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双方的棋子都罢好了。白少爷风度翩翩的,温和礼让道:“云公子是客,请先!”可是在棋盘下方,他却在用脚踢她,提醒她不会下就跟着他学。
飞雪会意的顺着他的意回道:“小生初入棋道,不懂布局。还是白少爷先请!”
这话听入别人耳中只当他是在谦让,可是听入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她不会下棋的白少爷耳中,就是另一回事了。白少爷自是不会再推辞,他一上来就用最为简单的方式布局。飞雪便用同样的方式与之周旋。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当飞雪的红马踏出第一步时,温吞吞的白少爷明显吃了一惊。当她使用迂回术,将了他一军时。他那双懦弱散漫的眸子中倏地闪过一丝异彩。
一番排兵布阵后,相信他已经领悟道她所选之方向后。飞雪便没有再主动出击。而是将精力专注于棋局上。从他排出的阵势中领悟他要表达的意思。而后巧妙的配合他在棋盘上绕圈子。令几个别有用心的旁观者看得晕头转向,迷雾重重。
“云公子,你不用客气的,棋场如战场,不用讲情面的!你尽管放开手臂,杀他个片甲不留!”猪头男第一个忍不住叫了起来。
“是啊!云公子。你这样让着寒儿,不是在帮他。实则害了他!”老太太一顶沉甸甸的大盖帽给飞雪压了下来。
“我家相公一向自诩棋艺不凡。这晏城中可是从未有人够格与他对弈呢!云公子您可别错失了这个成名的几会哦”少夫人一语双关的应和到。
“云公子的棋艺实在是高出在下太多,这棋不下也罢!”不等飞雪回应,白少爷已经伸手打乱了棋局,并垂头丧气的哀诉道。
他的话音未落,“啪!”的一下,老太太响亮的巴掌已经拍到他那英俊的脸上。“没用的废物!”丢下一句狠话,老太太怒火冲天的拂袖离去。
飞雪睁着一双惊愕的目光,在散乱的棋盘和被打的人之间来回转动,实则她心里正开怀大笑呢。她真希望对面那只扮猪的小老虎能扑上去,将那只打他的母老虎给放倒。最好是能两败俱伤,这样她就可以有机会带着儿子离开了。只可惜,那小老虎只是抚着脸继续扮猪,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而白家的其他人则对他们少爷挨打之事,根本无动于衷,连下人们都没有一点吃惊的表情。由此可见,这样的事在他们眼里只是在平常不过的事了。他们只是默默的望着老太太离开的背影。等到老太太走出众人的视线了。白管家第一个收回视线,冲厅外等候吩咐的小于道:
“小于,送云公子回房。”
“云公子请!”小于站在厅门口躬身请道。
飞雪瞥了白少爷一眼,提醒他别忘了相约之事。然后转身与小于一起离开诡异的大厅。走在回客房的路上,飞雪闲聊似的问起小于下午之事。
“小于,我是怎么到了你家少爷那儿的?”
“我们在半路上碰到少爷,少爷见您太累了,所以让小的将您送入他房中休息。”小于老实的回道。
是吗?飞雪一直认真注视着小于的神情,想知道他是否知道白少爷的另一面?接着又问道:
“你们的少爷人很好吗?”
“少爷很少出听雨轩,除了老夫人设家宴外,我们几乎见不到少爷的面。”小于毫无防范的回道。说着他突然四围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别人了,才神神秘秘的道:
“大家都只知道少爷喜欢读书,弹琴。可是听芋头哥说,少爷整天躲在听雨轩里是在研究老爷留下的一盘残局。有时芋头哥都只能将饭菜放在门口,几日都见不上少爷一面呢!”说着突然话音一转,露出了一个不该出现在他面上的鄙夷表情道:
“也难怪老夫人每次一见他就动怒,白家那么大,里里外外全靠她老人家一个人撑着。而少爷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说,连老爷最擅长的棋技他也没学到手。”
知道他是指刚才的事情,飞雪旦笑不语。看小于的样子并非于那位双重人格的白少爷是一路人。可是那白少爷为何单单要在她的面前露出真面目呢?难道是之前这个寄主已经知道他的真面目?所以他觉得已经没必要再装了。似乎只有这样解释才说得通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花园,绕过回廊,客房的院落已入眼帘。不经竟间,飞雪瞥见一个身影从客房院墙闪入。从衣物来看应刻是那位白少爷没错。这就是所谓的轻功吗?她略微一怔,随即停下脚步转身对小于道:
“小于,麻烦你去听雨轩将我换下的衣物取回来行吗?”想到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洗衣工,她又加上一句:“我已经打好包了,在你们少爷房间的屏封后面,里面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是不能进水的。”
“好,送您回房后,小人立刻去取。”小于欣然答应。
“客房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就好。”飞雪坚持道:“趁你家少爷没回去,你现在就去取吧!”
小于抬头看了看几十步开外的客房道“好吧!那小人先去了。”说完便急急忙忙跑开了。
飞雪匆匆入院,毫不意外的推开门便有一股寒气袭来。那位冷酷的白少爷正面对着门,背手而立。一双犀利的眸子,紧紧锁住推门而入的她。飞雪只是淡淡的斜睨他一眼,便径自从他身边越过,坐到床边上。
“为什么骗我说你不会下棋?”白少爷一开口便冷声质问。
“白少爷,说我不会认棋子的是你,不是我。”飞雪慢不经心的指正道。起身到桌子上倒了一杯冷茶,戏虐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他那张印着五个红色指印的脸上,一边细细啜茶,一边微笑道:
“再说,我已经配合着你打赢一局了,你就用这种态度来答谢我吗?是似不太合理吧!”
白摹寒横了她一眼,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冷冷道:“你似乎并不笨!”
猪才会认为她笨。飞雪嘴角微抿,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你也看出来了吧!白家并不像外面看着那么简单。它就像是一个无比具大的漩涡,人一旦陷进来,就别想全身而退了。”从她的棋路中,白摹寒看出她是个聪明而又懂得节制的女人。因此他打算再劝她一次。
“从我的孩子被你老婆强走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扯入这个漩涡中来了不是吗?”飞雪冷冷回道。
“你真的那么在意孩子吗?”深邃的目光紧紧摄住飞雪的双眸。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灵。
“母鸡孵了小鸡,也会拼了老命护着不让鹰啄的道理你不懂吗?”飞雪迎着他的目光,理所当然的回道。“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在意谁在意?不然你给我找一个,不管孩子的理由出来?”
白摹寒猛然一怔,似乎被飞雪的这句话给刺激到了。愣愣的好半晌,他突然痛苦的垂头呢喃道:“是啊!连母鸡都知道护着自己的鸡仔,为何她们能够这么狠心呢!”接着他忽然抬目看向飞雪,双眼中的寒芒突闪,残暴冷戾之气骤现倏隐。速度快得令飞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在肃目凝视飞雪片刻后,突然又冷冷开口道:“如果你答应带着孩子回静虚观,从此不下山,且不让任何静虚观以外的人见到你们母子。我可以让你带走孩子。”
“你说真的?”飞雪不敢置信的确认道。她不管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只要他愿意让她带走孩子就行了。她相信,只要他愿意,就算是那老妖婆也拦不住。
“你能办到吗?”白摹寒只问不答。
“能!”飞雪立刻点头。只要让她与孩子在一起,在哪里生活根本就不是问题。
“你明天一早就向白管家辞行,然后直接出城回静虚观。明天晚上我会将孩子送过去的。”白摹寒吩咐完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凭什么相信你啊!”飞雪叫住他道。
“孩子被老妖婆下了锁魂咒,明晚子时便是最后的解咒期限。就算你明天不主动离开,也会被用别的办法请走。”白摹寒停下脚步,漠然回道。
“我师兄也是他们设计请走的?”飞雪惊觉的问道:“今天早上那孩子哭,也是他们故意的?那你故意让她们知道与我下棋又是为什么?”
白摹寒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道:
“你让小于告诉张嫂,她自家的女儿就快被人卖到窑子去了。”
看似答非所问的话,却让飞雪惊悚顿生。张嫂和小于已经阻碍了老妖婆的计划,那么肯定会被……当她抬起头来时,才发现房间里面除了她自己连鬼影都没了。
飞雪不自觉的看向门口,门始终虚掩着。跟本就没动过。她不禁耸眉感叹“这人还真是神出鬼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