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个男子,你到底是谁。你可知,我正在承受地狱般的痛苦。
鸢尾宫
朱红白玉雕砌的宫殿,透出一股股鸢尾花的余香,昭雪托着一双涂着艳红色指甲油的玉手,把从南方运来的高级茉莉花瓣及叶包染住公主的指甲,轻轻的给公主夹指桃,染指甲是鸢尾公主的最爱,纤指蔻丹,熠熠动人。
“公主,瞧您这指甲多美,明日大婚,奴婢今晚就给您涂上等的茉莉花指甲油,公主这么美,一定艳冠群方,公主是皇城第一美人,生得倾国倾城,奴婢好生羡慕。”昭雪轻轻的朝鸢尾公主的手指吹气,以尽快把新涂的指甲油吹干。
鸢尾冷冷的睨了昭雪一眼,“哼,本宫是皇城第一美人,是不争的事实。咦,这茉莉花瓣里,怎么夹杂了一片凤仙花?”鸢尾轻轻的拾起那瓣粉红的凤仙花,满眼尽是阴鸷之色,恨不得把它捏碎。
她狠狠的把那瓣凤仙花捏碎、揉烂,“古人说,七月七日为乞巧节,童稚以凤仙花染指甲,本宫的指甲油里怎么会夹杂得有民间庸俗妇女用的凤仙花?本宫跟那些下贱女人不一样。”鸢尾满脸气结,“啪”的一下,打翻了盛满茉莉花的体钵。
昭雪急忙跪在地上,“公主别生气,奴婢这就给您换掉它,昨夜奴婢在红守宫捣了很多花,奴婢这就去拿来。”
待昭雪换来新的茉莉花瓣,鸢尾仍止不住的气恼,她气恼的,并不是她高贵的茉莉花瓣里渗杂了凤仙花,她气的是洛雨笙和烈宫砂。
昭雪匍匐于地上,在新鲜的茉莉花瓣里加上白矾,捣碎成泥,轻轻敷于公主的指甲上,再用刚摘的坚韧的树叶包住,用线扎紧,防止包裹掉落,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又熟练又完美。
“公主,明日清晨,奴婢给您褪下包裹,指甲就染上了,而且会持续很多天。”
鸢尾满意的点一下头,“这次没有渗杂山野村姑用的花瓣吧,凤仙花哪及茉莉花般高雅尊贵,它还想登堂入室,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昭雪心思聪慧,哪里不明白公主心里所想,她凑近公主耳边,“公主,明日您和西塘七公主一起嫁入大将军府,咱们一定要给她点颜色尝尝。”
“啪”,鸢尾怒地拍了一下檀木桌子,“这次,白白让丑八怪得逞了,你找的那两个武林人士,怎么会把将军扛到她床上去的?可恶的是,还让洛雨笙跑了。”
昭雪脸色大变,回宫之后,公主一直没有提这件事,她揣摩不透公主的心思,现在,她终于要找她麻烦了,她立即低下头,诚惶诚恐的回答道:“公主,您放心,这件事将军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我已经把那些人打发走了,他们再也不敢回明夏皇城。将军也不知道那个奸夫就是他,而西塘七公主,更是落上了**荡妇的罪名,相信过不了多久,将军就会休了她。”
鸢尾脸上这才荡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下贱的丑八怪想跟我争将军,本宫要让她以后的日子难过,残花败柳一枝,真不明白将军怎么会娶她,最好是,立即休了她,真丢我们明夏的脸。”
昭雪急忙如葱蒜般点头,“到时候,公主的阁楼一定要比她的大,喜服要比她的华丽,将军这么宠爱公主,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她,势必被将军冷落。届时,公主可以把她当丫头使唤,想怎么整她就怎么整她。”
鸢尾宫里,不时传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听起来犹为刺耳。
云来驿馆
今日是砂画大婚的日子,她穿戴整齐,静静的坐在床上,听李侍卫说,将军府的轿子马上就会来接她。
她的凤冠霞帔比较素,当时她挑选的时候,特意选了花色最简单的一件,她不喜欢那些叮叮当当、花色繁杂,看起来繁琐华丽的喜裳,可能她的气质,衬不了那么华丽的服装,还是淡静一点好。
“公主,将军府的轿子来了。”李侍卫来报,后面还跟了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丫鬟,样子娇俏可人,两只眼睛如精灵般眨巴着,梳着两只乌黑的大辫子,头上还盘了一个可爱的发髻,看起来十分乖巧。
她朝砂画轻轻拂身,“奴婢蓝蝶儿拜见七公主,奴婢是奉将军之命来接公主去拜堂的。”
砂画打量了她一眼,看那模样大方自如、恭谦有礼,果真是将军府调教出的丫鬟,礼数跟鸢尾公主的丫鬟大不一样,砂画朝她轻轻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起来了。
一旁的李侍卫却不乐意了,他生气的问道:“丫头,你们将军府派轿子来接我们公主拜堂,为什么没有礼花炮仗,轿子也是寻常百姓出门乘坐的,迎亲队都没有,把我们西塘国当什么?”
“算了。”砂画把他拉了过来,“李侍卫,今日起,你我就要分别,你回去告诉我哥哥,我很好,请他勿牵挂担忧,将军肯娶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可是,公主,我们都知道您是被冤枉陷害的。”李侍卫不服气的说道。
“没事,只要你们相信我,就已经足够,就此别过吧。”说完,她朝李侍卫拜了一下,跟着蓝蝶儿上了轿。
轿子经过大街时,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对她指指点点,砂画就当没听见,清者自清。出嫁之日都这么凄凉,想必她今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蓝蝶儿看了一眼轿子里的公主,她不施粉黛,打扮十分素净,一点也不像市井流言谣传的那样,是个不洁之人。她的脸,也不是那么的难看,相反,公主看起来清丽可人,像一朵高洁的荷花,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根本不像与山野村夫苟且的女子。
轿子在城里转了几圈,才到将军府停了下来。南风瑾是故意让她出丑,明知她被百姓中伤,还叫人把她抬在城里到处转,让她听一拨一拨的市井流言,他是要让她明白,她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下贱,多么的人尽可夫,他做到了。
“鸢尾公主到,西塘七公主到——”下人禀报到。
透过轿帘,砂画看见在她的对面,鸢尾公主的轿子立在那里。轿子上面装扮得十分贵气,挂有珍珠流苏穗子,绣花百鸟朝凤、早生贵子图,和她那顶农夫出门用的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南风瑾身穿红色喜服,剑眉星目,皓齿朱唇,英挺伟岸,冷俊的扫了下四处。他边上的洛雨笙则一脸温和,今日的他一身白裳,手持十八美人折扇,衣诀飘飘如世外神仙,似笑非笑的盯着两抬轿子,有鸢尾公主在,必定会有出精彩的好戏上场。
“请将军踢轿门——”一旁乐呵呵的喜娘叫道。
砂画坐在轿子里,看到南风瑾走向鸢尾公主,轻轻的踢了她轿门一脚,公主也俏皮的还踢轿门一脚,这是在用一种特殊的语言向宾客们宣称:日后男不惧内,女不示弱。丰腴的喜娘掀开轿帘,丫鬟扶着娇弱的公主走下轿来。
“鸢尾公主那身段,真漂亮,像天上的仙女一般。”边上的客人议论纷纷,个个都讨好似的盯着鸢尾公主。
而砂画这边,冷冷清清,根本没人理她,即使有人看她,都是用一种鄙夷的眼光,除了南风瑾边上的白衣男子。砂画认得他,上次在云来驿馆见过一面,他倒跟其他宾客不同,一脸温和,很友好的望向她这边。
在众人的欢呼恭喜下,南风瑾和鸢尾公主被推进大门。
“等等……将军,七公主的轿子还没踢。”蓝蝶儿急忙跟上去,将军怎么不踢七公主下轿,就直接和鸢尾公主进去拜堂了。
此时,宾客全都进去,只剩下蓝蝶儿跟砂画在外面。砂画注意到,将军府前,那个温和的白衣男子仍在那。
“洛公子,七公主怎么办?”蓝蝶儿跑上前,将军根本不理会她,她只好找将军的好朋友帮忙。
洛雨笙看了一眼轿子,仿佛能看穿轿内人儿的心,他走上前,轻轻掀开轿帘,迎来的是砂画一双安静的大眼睛,她没有戴喜帕,脸上的樱花印把她衬得神秘而特别。
“肤若凝脂,眼若秋波,明眸皓齿,淡雅如云,不枝不蔓,清丽脱俗……公主,这些词都配不上您的美丽。”他戏谑的看着因紧张而羞红脸的砂画,他根本不相信这么脱俗的女子,会是南风瑾口中的不守妇道的女子,南风瑾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将这么美好的娇妻置门外而不顾,真是暴殄天物。
“洛公子,请自重,七公主已是将军夫人。”蓝蝶儿素来知晓洛雨笙的名声,只要他看上的女子,最终都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捕获,不过,他生得真的很俊,让她忍不住多看两眼。
砂画垂下眼眸,眼前这个洛公子,表面轻浮放荡,她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一股深深的哀愁,似乎丢失了很心爱的东西一般,他的洒脱不羁,只是伪装他的一副外表,真实的他,应该不是这般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