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的手指僵住了,秀眉深蹙。这是怎样一种声音?勾引人内心的作乱欲望,阴柔带着妩媚,似乎没有加大力度,可一转顺却危险无比,再听下去除了走火入魔就是吐血身亡,这家伙真的这么狠,用绝招了吗?
铃音瘫在灵儿怀里,双目紧闭,抓狂的捂紧耳朵,汗津津的身子挣扎着扭动,细瘦的手臂青筋暴起。灵儿心疼的叫妹妹,一边拭着她的汗,泪眼盈盈。
顾颜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表面上看好像铃音已经摆脱控制,可是,这笛声,从她对音乐的直觉上看,这有没有可能是风雨前的前兆呢?意示裴竹剑抱她下去,顾颜揪紧了心。她当然知道什么是姐妹情深,灵儿好不容易找到妹妹,一定要保住啊。
裴竹剑夸张的摇摇头,他和刑狩天过招不是第一次,这家伙一定还有后招,而小狐狸连走路都不方便,更别说下来探虚实了。经过种种惊吓的裴竹剑慎重决定,她还是乖乖的看着好。
顾颜不满的嘟起嘴,也不看看现在什么状况,刑狩天哪有功夫伤我哦,干什么小心翼翼的嘛。
刑狩天脸上又挂起骇人的冷笑,很好,你们很厉害,居然给本尊摆这一道,姐妹情深是吗?不过,只怕你程灵儿只能和尸体团聚了!本尊最喜欢看别人生离死别,尤其是本尊的敌人生离死别。呼哈哈,就算赢不了,也给你们留下点回忆,怎么样?——铃音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想死?本尊就成全你好了!
裴竹剑顾颜目不转睛的盯着铃音的动作,同时在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铃音只怕是一时半会儿……算了,按兵不动先稳住局面也算,要让刑狩天跑了,非得更好玩呢。
除了灵儿几乎嘶哑无声地哭喊,裴竹剑顾颜甚至踏血索魂几个人都包含在诡异的安静的气氛中。很清楚,接下来的事情,刑狩天的下一步,唉,难料啊。裴竹剑怕的不是铃音受控制,而是铃音摆脱魔音后,全身紊乱,又该如何是好?
然而果不出人所料,笛声一停,铃音忽然晕了过去。
“死丫头?”索魂刚刚喘匀了气,在踏血怀里还没歇一下,又被灵儿惊慌的惊叫吓得魂不附体,三两步凑到铃音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腕,把脉的同时,铃音腕上的红点,明显的彰显在众人眼下……
嗯?红点?
顾颜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转,还未张口,裴竹剑便已经在同时眼疾手快封住了铃音的几处大穴,将血气逼离手腕处,铃音的整只手瞬间变得青紫,更加可怖的是皮下隐隐蠕动的黑线,两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他们知道怎么办了!
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笛子不是操纵铃音的凶器,它的作用只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让他们千方百计的想怎样才能做掉那只笛子,而不是看透他案中的的黑手。怨不得顾颜在琴声与他对抗时铃音没有好转反而更痛苦,原来根本就不是乐声,是蛊虫!乐声不过是催化剂,仅此而已。
想都没想,索魂婆婆利索的划破铃音的手腕,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小药瓶,红绸子一拽出,竟爬出一条血红色的小蛇,就像有指引似的,飞快地爬上铃音的手腕红点处,尖利的牙齿刺破了她的肌肤,蛇身紧紧缠上她的腕臂,漆黑的血液汩汩逼出,其间夹杂着令人作恶的蠕动的蛊虫,小蛇贪婪的吸食这些小虫子,包括恶心的黑血,诡异的蛊虫胀大了小蛇的身子,就像瞬间膨胀起来的红气球,蛇身的脉络清晰可见,几乎涨裂。
灵儿颤抖的紧紧捂住嘴,浑身战栗几乎昏厥。天,是怎样邪恶的东西在控制她的颖儿,要把她变成一种什么样的工具啊。这样蠕动着的虫子,恶心的邪物。颖儿,你这些年遭遇的是怎样的非人待遇,怎么就跟了这样的主子啊!
顾颜不可置信的咬着牙,小手不安的攥紧了衣襟,居然能把这些恶心的虫子灌进铃音体内,他的得力下属体内!清明教如若不亡,那才是天理难容呢。
裴竹剑眼神一冽,剑指刑狩天,好了,目前为止,也不怕他还有什么二手防备了,“除了这些下三滥的把戏,你们清明教还有什么能拿出来现眼的?”
“裴大人此言差矣,本尊自知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徒,只是区区小把戏给大人献丑,当然还有更好玩的东西给大人领教。”刑狩天一点不以为然,仿佛一个铃音失算,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本来利用铃音最后一点价值只是可以先撤以保存实力,现在虽然铃音不能用了,可不代表是他的手段不足以让他们统统覆灭——时间问题而已。
“你以为你还有多少蛊虫可以利用吗?”顾颜眼睛一眯,冷笑着看着刑狩天,玉指在唇前一摆,“太自信了吧!”
“你!”刑狩天一惊,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准确的说,刚才我和颜颜从你的地下迷宫里出来的时候,就不幸发现了你的蛊虫培养室。”裴竹剑戏虐的一笑,“然后呢,我正好闲得没事干,颜颜又说这些东西碍眼,我就——”
“你把我的蛊虫怎么样了!”刑狩天惊恐的瞪大了他的眼睛,血丝充盈着的眼眶在摇乎不定的灯光下十分骇人。
“人被你害成这样你不心疼,死了几只虫子倒是难受了哦?”顾颜鄙夷的冷哼一声,“若不是少了你最后的筹码,你是不是就不会把颖儿这样利用到极限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才华去研究蛊虫,”裴竹剑剑锋有意无意的在刑狩天脖子上晃来晃去,“那些可爱的小动物,哎呀呀,葬身火海了是不是很可惜啊。”
“你烧了它们!”刑狩天一阵晕眩,他呕心沥血多少年才研制出的最好工具,怎么会,就这样……
“姓刑的,你赢赢在自负,输也输在自负,自以为天衣无缝,什么都考虑到了是吧,”顾顾颜狠狠的指着他,“可惜你还是井底之蛙,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你们就强到哪里去了吗?”刑狩天不屑的冷哼,“诈死?小人行径。”
“错,是君子之为,我们当初并不知道你的真实实力,退之求自保是为了更有力的还击。我们没有你这么气盛,能伸能曲也不失风度。不过你也可怜了,身边就剩一个铃音还不知道好好疼,众叛亲离了吧?”裴竹剑戏言调侃着,刑狩天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说吧,怎么解蛊?”顾颜悠闲的声音响起,“再给你一个晚点死的机会,这也是你唯一的价值了。”
“我不会说的,你们就等着给她收尸吧,叛教之徒,死有余辜。只是可惜了程姑娘这么多年苦苦寻找,到头来只是一具尸体,你们别想救她了。”刑狩天无耻的挖掘着程灵儿之一软肋,力求最后生还。
“笨,”顾颜摇摇头,无情的讥讽,“最后一个机会还不知道珍惜。——索魂婆婆早跟七八十年前就不玩这些小玩意儿了,你给她当徒弟都看不上的。这些个小把戏,还难的倒她?随便两下就可以破了。咦呀呀,临死还这么笃定。看来这机会你是不准备珍惜喽?”
“嗯?果真如此吗?”刑狩天狂傲的语气并无收敛,狂邪的眼神无变,他在最后赌他的价值不止这些。
“对了,”程灵儿忽然想到什么,颖儿的逐渐安定让她清醒了很多,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袋,“四姑娘,在乐歌苑的时候他说,用他的血就可以破解了。对,就是这样的。”
“哦,对了,我好象是这么要苏苏花魁打听的来着。”顾颜一脸原来如此,调皮的一眨眼睛,“——裴,你还等什么呢?”
“你们不能这样!”刑狩天垂死挣扎,激烈的反抗着,“煦王手下还有很多忠勇将士,我要是死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裴竹剑利索的划破他的脖子,快到令人无以防备,刑狩天勉强躲闪了一下,但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你还是想想怎么在九泉之下和煦王交代好了,不久的将来,我会把你的其他兄弟们一起送回去的。”对待敌人,他从不手软,刑狩天,他已经拖了太久了。
顾颜象征性的捂了一下眼睛,她巴不得这个鬼东西赶紧死,省得她提心吊胆的防他还有没有阴招。
血糊糊的尸体,或者说装晕的假尸体躺在地上,索魂不解气的在他身上又多戳了几个窟窿,好象是狗爪爪形的分布特点,鲜血带着难以忍受的血腥味,淌了一地。刑狩天脸上仍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也许可以理解吧,一个自负到病态的人,这样干脆的死法,他会死的瞑目才奇怪呢。
铃音划破的手腕处涌动着蛊虫,蠕向刑狩天的尸体,大吃大嚼着他的尸骨……
“呃,”顾颜缩缩肩膀,好恶心,她今天晚上,还是不要吃饭的好啊。不过这件事情,终于过去了。
“对了,刑狩天的傀儡虫还没有处理完呢。”裴竹剑忽然想起。
“不是被你们烧了吗?”灵儿愕然看着裴竹剑,又看看顾颜高深的笑意,恍然——“你们,是骗他的啊!?”
“废话!”顾颜裴竹剑齐齐的鄙视了一下。鬼知道他的虫虫都关在哪儿?还不是骗人玩嘛。
一把火烧了清明教总坛,剩下苟延残喘的几个教徒统统废掉了武功,发配边疆。那嚣张的火舌肆意地跳动在房上,狂舔着屋墙瓦砾,真好像人的欲望,一旦有所发展,就会不可收拾,最终烧掉了所有可以少的东西,它也就烧掉了自己,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裴竹剑从身后拥住顾颜,无言面对着大火。真的烧掉了,又除了一大祸害。