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欣躺在床上,自顾自的暗自神伤,视玉修如无物。
玉修看了看她,眸光转深道:“你此刻或许认为你所遇见的一切极为不幸,可是我却觉得你与乔悠然的事情和我当年与顾惜惜的事情相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舒欣不愿再听他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扯过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玉修也不以为意,缓缓的道:“我记得上次跟你讲过一些我和顾惜惜的事情,可是你不愿意听。不过你不愿意听也没有关系,但是这件事在我的心里已经藏了好几年了,我也不知道跟谁去说,今日里你愿意听便听,不愿意听就当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好了。”
锦被里传来一声轻哼。
玉修的声音轻柔的道:“我很清楚的记得与她初识的那年春天,她一袭白衣站在桃树之下,那一日,桃花开的正艳,粉红粉嫩,而她就如误入人间的仙子,美到极致。我当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她的美好让我有些心折,直觉得就是她就是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女子。”
舒欣心中一直有几分好奇,都说顾惜惜死了,可是她那日里遇到的女子和在玉修书房里的那副画一模一样,他也说她还没有死,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虽然好奇,却又不太愿意去听,但是他的声音却柔的如同三月的春水,想不听都难。
不想看的东西,可以闭上眼眼,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不想听的东西,你若是捂上耳朵,即使你捂的再紧,总会有那么一些声音传进你的耳朵里。
于是她告诉自己,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她又起不了床,又说不了话,权当是在听故事,在脑袋里把故事的男女主角换个人便也没那么令她讨厌了。
玉修目光幽幽,声音轻柔如水,他缓缓的道:“我当时也是年少轻狂,当时刚封为秦王,总觉得这世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也没有我得不到的女子,而她温婉无比,对我也是温柔体贴。我还记得她总是极为温和的笑,轻声细语的说话,温柔如水。”
舒欣心中冷笑,男人永远也改不了以色取人的性情,活该被人骗,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当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玉修似是陷入回忆之中,语气更加的温柔道:“于是,我便常带她外出游玩,她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而她不喜欢的东西,我便全部摒弃。总觉得我拿真心待她,她的心只要是肉长的,终有一天会被我感动。她也确实如我所愿,对我温柔至极,甚至是百依百顺,只是在她的眼睛里,我时常能看得到一抹淡淡的忧郁,我问过她几次,而她却总是淡淡的一笑而过。而她那抹淡淡的忧郁,微微皱着眉的样子,实在是美到极致,那抹淡淡的忧愁更让我着迷。我当时天真的认为,只要我好好待她,终有一天,她便会将她的心事告诉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转冷,眼里满是嘲讽道:“父皇由于身体一向不是太好,便决定在我们八个兄弟间选出一个人册立为太子,由于我时常帮父皇分忧,又知晓国内大事,虽没有治国之才却有治国之能,父皇便属意将皇位传于我。我当时虽然也想当皇帝,但是却更在意她的感受,那一日,我去她家提亲,并高兴的把父皇的意思告诉她时,她只淡淡的告诉我她只喜欢一心一意疼爱她的男子,而我若是当了皇帝,不管我愿不愿意,我的身侧必有无数的美女,必定有三宫六院。”
听到这里,舒欣也升起了一抹兴趣,藏在锦被下的脑袋也露了出来。
他顿了顿接着道:“可是她哪里知道,在我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纵然当了皇帝,纵然有三宫六院,我的心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再则依我的性情,又如何会去娶那些妃嫔。只是这些她都不知道罢了,就算我对她说了,她只怕也不会理解。对当时我而言,她便是我最重要的,至于皇位,可有可无。于是我应允了她,只要她愿意嫁给我,我便不当皇帝,只愿与她生生世世相守。她听罢我的话后,让我立下誓言,不再染指皇位,要一心一意的待她。”
他看了看舒欣露出的脑袋后,又接着道:“若是以往,我定能发现其中的蹊跷,可是当时已完全沉迷其中,这个世上除了她之外,我什么都不想要,所以便毫不犹豫的立下毒誓。她当时很是欣喜,也说要一心一意的爱我,与我永远厮守在一起。而父皇却骂我沉沦美色,一怒之下,便策立大皇兄为皇太子。”
舒欣听到这里,心里直想笑,精明如玉修,也会有那么笨的时候,看来美色实在是能蒙蔽人的心智,让人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这也难怪为什么美人计总是那么有用,尤其是对好色的男人。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玉修,眼里满是不屑。
玉修也不以为意,接着又道:“于是我们定好了婚期,很快到了迎亲的那一日,我开开心心的骑着马去迎娶她,也见她坐上了花轿。可是当将她的花轿迎到秦王府时,我踢开轿门之后却迟迟不见她下轿,心里有些担心,便一把扯开了花轿的轿门,却见她面色苍白的躺在花轿里。我当时大惊,伸手碰她的身子,却发现她的身子已经凉透,再一探她的鼻息,却是了无生息。”
他的语气很淡,淡的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是舒欣却能听得到他的愤怒与恨。
玉修嘴角扯过一抹微笑道:“这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我的新娘死在花轿里了,于是秦王的大婚变成了大丧。也成了整个大漠王朝最大的笑柄,与最悲惨的事情。”
舒欣听到这里,忽然觉得他也很可怜,他迎娶顾惜惜时,顾惜惜死在花轿里,而他迎娶她时,她又给他戴了一个大大的绿帽子。
他的声音轻低,深沉而又淡漠道:“我当时只想与她同死,整个人也陷入了颠狂之中。她于我,是全天下最为重要的人,甚至比我自己还重要。我抱着她抱了三天三夜,终是发现有一些不太对劲,虽说人死后身体会有些变化,可是她的变化也太大了,那么热的天,我抱了她那么久,她却慢慢的变软了,我心里实在是感到吃惊,这才细细的看了她的尸体,而结果却让我愈加的痛不欲生,她的尸体已开始滴水,不过滴下来的不是尸水,而是腊水。”
如果没有经历乔悠然的事情,她以前是不知道失去至爱是什么滋味,此时听得玉修这么一讲,心里也不禁能感受得到他当时的心情,当时的他只怕比起现在的她来要难受的多。她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听他继续讲下去。
玉修的嘴角划过一抹冷笑,眼眸里一片冰冷道:“我想我当时一定是气糊涂了,以至于有这么大的漏洞都没有发现,可是,如果我的新娘没有死,她又去了哪里,我便命朱雀去查找她的下落,可是调查后的结果我宁愿这一辈子也不要知道。她原来是我的大皇兄的女人,心里心心念念的要跟我的大皇兄在一起,为了大皇兄,她什么都愿意做,包括来勾引我。而她也宁愿做大皇兄见不得人的侍妾,也不愿意做我的正妃。她虽然没有死,可是我却宁愿她死了!”
虽然舒欣对整件事情早已知道大概,可是此时在听得他将整件事讲完之后,心里也不禁替他感到难受,相比之下,似乎她把承受的那些,与他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至少她知道,乔悠然的心里有她,或许曾经有过她,而顾惜惜的心里却从来都没有过玉修,玉修却爱惨了她。依据玉修的性格,当时在知道顾惜惜只是为了帮大皇子夺太子之位而接近玉修,他只是气出病来而没有气死也实在是不容易了。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如果当初玉修被顾惜惜气死了,或许她和乔悠然的命运都会改变。只是此时却为心里冒出为的这个念头感到些微的不安,洞查整个事情的究竟,他似乎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欣赏用情一心一意的人,却又讨厌棒打鸳鸯的人。
不过顾惜惜那个女子也太可怕了些,明明不爱玉修,却还能装的那么情深意切,真是恶心的很。她生平最是讨厌这样的女子,原本她还在为那日里毒瞎顾惜惜的眼睛而有些后悔。此时听得玉修这样一说,她便觉得那一日只毒瞎顾惜惜的眼睛实在是太轻了些。
这种心肠狠毒的女子实在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玉修看了看她又道:“不知道乔悠然是否曾告诉过你,五年前的那个计谋他也参与其中,而我和他之所以水火不容,不仅仅是他站在太子的阵营,而是五年前的那场毒计。我自认与他相比,要光明磊落一此,至少我给了他带走你的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而当年的那场圈套,他们却没有给我一条活路。失去了储君之位,也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