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妃听了脸上登时一僵,渐渐有些紫涨,太后的话中之意无非就是告诉自己,并不是朝中的什么重要人物,远远比不得黛玉,不由得更是心中暗恨不已,遂讪讪笑道:“是臣妾愚钝,太后娘娘恕罪!”
黛玉清灵美目淡淡的扫视了忠顺王妃一眼,道:“是否愚钝,也只有忠顺王妃明白,忠顺王妃腰间的香囊袋倒是极为新雅精致,忠顺王妃好巧的手法,倒是让本王妃亦是自叹不如!来日里也该当好生的讨教一番才是,今日竟是先告退了!”
忠顺王妃听了脸上不由得有些惨白,抬眸看着黛玉已经走出去的身影,更是心中恨怒,看着太后面无表情的容色,忠顺王妃不由得更是心中惴惴不安,太后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随便的与她们说些什么!
却是忽而看着东平王妃腰间的香囊配饰,道:“这东平媳妇的香囊绣品瞧着倒是和忠顺媳妇的一般模样呢,果然是极为精绣之作,让哀家看了也忍不住有些欢喜呢!”
忠顺王妃听了登时一窒,笑道:“不过就是看着同一块的布料极为难得,方才命人缝绣了两个出来,一个便与了东平王妃了!”带笑的容颜之下却是极力压制的颤抖,不想今日带了这大凉之物进宫,倒是方才坐下,便已经被太后和黛玉闻到了味道,不由得更是心中惊诧不已!
太后笑道:“暖阁之中极为温暖如春,只是,哀家闻着似乎你们两位身上的香囊倒似有些麝香之类的大凉之物,在这暖阁之中亦是愈发的明显,凉丝丝的让哀家好生不舒服,难道两位王妃是不知道宫中有怀孕之人么,还是故意存着别样的心思的?”凌厉凤目紧盯着忠顺王妃和东平王妃,脸上虽是笑意,却是冻彻人心的沁寒!
忠顺王妃急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妾当真是不知这香囊之中装的到底是何物,今日进宫,并不曾想到会遇到北静王妃,臣妾并无他意,请太后见谅!”东平王妃亦是跪在忠顺王妃身后之处,纳头不敢言语!
太后冷声道:“并无他意?”忠顺王妃急忙点头道:“臣妾并不知道这香囊之中装的是什么,只觉得这清淡的香气倒是极为让臣妾舒服,方才佩戴在身上,这些东西原也不是臣妾府中,是贾府的贾探春送与臣妾所用之物!”
既然如今被太后发现,就索性说了出来,贾府如今的日落西山,已经快要到了末日,那贾探春竟然敢拿着孙富当日里供奉忠顺王府的账本威胁自己,那就借由太后的手来除掉她,至于那本账本,原也是无用之物,上面并没有任何人的签名,亦连字迹亦是无人能看清,倒是让那贾探春爱若珍宝,思及此,忠顺王妃的脸上有一丝的冷毒笑意!
太后点了点头,却满是不信的看着忠顺王妃,笑道:“罢了,你们起身吧,是哀家错怪了你们了,毕竟你们也算是咱们皇室之中的人,懂得的礼仪规矩自然是不必说,再者,东平王去沿海之地平定倭寇,东平王妃也该当为东平王祈福,自然不会做出这般有损阴德之事,再者,你们两人的关系自来密切,想来忠顺媳妇也会同东平媳妇一起祈祷平安的!”
底下的忠顺王妃和东平王妃脸上笑得讪讪的,东平王妃更是极度的不安缠绕心中,听着太后的话中之意,愈发的拿捏不了到底要如何是好了!
太后看着她们神情,淡淡一笑道:“原来竟是这般,想来忠顺王妃也是不会骗哀家的,这样吧,哀家这里可是有多罗国进贡的极为好的香囊配饰,哀家就每人一个的赏赐给你们,莫要再用那些低贱之人的东西,反倒是辱没了咱们皇室的颜面了!”
忠顺王妃听了脸上神情一变,急忙将腰间的香囊配饰拿掉,攥握手中,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太后摆了摆手,径自吩咐宫女前去寝宫拿香囊配饰,看着低垂容颜的忠顺王妃和东平王妃,太后脸上却是一抹肃杀之意,这忠顺王妃愈发的大胆起来,竟然连宫中亦敢这般的放肆,当真是留她不得!
忠顺王妃和东平王妃如坐针毡般在太后宫中,借着太后午休之时,便寻着理由相携告退出宫,看着她们走出去的身影,太后却是冷冷一笑,淡拂衣袖,起身往寝宫而去!
看着她们二人狼狈从宫中离去,一抹桃色宫装的女子从梅树之后转出,清波流转极为娇媚可人,水杏眼眸之中却是一抹嘲笑之色,手中拿着绣帕轻掩红唇,把玩着手中的红梅,长长地珐琅指甲有意无意的拨弄着手中的梅花花朵,直至一片一片的摘落下来,任由她们随风飘落,方才轻扭纤腰往宫中而回!
随着一行人走过之后,一片片的梅花残红落尽汉白玉之上,她要的是母仪天下的尊荣,而不是为其他人来打天下的无知,更何况,忠顺王爷未必能成功,就算是成功,到时候封疆列侯的亦不过是自己的爹亲兄长,而自己,作为皇上的妃嫔,到时候亦不过就是一个废弃的棋子,只怕连性命亦是难保,思及此,更是坚定了心中所想,带着众人款款而回!
望着窗外的白雪,宝玉背手而立,有一瞬间的闪神,眼中亦是有一丝的回忆落寞,想当时,大家在大观园内吟诗作对,在芦雪庵对诗联诗何等的欢快,何等的锦心绣口,只是如今,仿若沧海桑田,精致未变,却是人心已改,人去楼空,望着空荡荡的芦雪庵,宝玉一声轻叹溢出,更是满心的痛楚不适!
耳边似乎想起当年联诗的景致,黛玉精致的娇颜似已停在眼前,娇怯怯的模样弱不禁风,和湘云一同争高下的不服输,都是极为动人,宝玉嘴角不由得扬起愉悦的笑意,待得睁开双眸之时,却是更感凄凉无奈,在芦雪庵四处打扫的婆子望着宝玉失魂落魄的穿过干枯芦苇而来,不由得唬了一跳,急忙上前帮宝玉将斗篷系好,陪笑道:“二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宝玉看了看她们,心下有些厌烦,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们下去吧,这里很不用你们来打扫,这最自然的景致方才是极为美好的,倒是让你们这般的糟蹋了!”一番话说出,那几个婆子听了脸上忽青忽白,却仍是讪讪的退了下去!
忽而听到有些木鱼的声音,宝玉抬眸望着不远处的栊翠庵,急忙快步走去,身后的茗烟几个小厮急忙跟上,待得到了栊翠庵山门之前,却是让宝玉给挥手制止,让他们静立山门之外,不许踏入栊翠庵的周边,便拾阶而上,上前叩响山门的黄铜门环,便垂手静候在门外!
不多时便看到那山门缓缓打开,看得站在门外的宝玉,妙玉的脸上有一丝怔忪,淡淡地道:“宝二爷怎么来了?”语气之中极为冷淡让宝玉登时有些不知所措,望着妙玉清冷神态似有黛玉之态,竟是看得有些呆呆的,让妙玉的心中更为不悦!
秀眉微拢,便要关上山门,淡声道:“若是宝二爷无事,贫尼竟是不能招待宝二爷,宝二爷还是请回吧!”宝玉急忙推手制止住妙玉关门的手,却是被妙玉登时甩开,清冷的眸子望着宝玉,眼中极为不悦,却也没有言语!
宝玉自觉有些造次,讪讪的收回了手,痴痴贪恋的看着妙玉清冷的神态,道:“好久没有与你品茗,不知今日可否有空闲?”语气之中的渴望极为明显,甚至是带些祈求的意味!
妙玉听了轻声一叹,道:“宝二爷请回,贫尼这里并无宝二爷所需之物,贫尼本是槛外人,自是不想再去理会俗世之中的沉沦起伏!”冷冷淡淡的拒绝了宝玉,手执拂尘便要转身离去!
宝玉情急之下却是极为的焦急,眼睁睁的看着妙玉回身而走,一身缁衣随风舞动,简单的发髻之上两条青色飘带亦是随风起伏,浑身一股清清冷冷不容侵犯的气度,让宝玉不由得更是心中一凛!
望着渐渐合上的上门,宝玉怅然若失的缓步下了石阶,却是迎面便已经看到湘云带着袭人走了过来,不由得心中更是厌烦不已!
湘云走上前去,拉着宝玉的手娇笑道:“爱哥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倒是让我好生的寻找,这里可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么?”眸子望着紧闭的山门,心中有些不悦,思及当日里妙玉给宝玉的红梅,更是心中溢满了不满之意!
一个出家人,说什么槛外人,却也不过就是一个大俗人,仗着有几分的姿色,拿着架子高高在上,倒不知道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还不是贪恋宝玉的?
看着湘云脸上的妒意,宝玉却是轻轻挣开了湘云的手,道:“云妹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湘云上前挽着宝玉的手,道:“我自然是知晓,毕竟爱哥哥如今是我的夫婿,咱们夫妻心有灵犀不是挺好的么?爱哥哥来这边可是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