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那陈雅莉花尽心思的绣了这件繁蝶牡丹,为的就是讨太后的欢心,让太后对自己刮目相看,便不顾忠顺王妃的劝告,径自当着众人面给黛玉难堪。
底下略有些知晓陈雅莉心思的人,有些窃窃私语,更有些看好戏的模样,贾母和王夫人嘴角亦是一抹笑意,素日里自然是知道黛玉并不曾做的什么绣品,心中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也能出了素日里的一口恶气。
黛玉看着陈雅莉神色,眸色之中一丝冰寒之色盈满清澈明眸之中,站起身来,清贵盈人的贵气竟然让陈雅莉不敢逼视,略略调开了一点目光,却是心中不服输的性子,转而继续迎视着黛玉的明眸。
黛玉清冷一笑,更如月下姮娥,清丽脱俗之态宛如素梅,柔美却是不容忽视的清灵傲骨,自然是明白这陈雅莉的心思,水溶是她的夫君,他们之间更是心意相通,明白彼此的心意,彼此之间岂容他人再来插足?既然她这般的挑衅,若是不接,殿中之中的有心人必定说北静王妃懦弱无能,更是沽名钓誉之辈,自己倒是不怕什么,怕只怕水溶亦是被人笑话。
扫视了殿中众人一眼,看着贾母和王夫人的神情,略略停顿了一下,旋即轻柔一笑,凝视着陈雅莉道:“果然是娴雅县君的一番孝心。”说着澄澈目光看了陈雅莉一会,看的陈雅莉心中有些发麻,不敢再直视黛玉。
黛玉轻柔一笑,回身巧笑倩兮的看着太后,道:“娴雅县君的心意着实让黛玉感动,相比之下,黛玉倒是有些汗颜了,本想私下交与母后的,可是,既然娴雅县君提起,若是现在不拿出来,岂不是更让人笑话黛玉了?”陈雅莉听了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底下的贾母和王夫人亦是嘴角收不住的一抹嘲讽之意。
太后冷厉的目光看了陈雅莉一眼,转而慈爱的抚摸着黛玉的纤手,笑道:“不管如何,玉儿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母后相信玉儿,哀家的儿媳妇岂能是别人所能比拟的?”最后一句凌厉凤目看着陈雅莉,让陈雅莉的脸上登时有些铁青,却也只得讪讪相应,底下众人看着太后有些动怒,遂急忙站起身来,垂首站立,却是无人敢吱声。
忠顺王妃看着太后有些沉怒的容色,急忙扯着陈雅莉,陪笑道:“太后,您瞧,这也是莉儿的一片好心呢,若是我们也能见识一下北静王妃的绣品,也算是太后和北静王妃极大的恩惠了。”说着看着黛玉道:“北静王妃宽容大度,她小孩子家不懂得礼数,北静王妃千万不要见怪,她原也是一片好心,想要让诸位见识一番方才如此,我心中也是思虑着要好生见识一番的,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千秋,我们一家子的亲骨肉也该好生的热闹热闹才是。”
心下却是有些叫苦不迭,这个陈雅莉当真是会惹事情,如今可是有些骑虎难下了,幸好,幸好,素日里听闻这北静王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是不怎么懂得这些深闺女红之物,想来亦不过就是和陈雅莉差不多,到时候太后也就不好怪责了。
东平王妃亦是急忙起身道:“太后娘娘,忠顺王妃说的极是,正巧我们也想见识一番,妯娌之间的情意也能好一些,我想北静王妃也是极为乐见这样的事情的。”一抹看好戏的笑容溢出唇边,和忠顺王妃交换了一下神色,脸上却仍是恭敬之色。
看着她们之间的神色交会,黛玉冷冷一笑,转而轻轻拉着太后的手道:“母后,今日是您喜庆的日子,还是要开心一些,一点绣品就让黎嬷嬷她们拿出来吧。”
她们的挑衅,自己要接,绝对不能退后,就算是当真不如她,也绝对不能示弱,素日里都是水溶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如今也绝不容许他人欺压到北静王府之上,也算是给她们的一个警示,北静王府的门槛她们休想跨进去,玲珑心如今满满的都是水溶,既然水溶亦无意,那么他们两人的家,岂容他人来破坏?
太后点了点头,怜爱的拍了拍黛玉的手,笑道:“也好,大家也都坐下吧,今日本是一个喜庆的日子,哀家也不会藏私,玉儿绣出来的东西大家也都看看,好东西可是不能埋没了。”说着便吩咐黎嬷嬷去寝宫抬了过来,黎嬷嬷听了笑着点头应了,转身带着宫女往太后寝宫而去。
皇后看着太后不悦的神情,心中亦是有些不悦的看着陈雅莉,枉称素日里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竟然失了礼数到这种地步,但是今日是太后寿辰,原也不好说什么,便笑看太后道:“今日是母后的寿辰,大家也该喜悦高兴才是。”说着笑看着黛玉道:“不知道北静弟媳绣的是什么?可否先让我们心中有个谱,莫要到时候看到了,都一个个成了呆头雁了。”
太后听了登时笑了起来,黛玉亦是淡淡一笑,太后拍着皇后的手,笑道:“放心,就算是如今先告诉了你们,你们到时候可也是成了呆头雁了。”
皇后松了一口气,道:“母后好偏心,竟然夸赞的这般好,既然母后如此说,那媳妇今天可真是要好生的见识一番了,若是好了,北静弟媳可是要给本宫绣一副哦,可不许只给母后。”
带笑的语气极为可亲,凌厉凤目却是看着那陈雅莉,让她收敛一些,黛玉笑着点了点头,底下众人看着太后笑了起来,登时松了一口气,复又随着皇后的话,恭贺太后,夸赞黛玉。
陈雅莉心下有些惶恐,今日确实是有些急躁了,看着忠顺王妃不满的目光,更是不敢再吱声,心下却是有些放心,毕竟宝钗和黛玉同住那么些年,会不会什么,想来她也是极为明白的,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思及此,心下有些安定,抬高了头,艳丽的容色倒也是极为动人。
不多时就看到那黎嬷嬷带着众宫女抬出一大架紫檀屏风,紫檀为框,红布遮掩,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抬至太后跟前,黎嬷嬷命周围的六个宫女将红纱扯开,太后看到那屏风,登时扶着身旁宫女的手站起身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屏风,忍不住上前细细的摩挲了一会那屏风,方才回过神来,看着一旁同样惊艳的皇后,遂道:“你们将这屏风反转,小心一些,让大家都看一看。”
黎嬷嬷闻听将屏风转过来,对着底下众人,陈雅莉看了登时惊呆了,脸上亦是忽青忽白,竟是不知如何说才好,忠顺王妃和东平王妃却是脸色登时煞白,亦是掩不住的赞叹在其中,贾母和王夫人却是更为吃惊,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是一幅《松鹤图》,鹤翔天际,翠松立世,绣线鲜艳夺目,绣针绵密无痕,画中之物无不栩栩如生,耳边仿若听到了鹤唳之声,鼻端仿若闻到了青松之幽,一轮红日升于空中,让人似要置身于其中一般。
底下一行垂珠篆字,书: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金线所绣,更显尊贵,透明无色琉璃镶嵌之上,四端嵌与碧玉,屏风两端,赤金凤凰口衔垂珠,红色丝绳挽制的大红寿字用珍珠相连,三串一排逶迤垂下,百种不同字体的寿字一应俱全,看的太后登时喜得一叠声的要让黎嬷嬷挂在寝宫之内。
底下陈雅莉却是脸色惨白,心中更为怨恨,贾母和王夫人亦是神情闪烁,一旁立着的忠顺王妃和东平王妃亦是脸色煞白,相比之下,陈雅莉所做出来的不过就是一件上不了台面的小东西,竟然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黛玉,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皇后亦是满心的震撼,太后看着她们骤然变色的容色,拉着黛玉的手,看着皇后淡淡地道:“这样的绣品也只哀家的媳妇能做出来,一般的人也是想不出来的,可见是这玉儿的一番心意了,怎能怨的哀家疼惜她?这般心灵手巧的俏人儿,果然是溶儿的福气了。”
皇后听了点了点头,笑道:“可不是呢,我们皇家的媳妇自然是心灵手巧,北静弟媳这般的手艺,倒是让媳妇也是极为汗颜了。”
太后凌厉的双目看着陈雅莉和忠顺王妃道:“别打量着哀家不知道呢,心中一些有的没的心思趁早收起来,北静王府的女主人永远也就只有玉儿一人。”
一段铿锵有力的话撂出来让满殿之中皆是哑口无言,陈雅莉更是满面羞惭,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心中却是更为怨恨不已,怨恨的目光看着黛玉,黛玉眼眶有些微热的看着太后,眼眸之中的点点感激之情,一阵窝心的暖意漾满全身。
一时之间众人皆是无言,贾母和王夫人却是心中另有一番的计较,皇后看着众人神色,起身笑道:“如今看到了北静弟媳这般精致的绣品,母后更应该高兴才是,来,我们一同敬太后一杯酒。”皇后此话一出,众人方才复又欢喜起来,皆站起身来,擎起手中酒杯恭贺太后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