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来给黛玉负荆请罪,黛玉也知多半是她手段,并不想再与她多做纠缠牵涉,谁知弘历却让黛玉‘收了宝钗做丫头’,一时屋内皆有些讶然,齐看弘历,弘历只笑道:“宝姑娘认错之心虔诚,妹妹若执意不承她的美意,她心中必然以为妹妹仍旧不肯原谅她,以后大家还有见面日子,她岂不愧的?不如索性就让她当了妹妹的丫头,才更合她的意,我说的可是?”
宝钗便忙说‘是’,弘历又道:“既如此,我就替妹妹作主,就这么行罢,今后妹妹衣食冷暖,就全仰仗宝姐姐照顾了,也希望宝姐姐能保护妹妹周全,我说话直了些,宝姐姐别怪,我只希望妹妹无事,倘有了什么闪失,你这做丫头的,可难逃其咎。”
宝钗听了这话,心中微微叫苦,弘历此语,自是为了防着她有什么小人行径,对黛玉不利,可是这样一来,她便如捡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虽这警告云淡风轻,一旦黛玉有什么差错,她定不得好果子,尽管如此,也只得强笑道:“四爷不必担心,以后颦儿所有事,我都尽全力妥帖,只为四爷和颦儿能恕我从前罪过就罢了。”
弘历笑道:“伺候的好,自然没有话说,伺候得不好,宝姐姐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宝姐姐知道丫头心中是要将主子放第一位的,若你再拿出半点以前小姐的款儿来,我可不依,况还有一事,也要弄妥,——你自此要和妹妹贴身行止,薛姨妈那边,可打过招呼了?”
宝钗道:“都知道了,妈也愿意。”
弘历点头,说道:“虽如此说,还得告诉一声去。”
便叫丫头去说一声,不一时去了,回来说道:“姨妈说了,让宝姑娘今后好好伺候林姑娘,林姑娘到哪里,就跟着服侍到哪里,若要跟着远行到亲王府,也不必挂念想家,四爷和林姑娘也都不是为难人的人。”
弘历微微笑道:“既然姨妈这样说,那好多了。”便让宝钗这就跟着二人出去,黛玉看弘历道:“带着她?”
弘历便笑,因说:“虽说人越少越好,但是一个丫头不带,眼前端茶倒水的,许多琐事没人做,未免也多有不便,就让她去罢。”便向黛玉使眼色。
宝钗此刻安心许多,见眼前正有表现殷勤机会,忙笑道:“颦儿带着我罢,必能伺候好你。”
不想弘历脸色微微一变,冷笑说道:“既从此是丫头了,说不得要按丫头的标准待自己,你见念红,紫鹃她们哪个称妹妹做‘颦儿’了?”
宝钗心中一凛,忙笑道:“叫习惯了,一时不好改,以后我称呼‘姑娘’就是。”
弘历点头冷哼,浣纱等都笑。
这边念红早收拾了一个出游必备的小包袱出来,里面皆是手头需要用的,塞与宝钗,道:“伺候殷勤了些。”
宝钗只得‘哎’一声,陪笑拿着,遂和弘历,黛玉二人出去了,路上遇到府上其他姐妹,丫头等,看宝钗随在弘黛二人身后,都愣愣的,弘历对众人笑道:‘宝姐姐拼死要当丫头,伺候妹妹’,宝钗也唯有讪讪笑着的份。
一时间离了贾府,众人齐向六十里外一处香山而去,中途经一闹市,黛玉因说饿了,弘历便要去酒家,黛玉道:“何必招摇,那边一处糯米糕,我看不错,买来吃些就罢了。”
弘历便叫宝钗去买,宝钗忙答应着去了,这边黛玉便说道:“好好的,何必非要她作丫头?怪别扭的。”
弘历笑道:“有什么可别扭的?她须不是从前的小姐了,不过是一丫头,你就只当她不在就完了,我们该行就行,该停就停,若有能用到她处,你就尽管使唤她,不必抹不下面子来,她也该伺候伺候你。”
二人悠悠看外,见米糕处人多,宝钗排了好远去,此刻艳阳正狠,足足地晒着宝钗,宝钗素来怕热,若是平常在这大日头底下,必然有小丫头拿花伞来的,可是此刻身份不同,别说花伞,连口水喝的都没有,一时便香汗淋漓,粉面晒红,只不断拿帕子拭汗,黛玉便低头不语,弘历知她心思,想了想,笑道:“定然又是不忍心了罢?你只需想想之前她是怎样对你的,便觉此刻怎样都是应该的了,——她可是个聪明人,实话告与你,若她今日不来,我定不会轻饶了她,许是她正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演了‘负荆请罪’这一出,先发制人,俯首认罪,我好不能逼人太甚,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她要做丫头,我们就合她的心,顺她的意,一点点把素日的债都算回来。”
黛玉淡淡笑道:“若是别人,许‘追债’之举实多,你也知我不是那样刁钻古怪的主子,并不能做来这些,她这一招,果然聪明了。”
说毕,又悠悠叹一声,笑道:“可见自始至终,只有她算计我的,我却总输她一筹。”
弘历冷笑道:“笑话,她算什么东西,若要她把你拿捏住了,我们也都别活了,你不会刁难下人的招数,我会,看我来教你。”
此刻宝钗好容易买回了米糕,脸颊两边全都是汗,擦拭着回来,递与弘历,黛玉二人,以为可以进马车里歇歇,弘历看了一眼,‘哎哟’一声,笑道:“原来是这个!我曾吃过的,妹妹不知道,这个很不好吃,又腻又粘的。”便将一个递与黛玉吃了,问‘可难吃’,黛玉口中悠悠吃着,知弘历戏中,也不好说什么,弘历看着宝钗,笑道:“麻烦你,转角那里还有一处卖绿豆饼的,好的很,你去买一斤来罢。”
宝钗怔了怔,忙笑道:“既这个不好吃,我就买那个来。”回身一看,排着绿豆饼的更是许多人,心中暗暗叫一声苦,也只得挺着日头去了,又排了半日拿来,脸已经赤红,弘历还想怎样,因思‘若只这样,叫她知道刻意刁难,倒没意思’遂罢了,便启程而去。
说说笑笑间,香山已近,弘历笑道:“这山景色倒罢了,只是空气怡人,若能晨昏来此两遭,只为活心顺气,该是一妙事。”
黛玉笑道:“既如此,我们就步行上去。”遂弃了马车,宝钗笑道:“这山虽小,却有名人来过呢,还在半山石碑上留了一首诗,你们再猜不出来的。”
便见弘历,黛玉二人一声也无,弘历看宝钗一眼,说道:“日头这么足,怎么不给姑娘撑伞?”
宝钗忙几步上前,双手为黛玉撑伞,陪其慢行。
这边弘黛二人且行且论,沿着土红色盘绕山石上去,行不久时,渐进绿树群中,一片郁郁葱葱,日光竟成了暗夜的萤火虫一般,从绝密的枝叶丛中点滴泻下,宝钗一直留心一事,汗落不觉,此刻忽见半山一不规则的大石,忙笑道:“是了,才还说石碑上的诗呢,这就到了,据说此是白乐天深夜酒醉,至此而作,可见此山夜晚尚有美景,观读其诗,多半是月初所做——”
弘历侧头说道:“早没太阳光了,可以收伞了罢?”
宝钗正说到酣处,听到这句,才发现自己入了树影中半日,尚还在呆呆打着伞呢,便‘嗯’了一声,顿时满面羞红,忙将伞收拢,弘黛二人只前面走,身后如何,理都不理会,宝钗便如多余的一般,自觉大没意趣儿,却也不得不跟着,偶尔想加入二人的对话,一旦说出,凭她什么才高八斗之思,惊世骇俗之见,均如石沉大海,连点回应没有,久而久之,便就不说了。
游了大半日,香山已尽,黛玉叹道:“山是好山,只是这就走完了,让人有意犹未尽之感。”
弘历笑道:“这就是‘适可而止’的妙处,所以这山虽小,人多爱来,许多人图这一份雅静,举家安居在此,你不见山下那小村子热闹?”
便给黛玉指着下面看,只见脚下却是遥遥数十行人家,房屋皆是一个模样,亭台楼阁皆具,虽称‘村落’,然人烟繁盛之处,不比大城差了,黛玉通看一遍,心念一动,忙拍手笑道:“哪儿来的这个地方?竟和‘清明上河图’里的景儿一样呢。”
弘历笑道:“你可说着了,这里曾有一方父母官,本是朝中一臣,后来被贬官在此,那时这里始建,鲜少人问,也无许多人知道,那父母官无疑成了这里权威,他素来是个爱收藏古董名画的,便卖了几个祖传家当,意欲按着清明上河图的画卷来布置,百姓敬他,都按其意旨去办,说来也奇了,这里起初不过是一个稀疏的小村,不过几年,竟隐约出了规模,虽韵致难以达到,大体脉络还真与那画有几分相似,后来父母官死了,村中百姓还为其建了一个石像,以此纪念。”
黛玉便淡笑点头,宝钗忍了半晌,再忍不住,悠悠笑道:“四爷说的这父母官,该是当日得罪奸臣,被贬到贫水村的杜容罢?”
弘历便问黛玉道:“那边热闹的很,要不要下去看看?”黛玉点头应了,弘历便回身笑道:“给姑娘撑伞,包袱拿好。”遂扶着黛玉下去了。
宝钗噎了个倒仰,不由再一次把脸羞红,见黛玉下去了,也只得踉踉跄跄跟下去,虽有山路,石子多滑,黛玉有弘历扶着,宝钗却一人不管,还得看着黛玉头上太阳,还得不时看看脚下,一个眼错不见,脚一歪,便听‘哎哟’一声,顿时斜斜栽下去,仰跌在地,伞也滚了几滚,一时间满衣沙土,很是狼狈。
前面二人也听见,弘历忙扯着黛玉,对她挤眼摇头,使其装作不知,仍旧走自己的,宝钗看二人要下山了,少不得咬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捡起花伞,继续踉踉跄跄地跟着。
不一时,便至山下,入目鳞次卷檐,浮桥小河,无数男男女女往来穿梭,正街乃青白石子铺就,宽有十数丈,两边摊铺满满,叫卖声声,其繁华之处又与别处不同,黛玉方下了山,便不肯就行,小声说道:“该雇一顶轿子。”
弘历便笑道:“不用,这里民风随意,你看街上不也有许多女子的?在这些村民看来,也只有他们的青天才坐轿子呢,你若要雇,就依得你,只是待会儿小心有人拦轿喊冤。”
黛玉方微微放心,又不由得小声啐了他一口,二人沿行看视,各发惊叹,且说这样随意游逛,于黛玉还是第一次,一时对那些古怪物事也觉稀奇,手工编的小竹筐,花篮,动物皮毛做的小毡子,象牙的挂件,各色玉石,还有无数古怪吃食,看到一样,议论一回,但凡黛玉感兴趣,弘历都掏钱将其买下,命身后宝钗拿着,不觉间,宝钗怀中东西越堆越高,连半张脸都挡住了,走路放横,弘历尚浑然不觉,犹自噼里啪啦向上面扔。
游逛半日,日渐西下,黛玉渐渐放开了心,脸上也有笑了,因见一溜紫花编成的花环漂亮,多看了几眼,弘历便登时买下,亲给她戴上了,路人本就爱对黛玉多看,这时见她戴的花环漂亮,犹显韵味无尽,百媚迭生,勾得许多女儿家竟也都争相来买花环,一排不久售空,将那摊主喜欢的嘴都难合了。
弘历因见边角有一根随手编的草环,由许多狗尾巴草集结而成,便向摊主讨要,摊主自是愿意给的,弘历回手一扔,那狗尾草环不偏不倚,正套在宝钗头上,弘历笑道:“给你的。”宝钗也没仔细看,见弘历犹惦记着自己,倒生出几分喜悦来,方想说话,弘历早转过头去了。
话说正当弘黛二人逛得兴起,便见两个村民经由弘历身边,一个笑道:“到了到了,且让让,让让。”那个便道:“还有十几丈远呢,你慌什么?待先把那些小茶盅卖了再说。”
他二人言语粗粗咧咧,说完便去了,谁都未曾留意,弘历心中却一动,面上仍不变色,假装和黛玉看红豆挂链,答其所问,这边暗暗向后看去,见十几丈远之地,正有几个膀大腰圆的黑面汉子,假意摩挲茶盅,却不时向这边探视,见弘历侧面,忙低下头去。
弘历心道:果真来了。
仍只当做不知,暗中做讯,命人准备妥当。
约莫过了半柱香之久,弘历,黛玉二人行至人烟稍少之所,黛玉正于一个老者处,拿起一个小玉壶摩挲,因手中一个小桃木框镜并许多零碎东西掉了地上,弘历伏身去捡,便见镜中两个大汉对使眼色,大步行来,未至及近,弘历手中竟早多了四只红缨短刀,几道光影,迅发如电,片声也无,二人并未有备,一人顷刻额头,喉咙中刀,顷刻毙命,另一个虽眼快躲过了,肩头也中了一下。
刀尖有烈药,遇血便如点火一般,灼烧刺痛,凡人绝难忍受,便见那大汉双眼圆睁,只微微蹙眉,起手将肩头短刀‘呼’地拔下来,怒目生火,如虎如狮,汹汹然逼近,弘历心中不由暗叹道:“好样的!”不敢或有疏忽。
此时黛玉,宝钗等人均不知何事,只是大街上忽有一人倒下,身中两刀,瞬间如投石湖中,便听有人尖叫,继而错乱嘈杂,方见两名村民紧护黛玉后撤,目光凛然,口中只恭谨说着‘姑娘勿惊,是个小混混,很快便没事了’。
弘历身边早有许多随从跟着,只是皆装扮为普通市井百姓村民,外人不知,这会儿十余人如潮水般涌将出来,皆冲大汉而去,大汉瞬显势单力薄。
弘历发命在先:“抓活的!”
兵士得令,合力围之,便见大汉左右相顾,顺手抄起旁边摊子上两个大板子,一时舞动,虎虎生风,人难近前,忽而和一兵士交手,板剑相碰,瞬间劈成两半,再不能用,一时情急,见其双手一伸,将缩在墙角的两个村民揪过来,一手一个,只当做两个锤子一般,挡刀挡剑,呼啸前冲,与此同时,闻其口中呼喊‘什汗,巴塔’等几个人名,又叽里咕噜一堆的话,不知是什么。
弘历见此人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已是惊心,又见他似乎要叫人来,便觉不好,果又见两壮三瘦男子不知从哪里出来,两个壮汉来助阵,那三个瘦子许是听大汉说了什么,突然转向,直奔黛玉而去,各人双袖皆现出脆响,竟出了一排野兽般利齿的刀刃,于夕阳下,幽幽森然,闪闪发亮。
两个随从忙拦截,只是三人凶狼猛兽一般,袖中兵器又极其古怪,一时一人对一,尚有些勉强,便见一人直扑向黛玉,弘历顿时魂飞魄散,急喊‘妹妹’,刚要动作,便见一人飞过来,忙闪身避过,那边大汉腿部挨了一剑,瞬间跪倒,口子还声嘶力竭冲黛玉这边喊着怪话。
只是事有古怪,那瘦子方扑近黛玉,森齿将触时分,忽见黛玉发式衣服,竟全然如自己家乡一般,脑中一震,瞬间折回了手,犹豫不肯出刀,旁边宝钗本吓得心惊肉跳,以为入目险象皆是真的,见人来害黛玉,自是躲在一边,任其所为,丝毫不动,忽看到恶人中途收手,心中一时生出疑惑来,‘若情势紧迫,怎么能戛然止住了?难道不过一场虚张声势,是假的?’。
此一错念下,脑中忽现出‘考验’二字来,又见瘦子仍旧不肯行动,更加确定此疑,心中一亮,忙拦截在黛玉身前,气势凛然,临危不惧,大有‘冲我一人来’之势,大汉此时已经不支,又拼尽最后力气喊出一句,瘦子听闻,眼睛复又恢复兽性,便见一道寒光,宝钗右肩顷刻中了一下,如遭野兽啃噬一般,痛入骨髓,此时方知是真的,只是晚矣,一时悠悠然倒下,再没知觉。
那边硬硬交战,各有损伤,大汉们身受多处刀剑之伤,犹自强挺,只拼死将弘历堵截,使其不能相顾,这边随从也被牵制,本来还有接应,只是至今竟未出现,不知出了何状况,那瘦子见黛玉柔弱,只贴在身后墙上,脸儿白白的,半点反抗能力也无,许也是因她装扮,不愿真伤了她,遂收了尖刀,从身边取过一只绳子来,欲将黛玉捆上。
正小小错神间,忽觉脑间如被蚊蝇叮了一下,一股诡异的力量直接窜入,瞬间绽放细细的嗡嗡之声,越来越大,波及全身全心,那瘦子并不知发生何事,只觉全身如被一只手钳住,半点也动不得了,双眼还怔怔的,慢慢向黛玉方向蹭。
却见黛玉瞪圆一双水目,手中一个笛子状物,一点点放下来,最后拿空掉了,身子更向墙壁紧贴过去,显是受惊,瘦子伸出一只手指,口动了动,便软软瘫倒下去。
那边大汉们始终凭借一股精神强挺,这会儿终于不支,越战越见颓势。
弘历不理万事,稍一脱身,疯了一般冲来,双手将黛玉托起,黛玉眼睛怔怔的,身子半点力气也无,气息幽幽,神魂飞荡,弘历忙将其横抱起来,四处寻找马车,好容易找到,小心抱了进去,便见随从们浑身是血的来了,回报‘都绑了,等将军指示’。
弘历手有些哆嗦,冲口说道:“杀了,都杀了。”
随从面面相觑,到底说了声‘是’,持剑去杀。
行至半途,却又听弘历沉沉一句‘回来’,眼睛凝空半晌,悠悠长叹一声,说道:“罢了!先关起来审问,若是鄂而仑的人,就找大夫给他们疗伤,好生相待。”
随从答应去了,又一人来说‘找到那些人了,就在那边客栈拐角,被先下了‘白绫砂’,这会儿还昏迷呢。”
弘历点头道:“既是白绫砂,也不用审了,必是那边的人。”
因见黛玉受惊,心中又悔又愧,深怨自己大意轻敌,即刻便命启程回去,便有人来问宝钗怎么办,弘历本懒得理会,想到宝钗方才尚有护卫黛玉一举,精神也算可奖,听随从说‘只是昏迷,并未伤及性命’,便令‘一并带回’,遂启程。
归途弘历与黛玉同乘马车,一路柔声安慰,又骗黛玉说那人‘只是脖子中针,并没大碍,已经让手下抬去医治了’,黛玉这方渐渐回缓过来,弘历因一直疑疑惑惑,此刻便问:“妹妹什么时候学的暗器?怎么想起带着出来?”
黛玉便悠悠将昑儿那日在林前木屋,教授毛针的事说了,又道:“昑儿怕你低估对手,临出来时,悄悄给了我一个,说‘带一个暗器,也好防身用’,我就拿了,不想真有用到的时候。”
弘历便点头,叹说一句:“还是他明白,我真是枉为哥哥了,连弟弟都不如。”便暗暗蹙眉,心中深自埋怨。
黛玉忙笑道:“我想他们必不是一般的人,定是有大阴谋的,焉肯不派妥当的人来?你们能胜出,活捉他们,已是不简单了。”
弘历点点头,说道:“想是要趁我防备空虚,活捉了我,好和公主交换,只是不知是他们自为,还是经了鄂而仑授命。”一时凝神不语。
两厢寂静,黛玉忽然问道:“是了,她可没事罢?”
弘历略怔一怔,便知她说的是宝钗了,淡然道:“没事,吓昏了,回去上点子药就好了。”
黛玉道:“也难为了她,倒能拦截我头里,那一刀,该是我受才是。”
弘历道:“刚伤了皮肉,并没大碍,要知能一招毙命,我看她也未必去拦的——”
忽听黛玉咳嗽,又见其疲弱不胜之状,便不说了,忙令其休息,这边催促快马加鞭,不提。
好容易回了亲王府,福晋听说黛玉和弘历回来,忙命人出去接,彼时黛玉身子软软的,脸儿白白的,弘历也是一副倦容,众人不禁暗暗生疑,又见从车里竟半抬半扶弄个宝钗出来,别人尚可,却惊住了闻言出来的弘昑和湘儿,他二人皆厌恶宝钗至极,湘儿便先要将其扫地出门,却遭福晋责怪,连弘昑也拦着,因他听闻宝钗如今成了黛玉丫头,这番又‘生了病’,便私向湘儿笑道:“我们家正是疗伤圣地,从前她对姐姐那么好,如今病了,自然该让其也好好享福才是。”湘儿会意,心下复又喜欢,只和弘昑暗暗算计。
话说弘昑初见黛玉,弘历二人形容古怪,心中便早觉诧异,且宝钗无缘无故受伤,弘历随从又神秘兮兮,更知内里有文章,因思:许是这番出去,生出了什么事故,只是看他二人都疲弱,黛玉更是一副不禁之状,暂且不想急着刨根问底,‘等那宝犬好了,再作道理’,是以只当做不知。
因突生这一变故,弘历本要暂时将行程向后延挨几日,试收拢人心,以利己用,谁知第二日清晨,忽见边疆兵士快马来报消息,弘历知有大事,忙引其进了自己居所,听其说道:“公主前日服药,险些命尽,这会儿虽救回来了,尚不知此后如何,纪大人说‘现唯将军一人救得她命’,请将军速速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