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怀中人儿的悸动,水溶忙用手去抚她的头发:“玉儿可是魇到了?不怕不怕……”看着她朦胧而略带泪意的眼睛,又俯下头轻轻亲了亲她的睫毛。
今日拥着她入眠,丝毫没有了情欲的躁动,只如同怀抱着自己的心一般。黛玉睡梦中每一次不安的悸动,皆被他软言轻拍着安慰,每一次锁紧的眉头,都被他轻轻抚开。
刚刚自己沐浴时,几个小厮七嘴八舌的讲着姑娘的英雄壮举,点将、排兵、直到亲赴前沿!说的活灵活现,他简直听的有些呆。
她只有十三岁,十三岁的闺中女儿,有她这般胆识与勇气的,又能有几个!
只,那千军万马面前,面不面色,号令生威!
可,转头来,终究还是娇弱的,要人怜惜不已。
火器营叛变,自己真的没有事先得到消息,可见敌人埋伏之深,筹备之周密!这些意外危机统统被黛玉所化解,只用了一晚……
“二哥哥……”黛玉醒来,却惊见水溶也躺在她的床上,脸“唰”的红个彻底,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一直在这里么?”
“我不会再离开你,从此以后,我便做你的亲随,你走到哪,我跟到哪……”见黛玉睡的微微有些汗意,水溶拿过床边的美人儿团扇,轻轻的扇,微风徐徐,又不凉。
“我……我”黛玉有点紧张,两手紧紧抓着薄被子的边。天啊,他,他在这里躺了一下午……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因而道:“叛贼袭京这般的大事,你怎么能不回宫呢!”
“晴川会处置妥当的!他是皇帝!”水溶扶着黛玉坐起:“我现在的任务,就是陪着你。”
“可是,我做了这般的大事,只怕朝臣不会善罢甘休。在他们眼里,我是女人,指挥兵马便是大不敬,更何况,降服火器营那时……”黛玉有点不好意思,俯在水溶耳边,将整治那几个老臣的事说了。
“好计谋!”水溶拊掌笑道:“果真解气!平日里站在朝堂之上,仗着有几分年纪,张口闭口祖制规矩!我早想打他们一顿出出气呢!”
“你不嫌我胡闹?”黛玉将脑后的头发抹至一侧,有几分调皮,道:“一想到他们针对姐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叫什么胡闹。”水溶伸手将剩余的发丝一并帮她理好:“也实该有人灭一灭他们的嚣张气焰!这江山,还是水家的!仗着晴川脾气好,便肆无忌惮。这下子,也该他们倒霉了!”
“姑娘醒了?”门口传来春纤轻轻的询问声。
“快,你快下去!”黛玉一急,伸手去推。水溶一个不注意,直接掉在地上。
“呀!”黛玉也吓坏了,急忙伸手去扶,不料被他拉住放在嘴边轻轻一吻:“我没事,这一推,更显女英雄的模样来!”说着站起身笑着吩咐道:“姑娘醒了,进来服侍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黛玉嗔着瞪了他一眼,转过去不理他。
“是!”春纤并紫鹃端着铜盆进来,先向水溶施了一礼:“奴婢见过王爷!”不似过去嬉笑的模样。
“嗯。”水溶起身,伸手拭了拭盆中的水温:“过去吧。”
“是!”雪雁将盆架端过,春纤放好水盆,而后扶黛玉坐到床边洗脸。
“王爷陪了姑娘一个下午也没喝口水。”紫鹃先端了一杯茶送呈给水溶。
黛玉正略微低头由着春纤为她系着方巾帕,闻言抬头,嗔怪的瞪了一眼水溶,天知道他是如何“陪”的!
用过晚饭,天还未黑透,果然是入了夏季,白日越来越长。黛玉不再留水溶在身边,因为她知道,此刻还有一个更加心急的,那就是莫夫人。因而劝他早些回府,免得莫夫人挂记。见黛玉已无事,水溶还算放下些心来,尽管万千的不舍,却明白黛玉的心意,因而,再三叮嘱几个丫头好生服侍,后策马回莫府去了。
一早晨刚被黛玉掌北静王爷印的消息震的发晕,不到晌午却又听闻了莫家二公子便是北静王爷真身的传闻。文武百官皆惊叹连连,甚至不少人拼命的在回想,是否在莫萧面前有过不妥帖的行为,或者说过不妥帖的话语!
“这不是忠顺王爷!您老也来了!”候在皇宫金殿外的百官,一个个皆表情严肃,却偷偷议论不休。眼尖的忽地看见忠顺王爷走了过来,忙抱拳打招呼。
“京城遭难,老夫哪能安居府中!老天保佑,皇上王爷安然无恙,实是我水朝之大幸矣!”忠顺王爷心有戚戚然一般,满脸担忧。
“唉……昨晚实是凶险,可今日里知道的,更是让人难以置信!”威远将军陆远皱眉道:“二十余年,竟没看出来莫萧便是王爷!实是让人心中难安,这一行为,到底是何意思?”
“这消息可确切?”忠顺王爷也是因此在王府坐卧不安,听闻皇上回来,忙进宫一探究竟。
“我府上管家亲眼见了王爷归来时没带面具的模样!这模样,除了‘京城第一公子’还能有谁!”陆远小声道。
“王爷!陆公!”贾政人群中瞥见他二人,忙过来打招呼!,而后问道:“皇上回来也有一个多时辰了,为何迟迟没有召见的消息?夏尚书可是还在牢里关着,可着实不大妥当!”
“可不是,夏尚书到底是重臣,古语道,刑不上大夫……”陆远道:“更何况,他可是高老爷子的内侄,老爷子历经三朝,便是皇上也让上几分,这尚书之位,便是他保举的。要怪,只能怪那林如海不知轻重!这样一来,高老爷子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只怕他跪地斟茶认错,也不会获得原谅!”
“人家林如海现在可是北静王爷未来的岳丈,早已眼高于顶……”忠顺王爷半是诉说半是讽刺道。
“王爷虽然一向冷厉,却不过多干涉皇上主政,高老爷子发难,皇上也不能不想想。我看,依照皇上的脾气,虽免不得对林如海作出惩处,却不会很重。”贾政道:“毕竟,昨日平复危机的,是林家的那个丫头……”
“一个女人,不守妇道,竟然登城排兵,实是让人匪夷所思!若是因此而减轻对林如海的惩处,我等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陆远有些嫉妒和不快的意味。黑甲卫!连皇上亦无法调动,自己和另几位将军带了十几年的兵,昨日却被下了指挥权,实是丢脸!今日满街百姓皆在盛传林家姑娘的智谋超群,哼!妇人之仁罢了!
“陆大人所言即是!只终究这兵权是北静王爷给的,咱们不好多做评论啊……”贾政叹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皇上同莫家解除了婚约,倒是一大幸事!可莫二公子原来竟是王爷,这里里外外,我却糊涂了!”
“莫家很是狡猾!这般多年居然纹丝儿没有泄露这消息!”忠顺王爷不屑道,却不敢大声:“只皇上就是皇上,怎能容许一个霸宠的皇后!依照祖制,断无此例,这亲事断的甚好!”
“王爷慎言,现在的莫家,有王爷那尊活佛保着,比定亲时还要显赫,莫要被有心人听了去,大做文章!”陆远虽然赞同忠顺王爷的话语,却不敢声张。要说自打莫家亲事作罢后,想得最多的,也就是他了!自己女儿在后宫,又是二品昭仪,此番去俪景山祭祀,也随行伴驾,若是立后,可有绝对的优势!
“皇上已经回宫,可黑甲卫那边却仍旧把着几个军营,不肯交出京城防务,不知为何。”贾政担忧道,瞄了一眼忠顺王爷,二人心照不宣。
“走一步看一步吧……”忠叔王爷一声长叹,一语双关,贾政也只能低头不语。
百官心内忐忑,只等皇上宣召,岂料一直等到了亥时末,方有小太监出来,说皇上今日谁都不见,散了众人。这份忐忑,又从宫中各自带回府中,几家欢乐几家愁,便只有自己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晴川依旧没有上朝。也没有任何有关此次京城危机的评论,没有说明水溶双重身份之谜,甚至,似乎已经忘记了关在牢中的兵部尚书宁鹏。高家老爷子终究沉不住气,入宫求见晴川,没想到竟然首次被拒!错愕并不敢相信,这般多年,他自恃资历深厚,又历三朝,家族壮大!府中正厅上更有先皇手书牌匾“公忠体国”悬挂,又尊称国老!哪一次入宫不是风风光光,有求必应,只今日竟忽地吃了闭门羹!
晴川越是不表态,百官心中便不断打鼓,水溶旗下的黑甲卫,依旧牢牢的把持着京中防卫。按耐不住的一些人,开始不断的找宫中内线打探皇帝的消息,却丝毫没有收获。
辗转第二日便是忠顺王府与贾家结亲的日子了,贾政却心绪烦躁不安。打发了小厮,自己背着手慢慢踱在回院子的路上。来往丫头仆人行礼问安,一律皆没有听见。抬脚跨进外道院子门,忽地想起刚刚听说贾兰病了,想起李纨,穿过左侧穿堂,去了小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