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才一见门外怒气冲冲的尧舜,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堆笑的说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尧警官你啊!怎么这么有闲功夫来看我啊?你说我这耳朵又不聋的,你敲两下我就听到了,何必用这么大劲,你手不疼吗?”
“把门给我打开!”尧舜怒吼道。
“别急嘛!警官,我这不正开着吗!”
王宝才才刚一把门打开一道缝,尧舜就猛地把门掀了开,然后冲进门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重重地把他摁在了门边的墙上。
“东区烂尾楼里那个女人是不是你杀的?”尧舜愤怒的质问道。
“你说的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啊!”王宝才一脸无辜的说道。
“你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死法和胡菁完全一模一样,你不知道,还会有谁知道?”
“警官,话可不能这样说啊!两起案件的死者死法一样,你就说是我干的?那如果我用刀捅死了人,是不是所有被刀捅死的人都是我杀的啊?警官,没有你这样冤枉人的吧!胡菁的案子你说是我干的,可结果呢?警官,抓人要讲证据,这不用我教你吧!如果有证据,相信你也不用在这里和我说话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如果想冤枉我,我一定会告你的。”王宝才不甘示弱的驳斥道。
“你少在这得意,别以为我真拿你没辙了。”
“警官,有没有辙是你的事,你要说我杀人,你把证据拿出来啊,有了证据,你完全可以定我的罪,可是如果没有证据的话,你就给我把手放开。”
王宝才奋力的试图挣脱尧舜,但是力量上的差距让他最终放弃了。
“救命啊!打人啦!救命啊!”
王宝才见无法挣脱尧舜,于是拼命的叫嚷,而他的喊叫也顿时吸引了左邻右里,几名邻居闻声纷纷围到了王宝才的家门口一探究竟,当他们看到身着便装的尧舜揪着王宝才的场景,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只是都愣愣地看着两个人。
见状,王宝才轻声对尧舜说道:“警官,你发发脾气就行了,别没完了,虽然你现在没穿警服,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可要是我喊一声警察打人的话,那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清楚,现在舆论的力量可不能小视哦!”
闻言,尧舜看了眼门外站着的几个人,好在不是周末,来围观的人还不是很多,尧舜思忖了片刻后,心有不甘的缓缓的松开了揪着王宝才的双手。
“这就对了嘛!”王宝才轻声说道,继而扭头朝门外看热门的邻居说道:“都回去吧!没事了,没事了,我和朋友在闹着玩呢,没事了。”
“神经病,没事瞎叫唤什么!”
“就是,脑子有问题。”
邻居不满的斥责了几句,便纷纷离开了。
王宝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满意的笑道:“就是嘛,这样不是很好?何必把事情闹大呢?我是无所谓啊!反正因为胡菁的案子,我已经失业了,有的是时间耗,可是警官你就不一样啦!你的时间宝贵,要是在我这把事情闹大了,耽误了你找证据,抓罪犯的时间,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万一你到时候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那可叫我怎么担当得起啊!”
“你真以为你赢了吗?你真的以为你能逃得掉?”
“逃脱?哈哈!警官,我觉得你用词不当了吧!我为什么要逃呢?”王宝才冷笑道,“我光明正大的,为什么要逃呢?警官,我只是随便和你说说我杀人,你就信啊?我开玩笑的好不好,难道你平常破案也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那你这办案的能力也未免太水货了吧!”
“你别得意的太早。”尧舜怒道。
“警官,得意也是要有资本的。”王宝才轻蔑的说道,“我是杀了人,那又怎么样?你有证据抓我吗?”
王宝才一会说自己没有杀人,一会又承认自己杀了人,前后说法矛盾,真让人有些无法琢磨他心里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只要你犯了案,我就一定会找到证据,放心,有你哭的时候。”
尧舜扔下话后,愤恨的转身离开,但王宝才却不依不饶,他追到楼梯口,冲着尧舜喊道:“要找证据你可要尽快啊!游戏已经开始了,我可保证不了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哈哈……”
王宝才疯狂的笑着,但尧舜却并不理会,他奔下了楼,怒气冲冲的坐进了车里,一巴掌拍在了方向盘上。
面对王宝才的挑衅,自己却束手无策,这也难怪尧舜会如此的愤怒,毕竟警察也是人,承受的压力本就比普通人更大,有自己的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愤怒归愤怒,如果愤怒能够有助于破案的话,那尧舜倒希望自己一直愤怒下去,但是事实却是愤怒的情绪只会让自己的头脑更加的混乱。
尧舜坐在车里,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冷静后,他才发动了汽车,他很清楚,愤怒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现在必须冷静,然后找到更多的证据,才是解决问题最直接的方法。
追根溯源
通过调查,警方很快查清了死者身份,死者李艳,25岁,房产中介业务员,有名男朋友,并且已经到了谈论婚嫁的程度。无论身份还是背景,李艳都和之前遇害的死者胡菁毫无任何的关系。
而在验尸结果上,死者遇害的时间为当晚的11-12点之间,而两名死者遇害的手法完全相同,死因是颈部大动脉被割断,失血过多而亡,死者的头部有被硬物敲击留下的伤口,以伤口的形状分析,应该是锤子敲击造成的,从伤口形成的角度以及力度来分析,行凶者的身高比死者高,而且力量大,是男性的可能性比较大。另外在死者的口腔内发现了一些普通的纤维组织,经过比对,和之前遇害的死者胡菁口腔内发现的纤维组织并不相同,但在这些纤维组织中以及死者的口腔内,同样发现了些许腐烂食物的残渣。在死者的手脚上也同样发现了曾被捆绑过的痕迹,死者身上多达40处的刀伤均为死后造成的,所有的伤口都和胡菁身上的伤口系同一把凶器造成的。死者的下身同样被泼了硫酸,但没有发现被性侵犯过的痕迹。尸体有被搬动过迹象,而且对尸体周围的泥土进行的检验,从中并未发现血迹的反应,由此可以肯定,烂尾楼的陈尸处并非第一案发现场。
尧舜仔细翻看了李艳的验尸报告,之后又拿来胡菁的验尸报告,将二者进行了比较后,从中发现了两个问题:第一,胡菁的体内有发现安眠药的成分,而李艳却没有,但她的头部有被硬物敲击的伤口;第二,胡菁遇害前曾打过胎,而李艳却没有。
第一个问题倒还好解释,胡菁是王宝才的学生,他如果把胡菁带回家,再诱骗胡菁吃下或喝下掺有安眠药的食物或水,然后乘其失去反抗能力之后再加以杀害。而李艳毕竟和王宝才没有任何的关系,要想让她失去反抗能力最好的办法肯定是将其打晕。至于第二个问题,尧舜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找死者的男友了解过情况吗?”尧舜向侦察员询问道。
“已经找过了,死者的男友听闻噩耗,当场吓昏了。之后根据他的叙述,死者李艳在遇害前是和他在一起的,当天是他们相识两周年纪念日,晚上他们在一起吃过饭后,便约了朋友去唱卡拉OK,之后大约在10点左右,死者接了个电话,说是有名早上到公司看房源的顾客把东西落在了公司,要她回去一趟帮忙拿一下,原本他打算送死者去的,但是死者说让他陪朋友玩,自己很快就回来,然后就打车走了,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联系了,他曾多次打死者的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
“那白天呢?死者的行踪有查过吗?”
“死者是房产中介公司的业务员,白天的时间都是以接待前来看房源的顾客为主,行踪并不复杂,期间有外出过几次带顾客去看房,剩余时间都在公司内。”
“马上查清当天死者接待过的顾客身份,无论是在公司内的,还是外出看房源的,还有,查清当晚打给死者的电话,看能不能通过这个电话查到线索。”尧舜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派人24小时盯住王宝才。”
“尧队,你认为王宝才是凶手?”
“两起凶案凶手的犯案手法完全一样,胡菁遇害案中,王宝才是头号嫌疑人,虽然最后由于证据不足放了他,但不等于他就真的是清白的。更何况他才被释放没多久,现在又发生了李艳遇害的案子,以我对他的了解,绝对有理由相信他和这起案件有关。另外,查查两名死者,看能不能找出共通点,凶手选择她们下手,一定存在某种理由。”
侦察员离开后,尧舜再一次翻开了王宝才的资料,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重新调查王宝才,以求从中找出案件的突破口,因为对于王宝才的怀疑他由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实质的证据,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暂时逍遥法外。
不过王宝才的资料的确非常的简单,单从这些资料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王宝才,40岁,市D高中生物老师,这些资料之前尧舜就已经很清楚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他更在意的是王宝才在当老师之前的资料,从死者身上的伤痕来看,如果王宝才真的是凶手,那么他的心理明显存在问题,因为但凡一个精神正常的人,是不可能把尸体毁坏成那样的惨状,从毁尸这一点来看,其中必定存在什么隐情,而这个隐情和他的人生经历应该有一定的关系,如果能找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王宝才产生杀机以及毁尸的,那无疑对破案有极大的帮助。
从资料上看,王宝才出生于王家村,但就在他考上大学的那年,一场意外的大火烧死了他的父母和弟弟。他在大学里学习认真,成绩优异,以他的成绩,毕业后完全可以找到一份薪金优厚的工作,比如到生物研究公司工作,但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选择了进市D高中当一位普普通通的生物老师,是因为他只想过平淡的生活?还是为了某种原因刻意埋没自己的能力呢?
表面看来,王宝才的经历也很普通,而且在普通中还带着些许的悲凉,一般人如果看到他的这段经历,或许会对他表示同情,但在尧舜的眼中,这段经历却似乎变成了一把钥匙,一把打开案件侦破之门的钥匙。
也正因为王宝才的这段经历,尧舜决定去他的家乡走一趟,因为纸上记录的资料是死的,人是活的。仅凭面前一页页的资料,充其量只能了解表面的情况,要想了解到更为具体的内情,就必须实地进行调查。
王家村地处偏僻,是有名的贫困村,人均年收入也就是3000元左右,有的时候甚至更低,在这样一个村子里能走出一个像王宝才这样的大学生,实属不易,所以当尧舜找到村长,想要了解王宝才的时候,村长一脸的自豪,仿佛王宝才是自家的孩子一般。
“说到宝才,他可是我们全村的自豪啊!”村长满面笑容,自豪的说道,“我们这个村穷,就这环境,不用我多说什么,尧警官你一眼也能看得出来。村子里没有学校,要上学就只能到县城的学校,光走路去就要花上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每天往返就要三个小时,宝才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去上学,天黑了才回来,虽然辛苦,但他却从没打过退堂鼓,在学校的成绩也一直都是拔尖的,最后也顺利的考上了大学,当时他的学费还是我们全村人一起替他凑齐的,他可是我们全村的骄傲,我们就算自己勒紧裤腰带,也要把孩子送出去。”
“恩,你们也都非常的伟大啊!为了孩子的未来,心甘情愿的付出。”尧舜赞叹道。
“我们这些老骨头,穷了一辈子,也穷惯了,孩子既然有美好的前途,我们怎么能耽误呢?再苦不能苦孩子啊!”
“您对王宝才了解的深吗?”
尧舜开始逐渐把话题转到了重点上,这也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原本他也打算单刀直入的,可是在听过村长对王宝才夸赞后,他临时决定还是循序渐进的询问,以免引起村长的担忧,从而影响到他提供线索的真实性。
“当然深了,这村子里没有人不认识他,对他了解不深的。这孩子可是我们看着他长大的。”村长说完话,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略显紧张地问道:“警官,你来我们这里打听宝才的事,是不是他在城里出什么事啦?”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王宝才所在的学校出了一些事情,循例要了解每一位老师的详细情况。”尧舜随口编了个理由,敷衍的解释道。
“这样啊!”村长放心的点了点头。
“王宝才的家能带我去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不过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估计警官你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了。”
在村长的引领下,很快就来到了王宝才在村子里的家所在的位置,不过这里的确和村长所说的一样,早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残砖败瓦,朽木断梁,全都是一副烧焦的模样,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站在此处,仍能从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中感受到当年火灾发生时的那惨烈的场面。
尧舜踩在瓦砾上,脚下发出“喀嚓喀嚓”的破碎声,他走到了废墟的中央位置,环顾着四周,然后闭上眼,在脑海中拼凑着当年这里所发生的场景。
熊熊烈火仿佛一条巨蟒,扭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缠绕住了整间房屋,继而一步步的吞噬屋内外的一切。
呼救声、惨叫声、房梁倒塌声夹杂着物品破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赶来的村民奋力扑救,浇水,扑打,倒土,能用到的方法全都被用上了,但在凶猛的火势面前,一切都是徒劳,村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房屋在“火蛇”的吞噬下轰然倒塌。
“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了,这里一直没有清理?”
尧舜睁开眼睛,结束了自己的想像,他走出废墟,来到村长身边,好奇的询问道。
“我们当然是想把这里清理一下,毕竟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废墟在这是挺碍眼的,总是会让人想起当年那段悲惨的往事。我也和宝才说过这事,可是他就是不让清理,而且只要一提到清理废墟的事,他就会发火,说这是他自己家的事,要清理也是他的事,不用我们操心。”
“这么奇怪?”尧舜皱眉道。
“唉!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或许宝才认为这样也是一种纪念吧!因为每年宝才都会回来这里十几次,然后在废墟上一坐就是一天。”
对于村长的解释,尧舜并不认同,他觉得有些牵强,因为人在遇到一些重大伤害之后,在心里都会或多或少的留下阴影,大多数人对这些伤害都会刻意回避,尤其是对发生伤害的场所,更是唯恐避之不及,这也就是所谓的创伤后遗症。
可现在王宝才却似乎并没有因为当年的惨事留下任何的心理阴影,不仅没有清理废墟,还经常回来坐在废墟里,如果只是一种纪念的话,根本没必要连废墟也不清理,如果是一种缅怀的话,那也不用一年回来十几次,那场火灾夺去了他所有亲人的命,这片废墟留给他的相信只有伤感,可是他却依然保留着这片伤心地的原貌,每年回来十几次,这一切到底是为了纪念?为了缅怀?还是为了不让自己轻易忘却那段往事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呢?
“看来王宝才还挺念旧的,事都过这去这么多年了,还每年都回来十几次。”
尧舜虽然不认同村长的解释,但依然接着他的话茬说道,为的就是能从村长的口中了解到更多的实情。
“唉!一场火灾夺夺去了四条人命,念旧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宝才这孩子不做傻事,他想怎么样就随他了。”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从村长的话中,尧舜听出了问题,而这个问题和之前的调查资料有所出入。
“死了四个人?王宝才的户籍资料上不是只有父母和弟弟三个吗?他的母亲早逝,他也幸免于难,火灾中死的不应该只有两个吗?怎么变成四个了?”尧舜好奇地问道。
“这个……”
村长面露难色的看了眼尧舜,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