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和玛利亚遵从罗马皇帝奥古斯都的命令,到原住地伯利恒去登记纳税。城里所有的房子都住满了。一位好心人为玛利亚在一间旧马厩的角落里铺了一个床位。耶稣就这样诞生了。
公元117年,罗马历史学家塔西特斯记录了在全罗马帝国开展的对一个新的教派的镇压运动。他并不赞同尼禄,但他还是极力为这场迫害运动寻求说辞。他写道:
“皇帝曾经以酷刑处罚某些男女,他们因为自己所犯罪行而为群众所不齿,被群众称为‘基督徒’。这个被称之为名的‘基督’,是在提庇留皇帝时代为当时的犹大省(亚洲的一个偏远省份)总督彼拉多所处死的。虽经短时期的镇压,这十分可恶的迷信活动又在到处传播开了;不仅在罪恶的发源地犹大省活动,而且还传播到罗马来。罗马这个城市,非常不幸,是世界上一切不良倾向的事物都会投奔来的场所。”
称之为罗马历史学家并不了解他所如此蔑视的“基督徒”是些什么人,也不知道“被称之为名的”基督是谁。他也不想了解。
在他看来,像罗马帝国这样一个庞大复杂的国家,总会有一些麻烦事儿的,何况犹太人(在多数较大的城市里都能找到他们)自己相互之间常常争吵,等闹到地方官面前去的时候,又往往坚持要用自己那套别人难以理解的戒律去处理,这当然要使地方官大为恼火。至于基督其人,大概是加利利省或犹大省的什么地方的一个毫无名气的犹太会堂的一位传教士吧。显然,尼禄皇帝也有可能过分严厉了一些,然而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对这种情况也确实不能过于宽容。
于塔西特斯而言,问题到此结束,他再也不提那个可恶的教派了。
其他当时的史学家,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向我们提供什么可资借鉴的材料。
犹太人约瑟孚斯在公元80年出版了一本有关犹太国家的著作,原版书说到了彼拉多和“施洗者约翰”,但没有耶稣的名字。
和约瑟孚斯同时期的太巴列地方的杰司特斯,对公元1世纪和2世纪的犹太历史非常了解,但看得出他也不曾听说过耶稣。
值得注意的是,所有与耶稣处于同一时代的历史学家都没有提到耶稣,我们所了解的完全来自《新约》的头四卷书,即四福音书。就像《但以理书》、大卫的《诗篇》以及《旧约》的其他许多书卷一样,《福音》书的作者也是不真实的。这四部《福音》书分别以马太、马可、路加和约翰四位使徒命名,但是,他们似乎同这四部文学名著没有什么关系。
这一问题至今仍然很神秘。多少年以来,学者们对此不停地争论。在神学问题上进行争论是得不出结果来的,所以我们不打算对这个问题提出肯定意见,而只是解释一下为何这个问题会引起这么多争论。
当然,对从小就和印刷品(时间表、菜单、报纸、书籍、电话簿、护照、电报、信件、税单等等)打惯交道的现代人而言,有关耶稣的生死,竟然会一张记录在案的纸片也没有留下来,那是完全难以理解的。
但是,从历史上来看,这是很符合规律的。
荷马史诗就是在那些游吟歌手们死后几百年才写下来的;那些歌手挨村串乡地把赫克托和阿溪里的英雄业绩唱给惊讶不已的希腊孩子们听。
古时候,人们靠口传以获得知识,因此记忆力极强。所有事情都是由父亲仔细地口传给儿子,就像现在是印成文字传给后代一样。
再者,不能忘记耶稣曾经拒绝如许多犹太人所热望的那样去担任民族领袖的角色,他是几乎只同贫穷而朴实的市民、渔民和小店主交往的,而这些人都不是记载历史的专业编辑,很多都不会写字。
最后,他既然是被钉在十字架上而死的,在当时恐怕谁也不会花时间去记录他的一生和他的教导。
耶稣的门徒坚决相信耶稣之死意味着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他们都准备着接受最后的审判,当然不会白费劲去写书(写成了也是要被天火烧掉的)。
因此说,耶稣的门徒不会写有关他的文字,外人则不敢写或不知道怎样去写。
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们越来越相信,地球仍将无限期地继续在空间静静遨游。于是便有人去访问那些认识耶稣的、听过耶稣讲道的以及耶稣死前几年追随他的人。这些人中有些还活着,他们讲出了所知道的一切。他们所记得的耶稣几次著名的讲道,就这样日积月累凑起来成为一本书。
耶稣所讲的话,也被收集起来,集成另一本书。
人们采访了拿撒勒的老爷爷老奶奶。有些耶路撒冷人曾经在各各他亲眼见到耶稣被处死,他们回忆了耶稣的最后时刻和所受的痛苦。用这些作为体裁,又诞生了不少文学作品。
伴随基督教义的深入人心与罗马帝国的衰落,这类书风行于世,资料越来越多,很快就集成卷卷巨册。
用现代人作为例子,就拿亚伯拉罕·林肯来说吧。这位美国最伟大领袖的生平,源源不绝地创作了不少书,有洋洋巨著,也有薄薄的小册子。普通人是不可能把这些书都读完的,即使他能把这些书全都找到,也不能选出哪一本是真正必需的。所以,不时有一些花毕生精力研究此专题的学者,从所有材料中精选出一些来,提供给读者一本简明的《林肯生平》,其中包括了重要事件,略去了那些只有专业历史学者才会去关注的东西。
四福音书的作者正是这样编写耶稣生平的。他们每个人根据自己的趣味和能力,用自己的话来重写“主”的苦难和胜利。
没有人能确切地说出马太是谁,何时出生。不过,从他所给我们的福音来看,他是一个朴实的人,他喜爱耶稣经常对加利利的农民们所讲的家常话,因此他重点编写格言和讲道。
约翰则完全不同。他毕竟是一位有学问而且略嫌迂腐的教授,对当时埃及的亚历山大神学院所讲授的最新学说素有研究,所以他所写的《耶稣生平》带有严谨的神学味,是其他三卷福音书都没有的。
给第三卷福音书冠名路加,传是一位大夫,但他有可能是一位学校教师。他庄重地宣称自己读过所有关于基督生平的书,但都很不满意,所以决定自己写一本。他计划写众所周知的事情,再增补一些尚未披露过的细节。因此他在马太和约翰不关心的细节问题上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他的计划研究工作,是一个巨大的贡献。
关于马可,他过去是,现在也仍然是所有研究《圣经》的学者非常关注的课题。
在耶稣最后的日子里,从不清晰的背景中可以看到一位聪明伶俐的少年一闪而过。他在各各他的悲剧中出现了,虽然是个小角色。有时候我们看到他在为耶稣传话。在最后的晚餐那一个晚上,他跑进客西马尼花园,向先知(耶稣)告警说公会的士兵要来抓人了。以后又看到他作为秘书和旅伴而先后跟保罗和彼得在一起。
但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他干了些什么,他与耶稣是什么关系。
以马可冠名的那卷福音书使事情更加不简单。这卷书看起来只有少年才能写得那样精彩,它所写的许多事情都带有一种亲身经历的感觉。其他福音书所提到的许多事情,它都略而不提;然而当它具体描述某一事件时,其情节立刻活灵活现,有很多生动的小小轶闻充盈其间。
这种亲切的和亲身经历的笔调,使很多人认为这卷书是一个具有第一手资料的人写的。
但是,《马可福音》与其他福音书一样,文学特征是属于第二世纪的,所以只能是马可、马太和约翰的孙辈们写的。我们从文本特征可以看出该书的大致成书时间。
因为完全没有同时代人提供的证据,很多人就以此为有力的论据,宣称所有以史为据而再造耶稣生平的努力必然失败,除非能找到可以把1世纪前半期和2世纪后半期连接起来的证明材料。
虽然就目前而言,四卷福音书的作者本身可能并不认识耶稣。但是,任何人只要认真读过这四卷书,就可以知道它们的共同来源显然就是曾经在公元200年间流行过的一些稿本,而这些稿本却遗失了。
或许这四卷福音书还不是历史,但它们无疑是真实的历史残骸,上面记载着当时的现场信息。
在欧洲、美洲和亚洲的早期历史中,这种在历史中间缺一段的情况是常有的。即使是阐述自然界的名著,也有时一下子就跃过几百万年,而我们只能靠自己的科学知识去推断那一段时期。
而且我们目前所研究的并不是某些模糊的历史人物,而是一个具有特殊魅力和特定威力的人,生命力超过两千年前的所有活着的人。
历史研究中需要直接的文字证据;但在研究耶稣时,人们拿不出直接的文字证据——即历史记录来。
有关耶稣和他的工作,近两千年以来出版的不可计数的书籍,代表着一切可能有的观点。
以同样的热情,有的证实耶稣确有其人,有的则认定没有其人。
有的肯定四卷福音书是权威的,可靠的,有的持怀疑态度。
有的怀疑书信的真实性,有的则虔诚地相信它的真实性。
事情当然不止于此。有人还从语言、年表和教条式的批判角度,仔细审查了《新约》的每一个字。
因为《圣经》的两大学派对《启示录》或《使徒行传》的一些疑难点有不同观点,尽管这些疑难同耶稣的理想风牛马不相及,却竟酿成互相打仗、蹂躏敌国甚至抹掉整个民族。
为某一件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有人兴建巍峨的教堂;而对某些真实事件,有人却猛烈攻击给以否定。事情就是这样。
有人宣称基督是上帝的儿子,有人则谴责他是骗子。
考古学专家专心地研究上千个部落的民歌,以剖析这位变成了受人们极度崇拜的人。
在争论的过程中,有的很得意,有的十分可笑,有的粗俗不堪,但都引用了大量书本和资料,引经据典,俨然不可驳倒。
问题得不到有效解决。看来还是早期的门徒最聪明:他们不写书,不争论,也不过分思考;他们衷心感谢上帝赐予的一切,全凭信仰行事。他们是纯粹的精神信仰者,而把精神信仰的外化形式——著书立说留给另一种人,精神传播者。
我们正是根据这个传统,写出下面这个故事的。
希律王是国王,一个不好的国王。
他的王位建立在暗杀和欺骗之上。他没有道德,但有野心。
在西部亚洲,了不起的亚历山大照旧活在人们心中。三百年前一个小小的马其顿王子所能做到的,今天的一位强大得多的犹太国王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