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雅莉走出门去的身影,忠顺王妃沉吟半日,唤了身边的一个丫鬟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丫鬟点了点头,随着陈雅莉一行人身后而去。
忠顺王妃略略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这陈雅莉虽然才气极好,却是为人着实有些不太灵窍,素日里定南侯夫妇又是百般的宠爱,终究有些骄纵跋扈在身上。
走出屋门的陈雅莉却是登时换了神色,脸上不付素日里的温雅,竟是眸色之中有些冷毒之色,回身看了看忠顺王妃的正房,更是冷冷一笑。
忠顺王妃的心思她明白,无非就是为了水渗,只因为两府之间不同的立场,便不同意这门婚事,心中到底有些不忿,凭什么自己才貌双全,竟然比不得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正王妃又如何?这般身子柔弱的女子,除掉她当真是轻而易举,思及此,陈雅莉更是加快了脚步往居住的清风苑而去,却是没有察觉身后跟随的一道身影,一连几日陈雅莉都是极为平静,倒是让忠顺王妃的心中有些安定,渐渐放下了心。
如今的薛家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薛蟠被捕,家中铺子尽被烧毁,一时之间,有百万之富之称的薛家竟然穷困潦倒到竟然连丫鬟小厮的月钱都负担不起。
正是因为薛姨妈母女被赶出贾府,薛蝌眼看京城的事情愈发不可收拾,便在发嫁宝琴之后,带着众人离开京城南去,任凭薛姨妈母女如何挽留,薛蝌却是并不曾心软,毕竟大房二房之中本就没有了牵扯,再者,如今留着自己,说不得也是为了二房的家产,如何能留?
看着薛蝌已走,原想着借着贾家的势力,扶持薛家最后的家产,谁承想,王夫人竟然丝毫不顾素日里的情意,竟然退了亲事,这让薛姨妈最后的一丝希望亦是破灭,心中更为不齿王夫人的无情无义,恨不得啖其肉,睡其皮,那宝钗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竟然拿着素日里的热症来说事,无非就是因为薛家没有任何的用处了,这样一脚踢开,当真是令人太过心寒。
夏金桂却是早已卷了当日里陪嫁过来的嫁妆回去了夏家,更是让薛家母女愁云惨淡,不知怎么的,那香菱的卖身契竟然也被那夏金桂拿在手中,竟然亦是将香菱带走,如今身边服侍的也不过就只剩下了一个莺儿罢了。
这日,宝钗正在院中做针线,却是听得前面门边一阵车轿之声,唬的薛姨妈急忙到门边,看着打着忠顺王府旗号的车轿,薛姨妈心中不由得一呆,旋即想着素日里宝钗所言,心中一喜,正要开口相询,却是被一个婆子喝道:“还不快开了大门,迎了王妃的车轿进去,你们这般的下贱人家,也配接王妃这般的尊贵人儿。”
一番话唬的薛姨妈急忙将大门打开,那婆子却是推开了薛姨妈,吩咐身后的小厮将忠顺王妃的凤轿抬了进来,丝毫不理会愣在一旁的薛姨妈。
那宝钗看着凤轿进来,登时一愣,待得那些小厮退下,那些丫鬟婆子急忙上前将忠顺王妃的轿帘打起,却是并不曾下轿,只坐在轿内,淡淡的打量了一番薛家,方才看着眼前的宝钗。
凌厉的凤目淡淡一扫,淡淡地道:“这薛家虽然是皇商,不懂得礼数,可是这基本的上下尊卑,也是不懂得吗?”跟随着忠顺王妃身旁的嬷嬷陪笑道:“王妃说的极是,这般的人家,哪里有什么礼数的。”
那宝钗闻听登时唬了一跳,急忙跪下身来,道:“奴家薛宝钗见过王妃。”心下有些暗暗的心惊,不知道忠顺王妃此来到底为何,想着这些日子传闻出去的流言,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忠顺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宝钗,掩住眼中的一抹嫌恶之色,笑道:“瞧这薛姑娘果然生的国色天香一般,当真是天下少见的美人。”听了忠顺王妃的话,宝钗的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只得垂首道:“奴婢生的姿色浅薄,不敢与王妃日月争辉,比不得王妃天生的尊贵明艳。”
忠顺王妃听了格格娇笑,看着一旁的嬷嬷道:“瞧瞧这小嘴果然是极为甜的。”说着道:“你起来吧。”那宝钗闻言,急忙谢恩站了起来,心中却是一抹窃喜闪过,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端稳。
忠顺王妃岂能没有看到她面色上的一丝窃喜?见过无数宫中的勾心斗角,府中的明争暗斗,岂能不明白宝钗的一点小心思,遂冷冷一笑,开口笑道:“今日前来呢,也不过就是想见识见识薛姑娘,果然没有让本王妃失望,既然如此,就随着本王妃回府吧,本王妃的身边正巧缺了一个丫头呢。”
宝钗听了更是心中欣喜,却仍是谦逊道:“奴婢生来粗浅,不过,若是王妃不嫌弃,奴婢自当尽心竭力的服侍王妃。”原以为今日忠顺王妃前来必定来意不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的好事情,心下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是有些明了,没想到当日里的流言传出,竟然能有这般好的事情,想来必定是忠顺王妃怕丢脸面,所以方才亲自来接了自己进府,瞧来也是一个极没有头脑的人。
比不上自己的艳丽姿色,更是比不得自己的才华,眼眸之中点点希冀之色闪烁,说不得,来日里这个位子也是能让自己来坐坐的,况且,只要进了忠顺王府,凭着自己的才情美貌,岂不是如鱼得水,八面玲珑的手段,必定也会让众人服服帖帖有目共睹的,多年的青云志总算是要实现了,思及此,心中一丝冷毒闪过,来日里若是得了势,这些得罪自己的人,必定一个也不轻饶。
忠顺王妃看着宝钗欣喜的模样,嘴角一抹冷意闪过,便挥手道:“桂嬷嬷,你在这里等着薛姑娘吧,本王妃竟是先走了。”那桂嬷嬷点了点头,轻轻放下轿帘,吩咐门外的小厮将凤轿抬了出去,这边却是冷冷的等着宝钗。
那宝钗恭送了忠顺王妃出去,便准备回身收拾行囊,薛姨妈亦是乐颠乐颠的前来帮忙,没想到如今薛家没落还有这般好的事情,只要宝钗进了忠顺王府,薛蟠的事情也必定有着落了。
那桂嬷嬷冷冷的看着薛姨妈和宝钗,道:“薛姑娘走吧。”宝钗一愣,旋即笑道:“我回身收拾一些衣物,嬷嬷略等片刻。”
桂嬷嬷冷笑道:“不过就是进府做个丫头,倒也不必收拾什么衣衫,只随了我走便是了,我可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等你。”宝钗听了心中有些恼怒,心中思绪翻转,遂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嬷嬷带路,奴家随着嬷嬷走便是。”
薛姨妈看着那嬷嬷要走,急忙将手上唯一的一对金镯子放在那嬷嬷手中,道:“日后劳烦嬷嬷多多照顾。”那桂嬷嬷掂了掂手上的金镯子,却是拉着宝钗走了出去,只留下独自有些喜悦的薛姨妈。
走出薛家门外,却是只看到一顶青色小轿,便要上前上轿,那嬷嬷却是冷笑道:“这是我的轿子。”宝钗讪讪一笑,回身望着四周,并没有马车轿子之类,遂道:“不知道奴家的轿子在何处?”
桂嬷嬷冷冷一笑,一旁立着的小丫头子亦是抿嘴笑道:“瞧这新来的,终究是新来的,不过就是一个丫鬟,反倒要做轿子,这可不就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了。”桂嬷嬷亦是道:“若是是奴婢就要有奴婢的规矩礼数,还是随着轿子走吧。”
宝钗听了更为怔愣,看着桂嬷嬷已经上了轿子,银牙暗咬,心中更是暗恨,却为了心中的青云志便也随着众人步行而去,只是宝钗生来丰腴,走不多时,便已经汗水直流,气喘吁吁,眼眸之中却是更为恨怒,来日里若是能得了势,必定先拿着这些人来开刀。
好不容易到了忠顺王府,那桂嬷嬷吩咐宝钗立在庭院等候,便带着众人呼啸离去,只留下宝钗独自一人站在院中,不知往何处而去。
过了半日却是不见丝毫的动静,那宝钗又累又饿,竟是有些头晕眼花,看着来往使役的众人打量的目光,更是羞怒不已,但是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薛姑娘,王妃有请。”一个小丫头出来,面无表情的唤着宝钗,宝钗闻听急忙随着那小丫头而走,却是立的太久,腿竟然有些虚浮,登时摔了个跟头,让一旁的众人哈哈大笑不已,宝钗更为羞恼,急忙爬起来,随着那小丫头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忠顺王妃的正房中,看着宝钗身上脏兮兮的模样,忠顺王妃厌恶的看了一眼,遂半是真假的嗔道:“瞧瞧,这都是什么样子了,你们必定没有好生的对待薛姑娘,不然岂能是这般的模样?”那宝钗听了心下更是涌起了无限的希望,抬首看着忠顺王妃雍容华贵的坐在正位,一旁一个极为艳丽的年轻姑娘亦是坐在一旁,两人容貌极为相似,想来必定是娴雅县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