嫂才对!”
“未来嫂嫂?”
云重华身躯一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来,瞧着面前女子眸中的笑意,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愤恨还是生气还是嫉妒,就觉得好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心里空落落的,待要说话――
青芽却听到了外头有人叩门板的声音,忙道:“大小姐,时辰到了,若再说下去,只怕被人发现了!”
花未眠点点头,茗湘苑虽偏僻,但也在花府之中,周氏若有心,只怕很快就能找到!
遂望着云重华微笑:“你该走了!”
想起一事,又从衣袖中掏出一样物事,“那日你昏迷,这块玉佩是你身上掉落的,现在物归原主!”
玉佩云纹,刻字为华,云重华,她现在懂了……
云重华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必,这玉佩,就送与姑娘了!我还会再来看姑娘的!我走了!”
他也不要人送,自己翻墙走了!
“这位云公子可真是有意思!”
青芽在旁边笑了一声,“他倒是待大小姐很和善,也不枉大小姐救了他的性命!”
花未眠勾了唇角,将玉佩递给青芽:“把这个收好,莫让人看见!日后,人前人后都莫提他了,就当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还会再来看她?他以为来花府是逛大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真是说的笑话!她养在深闺,他住在苏家,这一场不过因缘际会萍水相逢,哪还有什么相见的必要?
周氏斜倚在榻上,闹了一早上,头疼的厉害,天荷守在一边,轻轻替她揉着额角,帘子一响,赵家的进来了――
“李妈妈怎么样了?”
“老夫人别担心,手是废了,但是命保住了!我带着人寻摸了一早上也没查出是谁干的,李妈妈到底吃亏了!”
赵家的瞧了周氏一眼,忿忿的道,“大姑娘的心也太狠了,竟害的李妈妈至此!”
“她以为咱们没证据,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周氏眸中闪着至阴至毒的光芒,“她以为就凭着太爷给的对牌,她就夺权成功了吗?她妄想!咱们的事,且没完呢!”
“大姑娘让张家的领了人替了李妈妈的空缺,内宅前前后后的差事,大姑娘手的到底还是插了进来,瞧着大姑娘的意思,只怕不会干休的!”
周氏哼了一声:“你怕什么!这还有我呢!她还能翻出天去?有对牌没银钱,她也无甚用处!只要公中的钱还掌握在我这里,咱们就不会失势!何况现在最要紧的,是太爷的病和咱们家的产业,若太爷没了,这事儿倒简单的多了!”
赵家的替了天荷,轻轻给周氏揉着鬓角:“依我说,这事儿还得去信给大爷说说,大爷虽在杭州,但是家里的这些事儿,他总要知道啊!”
“指不上!他就算知道了,除了火急火燎的跑回来瞎闹,还能做什么!如今倒也不急这些事儿,我也还能应付,不告诉天儿也无事,他那边的差事,也马虎不得!”
周氏微微勾唇,“太爷想的极好,眠丫头得了产业,咱们这些人全得喝西北风去!她若是嫁去了云家,云家倒是白白得了便宜,将来云之凡得封世子承袭爵位,她倒成了侯爷夫人,将来我见了她,还得给她行礼呢!这门亲事,我真是不喜欢!霏丫头定要比她嫁的好才行!若要她这婚事成不了,那才称了我的心!”
“霏丫头和胡氏也是不争气,叫我失望的很,现在我就算有心帮着她们娘俩,也不能在明面上了!霏丫头只比眠丫头小了三个月,也该寻摸她的亲事了!赵妈妈,你说,这出嫁到云家去的,是霏丫头该多好啊!眠丫头若是没了,我便如意了!”
赵家的抿唇低笑:“这又何难的?之前老夫人都说过,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便是了!只要老夫人认真想法子,想要大姑娘的性命,还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么!”
赵家的又要继续说话,外头周氏的另一个大丫鬟千琴进来了:“老夫人,祠堂二姑娘那边打发人过来了,请老夫人过去聆训!二姑娘还说,她有话想当面跟老夫人说!”
周氏皱眉:“不去了!你去打发了,就说我病了乏了要歇着,”
看向赵家的,“一会儿,你替我去给霏丫头聆训!”
祠堂阴冷寒凉,她才不愿去受这个苦!
顿了一会儿,阴着脸恨声又对赵家的道,“你去之后,悄悄告诉霏丫头,临淄候来江州,我会带着阖家的人到清和观打蘸做道场搭戏台子唱戏招待他们,并在观内住几日,她若是还想她娘和墨哥儿好好的,若还想要她弟弟继承家产,想她自个儿有比眠丫头强的姻缘,就给我想个万全的法子出来!那个贱丫头必须彻底在这个家永远消失!有些事儿,在府里不好动手,在外头,总能除掉她了吧!”
“二姑娘,你且忍着些!啧啧,下手可真狠,打的这么厉害!我来给你涂药,这伤在筋骨上,可不能乱动,好好儿将养两日,侯爷来了还得打扮的齐齐整整的去清和观呢!”
赵家的聆训完了,亲亲热热给花雨霏上药,“二姑娘也别恼,都是大姑娘闹的,老夫人不好过来瞧二姑娘和姨娘,但是心里,哪有不挂记的呢?”
遂将周氏跟她说的一番话说了一遍――
花雨霏听了冷笑:“我说呢,原来祖母和我一样,心里都巴不得她去死!”
“赵妈妈,你回去之后告诉祖母,我心里晓得如何做了!这一次,断不会再出差错了!”
是夜,小丫鬟们玩闹过头差事不上心,浮白生气一通骂,也跟着小丫鬟们一块儿去厨房那边催热水去了;青芽让引月叫着,出了园子到游氏正房领游氏给她的首饰去了――
一时屋里的大丫鬟都走了,便只剩下花未眠一人了!
她暗自思忖,这才过两日而已,今儿晨起的时候外头就有了消息,说临淄候带着夫人已到了江州,明儿就让花未眠上他们在江州的私宅里去要相看相看她,因此这游氏和她身边服侍的人,都着急忙慌的让她打扮,就为了给临淄候及夫人留个好印象――
“眠姑娘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就不怕遇到采花贼?”
猛然出现的男声调笑,让花未眠心口一紧!
“是你?!”
她扭头一看,换了一身银鼠灰毛长衫的云重华正从打开的窗格上落下来,见她望过来,眯眼灿烂一笑,她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手不着痕迹的从银镯上拿开,“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
他抿唇笑,极其自然的过来坐到她对面,“你们家院墙虽高,但是我会功夫,翻墙进来看你,是绰绰有余了!怎么样?我说过要来看你的,是不是觉得很惊喜,嗯?”
“惊是惊了,喜却没有!你这样翻墙进来,若是被人发现了,是很危险的!”
她面色清淡,起身到衣架上寻了件披风披上,“要是个个都像你这样不请自来,那这采花贼倒是方便的很!”
“眠姑娘,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云重华眸中光亮一闪,故意忽略她的不悦,弯眉笑道,“我翻墙进来,绝不会惊动任何人的,你们家的那些家丁和小厮,他们也是抓不住我的!”
“不过说起这个采花贼,眠姑娘大可放心好了!你们家是大户人家,那么多人守着呢,要甩掉那些家丁小厮还有婆子们进来,何况,也难遇到姑娘一个人待着的时候!”
“我不是告诉过你,你该称我一声嫂嫂的吗?还有,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我自己,上次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我可不想因为这个,再被她们无聊的诬陷!”
花未眠冷着脸,懒怠与他废话道,“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我过来跟你说说话!”
他的神情分明跟前几日已经不一样了,说话带笑,眉眼里透着丝丝宠溺,也根本不把她的冷淡放在心上,只听到那一声嫂嫂却又皱了眉,“眠姑娘,你可别哄我!你当我瞧不出来么?上次我都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了,你厌恶云之凡,每次提到他,你眼里可不是新嫁娘的欢喜,就连将要嫁人的雀跃都没有,一点儿都不像要成亲的姑娘该有的模样,就连你说要我叫你嫂嫂,你那眼神都是冰冷的,一看就知道你心里是不愿意嫁给他的!”
“眠姑娘,我觉得,你有心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被他看破,花未眠心里一动,瞧着他的眼神带了几分认真:“你就为了说这个,你就夜里翻墙过来找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