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阴晴不定的神色看着紫鹃走进去的身影,冷冷一笑,不过就是借着黛玉的名声方才让宝玉如此的服服帖帖的,心中思索半日,便回房放下衣衫,至晚间往王夫人房中而去。
到得门边,看着王夫人坐在菩萨面前念佛,袭人急忙上前请安,王夫人抬眸看是袭人,遂淡淡地道:“你怎么来了?”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袭人扶着王夫人起身,陪笑道:“奴婢今日来,是给太太请安的。”王夫人看着袭人,道:“如今宝玉如何了?”
袭人陪笑道:“二爷如今有紫鹃姨娘好生的照顾着,自然万事也是极好的。”王夫人点了点头,看着袭人道:“那紫鹃如今可还服侍的周到?”凌厉的眸色一眨不眨的看着袭人,神情亦是异常冷淡。
袭人看着王夫人,心中一紧,品度着王夫人的神色,遂道:“紫鹃姨娘对宝二爷极为用心,刻刻不离的守在二爷身边,服侍更是尽心尽力。”说着面色有些迟疑地道:“只是,奴婢不知有些话该不该说。”
王夫人看了袭人一眼,道:“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袭人面上一窒,旋即笑道:“本来这话也不该奴婢再来说什么,只是奴婢瞧着,如今二爷只怕更有些不好呢,心中着实放心不下,不得不来叨扰太太一些。”
听宝玉不好,王夫人登时心下有些焦急,道:“这话是如何说的?方才不是还说宝玉极好的么?”袭人看着王夫人焦急的神情,道:“太太有所不知,如今这紫鹃姨娘处处以北静王妃来辖制着二爷,竟是骗着二爷说是北静王妃终有一日会回来的,弄得二爷如今竟是有些神情恍惚。”
王夫人听了目光豁然一跳,霍的起身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袭人垂下容色,道:“奴婢自然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太太,这件事情,奴婢亦是觉得有些不妥,方才来回禀太太,以免二爷果真有个什么不好的。”说着拭了拭眼角,愈发楚楚可怜的容色更见十分的忠诚。
王夫人起身踱步良久,方才拉着袭人的手道:“我的儿,这日后怡红院的大小事情还要由着你来多少监督一些,免得一些有的没的东西教坏了宝玉。”
袭人听了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丝毫不露,道:“这本是奴婢分内之事,必定会好生的服侍二爷的。”
王夫人听了,点了点头,从手上退下一个玉镯子,戴在袭人手上,满脸堆笑地道:“这个玉镯子,一点小意思,瞧着你这孩子竟然没有一点像样的首饰在手上,怪可怜见的。”
袭人急忙诚惶诚恐的接过镯子,满心的感激,心中亦是涌起了希望之色,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看着袭人退了出去,王夫人的脸上一抹狠毒之色闪过,虽然这林黛玉离开贾府,可是宝玉却仍是对她念念不忘,怎能不让王夫人心中恨怒,更是有些厌恶紫鹃竟然拿着黛玉的声明,拿捏着宝玉,果然是狐狸精调教出来的不懂的规矩礼数的东西,若不是如今来用得着她,何必让她做了宝玉的屋里人?
心中思索片刻,便已经有些计较,也该给她们敲一个警钟了,不能任由着他们这般的无法无天,当真以为自己是园子中的奶奶姑娘了。
清风曳地,吹醒枝头沉睡花蕾,更是点缀着春日的生机盎然,坐在花园之中荡着秋千的黛玉,黛眉如春山,清眸明亮似水,微抿菱唇艳若红脂,一头青丝松松挽起,随风调皮飞舞的发丝,漾起点点出脱的调皮和可爱。
一身粉蓝色春衫随风飞舞,披帛随风飘飞,粉红色中衣领口一抹娇黄梅花更为清雅,粉白色儒裙一枝红色梅花蜿蜒而上,点点傲骨却是分毫不减,娇润小脸上的一抹笑意更是让春日各色娇丽花朵羞于应对。
如云的发髻之上却是只插了一枝蝙蝠抱喜的点翠珊瑚簪,垂下的流苏随着黛玉的娇笑声渐起渐落,随着主人的笑声,轻盈跳跃,却是更多了一丝的调皮和喜悦。
水溶不知何时踱步走了过来,一旁立着服侍的众人急忙躬身行礼,水溶略挥手,便让她们退了下去,斜靠一旁,深邃眼眸深深凝视着黛玉,撷取她的点点清透脱俗,满心的柔情怜爱更为沉醉迷人。
看着靠在一旁的水溶,黛玉娇颜微红,慢慢停下了秋千,却是轻轻摆动着,一抹娇俏更为夺人,轻柔一笑,娇润小脸满是清雅笑意。
水溶走上前去,细心的将黛玉头上的细汗拭去,笑道:“黛儿倒是极好的兴致,竟然在这里荡秋千,我还以为我看到了一个仙女呢。”
黛玉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任由他拭去额上点点汗渍,跳下秋千,道:“沐涵,你的嘴巴越来越甜了,莫不是偷吃了蜂蜜?”带笑的娇颜却是一抹调皮之色。
水溶理了理黛玉有些散乱的发髻,从怀中拿出一枝玉簪轻轻插在黛玉的如云发髻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牵着黛玉的小手慢慢走着,笑道:“是不是偷吃了蜂蜜,娘子还不知道吗?”
说着笑道:“若兰在前厅等着我们,黛儿回房换一件衣裳,也该见见他了。”黛玉澄澈的眼眸有些好奇,遂道:“若兰?”水溶点了点头,道:“是翰林大学士的独生子,卫若兰。”
黛玉听到‘卫若兰’三字,只觉心中熟识,隐约听过谁说起过,却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水溶看着黛玉微皱的容颜,道:“黛儿,你怎么了?”黛玉闻言淡淡一笑,道:“只是觉得这卫公子的名字好生熟悉。”
水溶听了点了点头,牵着黛玉的手缓缓而行,淡淡地道:“黛儿应该听过史家小姐提起过。”黛玉听了霍然明了,怪不得这般的熟识,却原来是湘云当日里所言的未婚夫婿。
思及此,黛玉淡然一笑,道:“不曾想,大家也还都是一家人呢。”语气之中淡淡的不悦之色,让水溶莞尔一笑,遂道:“若兰是我的师弟,与史家小姐的亲事亦不过就是他爹娘的意思罢了,只是如今也没有丝毫的牵扯了。”
黛玉听了,黛眉更是紧蹙,不明白水溶话中的意思,水溶亦不过就是淡淡一笑,推着黛玉走入房中,换了衣裳,便携着黛玉往前厅而去。
到得前厅,便已经看到一个淡色衣衫的年轻公子等候在那里,一身优雅如兰的气质更为难得,听得身后珠帘声响,那年轻公子回过身来,看着水溶携着黛玉的手缓缓过来,眼眸之中一抹赞叹之色更为明显,遂躬身道:“若兰见过师嫂。”
黛玉俏脸微红,轻笑道:“卫公子不必多礼。”水溶看着卫若兰眼眸之中的一丝赞叹,虽然亦是心有荣焉,却是也是更为不悦的看着卫若兰,沉声道:“若兰。”卫若兰抬头看着水溶不悦的神色,更是一笑,让水溶的脸上有些薄红,狠狠地瞪了卫若兰一眼,便扶着黛玉坐了下来。
看着黛玉偷偷掩帕而笑的娇颜,水溶更是无奈的点了点黛玉的额头,倒是让黛玉闹了个大红脸,嗔怪的目光看了水溶一眼,撇过身去不去理会水溶。
卫若兰看着水溶的神色,笑道:“怪不得素日里京城之中皆说师兄对师嫂可是情深意重,夫妻两人鹣鲽情深,今日一见,果真是应了素日里的传闻了。”带笑的语气更是让黛玉娇脸红透,水溶却只是淡然一笑,望着卫若兰道:“若兰,你继续说,说完了,江南的那些‘小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闲适的神色,却是不容忽视眼中的一抹异样闪过。
卫若兰看着水溶眯着的双眼,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却是不敢再言,小事情?若果然是小事情还好,只怕水溶眼中的小事情,却是大费脑筋的事情,遂急忙坐好,不敢再捋虎须,正色道:“师兄,今日小弟前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师兄师嫂报告的。”
水溶点了点头,笑道:“很好,这才是好师弟,说吧,这次去江南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卫若兰闻听,神色有些凝重,道:“正如师兄所言,忠顺王爷底下的动作愈发的频繁,据传来的消息所探,当日里忠义亲王手下的那些所谓的谋士们,已经集结在一处,只等着时机,如今京城局势可谓是一触即发。”
水溶淡淡点了点头,轻轻端起盖碗茶放在黛玉手中,心中思绪翻转,嘴角一抹冷笑愈发冷冽,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拔掉他们的一些触角,给他们一些警示。”妄动干戈,受苦难亦不过皆是黎民百姓,战火亦是尽量避免,若是果然要以战事结束,务必做到最大的把握。
卫若兰点了点头,道:“这次前去江南,已经略略拔掉了他们的一些触角,虽大不大,虽小不小,却也是让他们心中有些明了,不会轻举妄动,如今也只等着他们全部集结,给他们致命一击,我想皇上的意思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