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音双手在他月白的衣襟上轻轻一抹,瞬间便多了个清晰地五指印。
随既,便又低下头用力捶打着面前那一大盆的衣服,水花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纷纷溅到他身上。
那纤尘不染的衣服早就不复存在,脏的不像样子。
“阿奴,”长孙元轶却好似并不生气,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你总是装什么糊涂,明知道我说的人是你和我,为什么总不承认?”
“长孙元轶,你眼睛有问题?”
“并无?”他的笑温润而美好,叫看着的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沉迷进去。
“脑子有问题?”
“也没有?”
“那你看这个样子像仙女吗?”
洛天音豁然间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张脸几乎伸到他面前,无奈高度上实在有差距。
无论她怎么努力,却还是比他矮了近一个头。
阳光温柔的洒在她的脸上。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但凡长眼睛的恐怕都不希望再看到第二眼。
她的脸跟正常人一样,什么都不缺不但不缺还多出了些东西。
整张脸有一大半都覆盖着青紫的痕迹,斑痕很美如纷飞的蝴蝶。但是再美的蝴蝶那样层层叠叠的落在脸上,怎么看恐怕都跟美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样的脸谁看了都是笑不出来的,偏偏长孙元轶却笑得更加灿烂,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宠溺几乎要将人溺毙。
“我知道一定是你。”
洛天音冰冷的双眸没有一丝感情,刷的掀开自己宽大的衣袖。
“仙女若是都长这样,这世界上恐怕没人希望有仙女。”
滑落的衣袖下,一截如玉似藕的手臂晶莹的散发着淡淡地光晕,怎么看怎么诱人。
如果,你可以忽略覆盖在它上面那蝴蝶斑的狰狞青紫痕迹。
长孙元轶却好似并没有被她吓到,低语道:“阿奴若是再脱下去,我就必须得娶了你了。实际上当年你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沐浴,我就想这么做了。”
“长孙元轶,你给我滚。”
洛天音不再说一个字,对这个人说话根本是在对牛弹琴。
她低下头,仍旧大力捶打着面前那盆衣服,似乎比刚才用的力气还要大了几分。
“阿奴,”长孙元轶蹲下身子,一张俊脸突然凑到洛天音面前:“这么大力洗衣服,衣服会破的。”
洛天音冷冷斜睨了他一眼,终究是不发一言。
也就是那一眼,她清清楚楚看到月洞门那来了两个人。
衣饰高贵而又华美。
清冷丑陋的脸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耐。
“元轶哥哥,丑奴。”
一声娇唤如黄莺出谷,柔美可人。
洛天音却明明白白看到长孙元轶刚才还笑意弥漫几乎将人迷得目眩神迷的俊脸瞬间便冷了下来,细长双眸中骤然间迸发的冷冽光芒几乎能将人活活刺穿。极快的却又变得木讷而柔弱,与方才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不由轻哧一声,心中暗骂一声“虚伪。”
便又专心大力的开始洗衣服。
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安静,对于她来说是奢侈的,从她来了这里安静便与她再无缘分。
“丑奴,穆侧妃叫你去呢。”
那声音甜糯而娇美,如珠落玉盘,叫人听着甚是舒服却好似又含着一份隐隐的担忧。
洛天音低叹一声抬起头来。
面前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与她年龄相仿但面貌却是截然不同。
洛天音就像池塘里最不起眼叫人不愿触碰的污泥,这个女子却是天空中高悬明亮的圆月。
耀眼却清浊如莲,叫人挪不开眼。
尤其是当她站在洛天音身边的时候,简直就美丽的不可方物。
似乎连满院的花草都失去了颜色。
她身上一袭淡青云纹半臂里衬一条窄袖同色石榴长裙,腰线极高胸前一条长长的结带几乎垂至裙边,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更衬得身段窈窕,肤若凝脂,吹弹得破。
她虽然在跟洛天音说话,一双明亮晶莹的眸子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长孙元轶。
笑容恬淡而美好,几乎令人痴迷。
然而,长孙元轶却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
“那女人叫阿奴去做什么?”
闻言,那美丽少女脸上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不悦,声音却依旧甜糯而亲切:“冰月不知呢。不过却总觉得很是不安,这才来给丑奴提个醒。”
长孙元轶冷哼一声,细长的凤眸却盯着洛天音,低低地道:“你若不愿去,我便……”
“不必,”洛天音缓缓站起身体,声音淡的几乎不带一丝情感:“去便是了,她再厉害我却是不惧的。”
“倒也是。”长孙元轶冷冽的脸庞染上一丝淡淡地笑意,虽然极淡却好似出云破月,几乎令人目眩神迷。
宇文冰月不由一呆,双眸闪过一丝痴迷却极快的掩饰下去。随即拢在袖中的双拳却是捏的极紧。
她怎么可能没看到,长孙元轶的眼睛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
她和丑奴一样,认识长孙元轶也有近十年了甚至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但他的目光却从未注视过她。
他的眼里只有丑奴,那个丑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女奴,凭什么就能夺去他全部的关注。
她恨,却更加不甘。
宇文冰月,堂堂永王嫡女,大兴城第一美人。
多少人为她痴迷疯狂,在他眼里竟还不如一个丑女吗?这叫她怎能甘心?
“郡主。”
骤然间一个怯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瞬间惊醒,洛天音与长孙元轶几乎已经走得快看不见了。
她双眸一闪,嘴角勾起一个夺魂摄魄的绝美笑容。
今天可是场好戏呢,怎么能错过。
清晖院。
永王府最大的院子。
也是永王府当家主母的院子。
平时是极安静的,此刻却是站满了人。
洛天音和长孙元轶到的时候,院外已站满了身强力壮丫鬟仆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